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自己笨，你怪得了谁？”

白卓诚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当初他们设下的那个圈套，是他自己要跳进来的。

韩蓉蓉突然也开口了，“是啊，笨儿子，我们养了个笨儿子啊。”

她说这话时，还带着笑，似乎是精神出了问题，想来是受了刺激一时之间情绪开始扭曲了。

白睿谦听了恼怒不已。

“这么多年难道你们就没一丝丝悔意吗？你们都不把别人的命，当成命吗？”

“后悔啊。”白卓诚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他。

白睿谦还以为他是突然悔悟了，会说什么忏悔的话，然而他错了。

白卓诚又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如果不是你这个小畜生，我们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他反而还怪到白睿谦身上来了。

见白卓诚蛮不讲理，刘姨实在是看不下去，道:“小舟，像他们这种人永远都不会知悔改的，不要指望他们会承认自己的错。”

“呵？小舟？”白卓诚听到这个新的称呼，笑容带着讽刺:“连新名字都取好了啊，看来还真是没良心。”

白睿谦早就看到了这对夫妇所以也没有对他们抱什么期望。

“我就是没良心怎么了？像你们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你们怎么还有脸跟我谈良心？”

他最厌恶白卓诚这副嘴脸，好像错永远都是别人的，自己做的永远都是对的。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真的是令人恶心至极。

“小谦……”韩蓉蓉突然抬眸，看着白睿谦，像从前一样唤他。

白睿谦还没先发脾气，刘姨那边就怒火中烧了。

“别叫我儿子，你不配。”

她冷冷盯着韩蓉蓉，一想到这个女人夺走了自己的孩子，就气的浑身发抖，怒道:“韩蓉蓉，当年我是那样信任你，把命都交给了你，可你呢，你都干了什么啊。”

“我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盼到了生产日，准备迎接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可是他才刚落地，你就无情的将他夺走了。”

“你还记得当年我生他的时候有多艰难吗？你怎么舍得从我的身边夺走他啊？我生他生到昏厥，差一点就没了命，那可是我拼尽全身力气生下的孩子，你凭什么说夺走就夺走？”

“你还骗我，说他夭折了，即使是那样，我也从未怀疑过你，我以为你真的尽了全力，可是……”

刘姨声音渐渐变得哽咽，“可是我真的没想到，我竟然被你们欺骗了整整二十多年。”

“我原本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可是你们却无情的摧毁了它。”

“你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善良一点？”

一想到自己活在别人的谎言里，整整二十多年，刘姨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钻过啃过。

她不敢想象，如果白睿谦没找到真相，她是不是就永远不会认出他？

如果白家夫妇真的把这个秘密，带到了阴曹地府，她这辈子是不是都会被蒙在鼓里？

韩蓉蓉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曾经她也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可到了这一刻，却怎么也蛮横不起来了。

她不想说自己有错，因为在她的眼里，有错的是上天，是这个社会。

都是上天给了她不完美的身体，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让她缺陷的过完了这短短的一生。

她有错吗？

她也不过只是想做个母亲而已，可是这对她来说就是妄想。

错的还有这个社会的偏见，一个女人不能生育，落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耻辱，她从生下来，就被钉在了一颗耻辱柱上。

她能有什么办法？

一旦这个伤疤被揭开所有人都会耻笑她，奚落她，嘲讽她。

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慕人，别人轻而易举就能要个孩子，可是她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羡慕，嫉妒，恨。

少女初长成时，她就知道这辈子她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

以前她觉得没什么，可随着年龄增长，随着她恋爱，结婚，她就发现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也是一道永远无法治愈的伤口。

她不想杀人的，真的不想，可是她真的太像要一个孩子了，一个属于她的孩子。

她害怕世俗的嘲笑，所以她只能选择用那种卑劣残忍的手段。

韩蓉蓉佝偻着背，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可以看到她头上有了许许多多的白发。

她没有回答刘姨的问题，逃避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作为一个女人，她心里的痛别人永远无法体会，她也不指望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她不是一个好人，可她自认为她也不是完全的坏人。

她的坏，全部来自于身体的缺陷以及封建社会的世俗眼光。

她想要光鲜亮丽的活着，就必须做一些苟且的事情。

如果要问她后悔吗？

她大概是不后悔的，毕竟在过去二十多年，她真切的体会到了有孩子是什么感觉。

她养育了白睿谦，是这个孩子让她的人生变得更加完整了。

如果她当初没有那样做，她反而才会后悔。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也不去怨谁了，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仔细想想她这短短的一生，也不缺什么了。

缺的，就是一个死后每年来看望她的人。

韩蓉蓉看着白睿谦，眼里的神色变得柔和。

“小谦……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白睿谦几乎就不怎么喊他们了。

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他叫她妈妈了。

她想起白睿谦还是一个宝宝时，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

韩蓉蓉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听到过的最美好的语言了。

她现在就想再听一次。

白睿谦脸上充满了怒气，冷冷的说道:“你、做、梦！”

韩蓉蓉忍不住潸然泪下，人生的最后一点愿望也成了奢望。

她低着头，闷声哭泣。

白睿谦看着母亲，刘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妈，我们走吧。”

刘姨点了点头，不再去看地上的白家夫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们哪怕下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白睿谦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刘姨离开了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