阿雝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觉得水电站的工程很有趣,但是很快她就把水电站的工程和他玩过的乐高积木联系起来。当时孟约画图找工匠做积木,孟老爷看了说“既然有路轨蒸汽机车,怎么能没有水电工事,于是就有了水电站,有了城市地下管道,有了城市电网。
水电站的大坝的积木也是既可以拆开,也可以合并的,孟老爷曾带他玩过几次,合龙的方式简直一模一样。
是这时候起,阿雝才觉得“哦,这和我的积木一样”,虽然阿雝跟小大人一样,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过,一旦他把水电工事理解为一个巨大精细的积木时,这就变得既有意思,又十分亲切。
孟老爷看着阿雝合不拢的小嘴,笑道:“阿雝,等水电站的所有发电机安装起来,济南就会和南京和谯郡一样,可以点亮灯火,夏天扇风,冬天取暖,还可以用电烤箱烤肉。”
“那要等什么时候呢?”
“今年年底之前罢,济南的电网也已经在铺,发电机安装好,电网也应该已经辅好。”按照工学院的工事安排,今年腊月上旬就要正式通电,先开放几条街试行一下,没有问题后,至中旬才会全城通电。
阿雝可以说是自生下来,便生活在有电的世界,所以到济南后有一段时间,他很不习惯。就是壤湖园,因为电机功率小,只能供一部分地方,还是有些地方没电的,而且也不能全天供电,所以阿雝很期待通电。
灯烛的光无论如何也不能灯光明亮稳定,而且电有很多用途,蜡烛却只能照明呀。
“外公,将来所有地方都会通电吗?”
“会啊,将来大明所有地方都要通电,通车,通自来水,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电器。”
阿雝虽然不是很能想象有很多电器的生活是什么样,不过光有电灯电扇都会让人觉得很好,有更多的电器,肯定会更好的吧,孟小雝还是很憧憬的。
水电站的合龙,意味着很快,济南人可以用上电,工地外附近的山坡上,来了很多看热闹的济南本地人。世间大概没有什么比看人力改天地更让人激动人心的,当一条河流被从中截断,上游水位渐渐升高,下游水位渐渐降低时,众人不自禁发出欢呼。
这大约就是……不明觉厉,喜大普奔。
“太祖常谓人定胜天,便是眼前这般景象吧。”
太祖年岁顶大了才说这句话,那时候已经是他说什么,朝野上下便听什么的时候。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才说“人定胜天”,才说人的命运不是看天,而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看罢合龙,大家怀着激动的心情相携而去,等孟老爷带着阿雝与工学院上下回到城中时,水电站的景象已经传遍全城。不时有认得孟老爷的人上来问,什么时候济南能通电,得知今年能用上电,大家居然都挺高兴。
“看来,还是王司使主意出得好,若非他建议所有公衙先通电,今天可未必是这景象。佳儿佳婿,还有好外孙,孟院长可真是……人生赢家。”孟约绘本的里辞,如今早已经成为大明的流行语,不说工学院上下,就是老夫子们,时不时也要蹦几个词。
回到家中,自又是一顿好饭,孟老爷难得地敞开了喝酒,喝到微醉时默默看向天空,不知何时,明月已上中天,星辰隐隐约约在天幕四周闪闪烁烁。独坐廊下,孟老爷静然无声地露出微笑,仿佛有张熟悉的脸在星辰上端半遮半掩。
“你总说人活一辈子,总得做点什么,经商也好,科举也罢,当农夫,做木匠,甚至是捞鱼打猎都可以。那时候,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遂选了最熟悉的事干,到如今,我才真正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嗯,我找到了愿意一辈子为之辛苦奔忙,且同样甘之如饴的事。”
如同,爱你一样。
既然到如今,回想起来,也依然甜得像在心里酿着一罐蜜糖。
孟约本是来喊孟老爷别吹晚风,早点回房睡觉的,不想竟然听了一耳朵无比深情的告白:“我爹真是太浪漫了。”
既然女神太太去那么多年,时不时还要秀一把恩爱,来一番深情告白,没有一个爱字,却尽吐深情。想着这,孟约侧脸看王醴,王醴:“等我到爹这样的年纪,我也说得出来。”
孟约忍不住“呸”他:“我们回屋吧,叫个人看着爹就是,让他好好同我妈说说话。爹就是这样,每到有什么事的时候,都会自个儿同妈好好唠一唠,不唠心里就不舒坦。”
“我以后是不是也要这么同你唠唠?”
盯着王醴看好一会儿,孟约摇头:“还是算了,你在律法司耶,要说的话,天天有事说,我不能想象你一回家就找我唠的情形。”
王醴忍不住笑:“叶公好龙这词儿还是很有道理的。”
第二天,孟老爷还是光荣地感染了风寒,孟约无奈地让人跟医师去拿了药煎给他喝:“头疼不疼?”
“不疼,行了,你去送阿雝阿煦,我喝了药自去歇着。”王醴今天早上有事先去了衙门,孟老爷便催着孟约去送。
俩孩子自打上学,不是王醴送就是孟约送,育英园的孩子也多半是爹妈亲去接送,育英园很不主张叫仆从接送孩子。
孟约去送了孩子回来,发现医师又过来,一问才得知,孟老爷出了趟门回来才烧起来的。医师过来另施针开药,折腾一上午才把烧退下来,待孟老爷醒来,孟约便奉上特别请求医师“加苦”的汤药。
孟老爷一口灌下,差点没喷出来,苦得舌头都麻了,昏昏沉沉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这是放了十斤黄连吗?”
“叫你不好好歇着,自己说的话都不遵守,下回再这样,就不是十斤黄连能解决的事啦。”
孟老爷:是的,我闺女已经不可爱了,嗯,也许从前的可爱都是错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