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官名孟杰,字秀表,与他的字不同的是他粗犷豪放的外貌,诸如身长七尺、眼如铜铃、耳大招风、猿臂蜂腰、身如铁塔……等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就是这么个彪形大汉,竟然能被孟园的仆从追着用扫帚打,也是稀奇。
“不过,怎么咱家的仆从什么时候也变得欺客了吗?”按说不该啊,孟园的门房素来和气,不管是生人熟人,登门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打扫帚追着人打的现象。
“必是孟大嘴贱,他素招揍,别管他。”孟老爷是盯着他这位族兄,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年孟老太爷就为这混帐东西,到死了还连眼都合不上,记挂着他在外边不知道是死是活,结果他倒是活蹦乱跳回来,倒叫孟老太爷死不瞑目。
孟大并不敢反抗,好在仆从们下手也很有分寸,看着怪吓人,其实并不伤人。孟大被收拾一顿,可怜兮兮地凑到孟老爷近前:“孟二,我真不是不想回来,是回不来。当年我瞒着叔叔扬帆出海,不想在海上迷了路,这一迷路……真够呛的,我们的船海上被浪拍散,我和几个船工险险捡下一条命,却也被困在了一处孤岛上。”
“什么破岛,一困能困近二十年!”
孟约:也可以有的,比如《孟大漂流记》,这是书中的世界,戏剧一点是可以理解的。何况,现实世界不也有《鲁宾逊漂流记》,那也是根据真实事件编写的呀。
可孟二是不会理解的,也绝对不相信,任凭孟大怎么描述,怎么解释,孟二都特别高冷地一声“哼”。孟大跟被人抢走蜂蜜罐子的熊大一样,跟在孟二后边一脸凄凉:“孟二,你信我,这都是真的,要不是我们碰上咱大明的船只路过,及时燃烟信,只怕我这会儿还是回不来。同我一道的还有两名船工回来,你不信我,也可以去问问他们,你问了他们就会知道我真没骗你。”
“当年我很是不该犯浑,不该惹叔父生气,不该甩门而出就这么近二十年不见人。可这事,真不是我成心的,我也没办法。”孟大这会儿还不敢提孟老太爷,因为他已经打听到孟老爷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离世的消息。不仅是孟老爷,弟妹也已经离世,孟大只要一想这些时候他都不在家中,没能好好给孟二当依靠,就浑身发疼。
孟老爷横孟大一眼:“爹死不瞑目的时候我便已经发过誓,你死了便罢,你若没死,我这一生也不会原谅你。”
孟大怔在原地,竟落了好几步没跟,不过很快又继续跟上去。
孟约和王醴在后边,抱闺女的抱闺女,牵儿子的牵儿子,静静看着孟大孟二上演久别重逢的戏码:“没想到我这位伯父竟还活着。”
不但活着,还活得活蹦乱跳,还能上赶着气她爹。
“且让他们兄弟俩好好说说话罢,待他们谈妥,再来见礼不迟。”王醴以为,他们肯定会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心”要“谈”。
“要是伯父不是从荒岛回来,我还能问问他有没有家眷要安排,诶,忽然觉得肩头的份量又加重了。有个满心里仍是我妈的爹就算了,还来个单身至今的伯父,算算年龄,他就是只比我爹大几个月,也都是六十上下的人了……不知道我伯父愿意不愿意寻个伴侣共度一生,还是想跟我爹一样,干脆就这么一个人过。”六十的人了,孟约觉得就是想找个伴,大约也没法再孕育后代,所以说不得日后等伯父年迈,他们还是得照管。
家里不缺仆从,也不关钱,倒不怕多奉养个老人家。但是,照刚才那样看,孟约有点怀疑,俩老头会一直不和下去。
孟大虽然没带家眷,两个船工却还跟着,两个船工也算是倒霉,上船的时候才是十四五的少年郎,还没成家。如今归来,却皆已是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孟大带他们回来后,想过送他们先回家,可是个个囊中羞涩,越是近乡越怯,孟大索性把他们全带回来,先讨了这些年的工作,再回家去,多少算是个交待。
孟约听了不由想笑,孟大肯任打任骂,怕也是因为不好意思开口,加上本就怀愧疚心,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二十年工钱可不少,你们二位担惊受怕的,照料我伯父这么些年,也不容易。二位且先歇两天,我叫帐房来给你们结算,至于我伯父……这段时间大概只够我爹骂的。二位结了工钱,看是早早回家,还是暂留了待春暖花开。”
两人自是想拿了工钱早返乡,三十的年饭是赶不上,初一也够呛,上元节总要赶回家去吃个元宵团子吧。
等过了,孟大跟孟二终于能坐到一张桌上吃饭而不开片的时候,孟约已经叫账房给船工结了工钱,船工已经踏上回家的路。孟大听了,不好意思地搓手:“侄女你放心,我这就打个借条给你,最多一年两年,定能还清。”
“你还什么,你拿什么还。”海上的船工月钱本就不低,每年少说得二百两,就是学徒折半,也有一百两。人家二十年,不能全按学徒算吧,孟约看人家不容易,想着人家得拿钱回去安家立业孝顺父母,给得也厚。
孟大:“我必能还得起,孟二你还担心我赖侄女的账不成。”
俩老头儿重又陷入冷战,还冷战得莫明其妙,当然,冷战是孟老爷发起的,孟大是被动接受,不敢吱声。
若不是上元夜,孟老爷睡不着起来赏灯,路过孟大的院门前时,听到孟大在睡梦中压抑的哭声,只怕孟老爷真的一世都不会原谅孟大。
饶是原谅,孟老爷也没立时软了态度,上元节后,孟老爷扔给孟大五万两银票:“借你的,每日五钱利,限借三年,逾期不还你自己掂量。”
孟大没要,说的是借不起,利钱太贵,然后没几日人就又出门去,这回倒没走太远,只离了鹿邑去谯郡。
“爹,担心就去看看呗。”
“我倒不担心他,从小是个生意精,论挣钱,十个为父捆起来都不如他一巴掌。他也不是一点傍身的钱没有,放心吧,谯郡的钱庄存着钱呐,不说多几千两总有的。”
“那你干嘛一脸担心。”
“为夫是为谯郡淳朴乡民担心。”
孟约:……
我爹怎么就能这么言不由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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