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娇娇,脚伤才痊愈,不宜太过操劳,现时辰已晚 ,回吧!”
虽是乱世,宋国的都城却是热闹 非凡,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三五成群的游侠,还有独轮稀罕的驴车或是赤着脚的庶人。
身后传来宽儿的劝告声,郑月安并不加以理会,仍是有意未尽的打量着街道两边的食肆,作坊,也时不时的停顿在街边的某个小摊前盘问一二,或是停顿步伐,听着那些游侠的闲谈。
自那日后,郑月安还心有余悸,生怕她那一番妄言使楚公子恼怒,将她给随意处决了,现在想想,都为自己那日的冲动而后怕。事后,她也曾想过再去会会楚公子旅,可公子旅却应宋桓公之邀入宫了,至今都半月未回。
实在是烦闷过急,她这才被迫,忽悠了宽儿带她出府,试图打听点新的信息。
正在此时,又是一群游侠儿打扮的男子从她对面走来,他们的穿着并不似宋人的打扮,因此,郑月安不由多看了几眼,只见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着什么。
“....晋国公子夷吾被权臣里克迎回了晋国 ,不日将昭告天下,继承献公王位呢!”
夷吾?
闻言,郑月安猛地一惊,连忙转身跟随其后,竖起双耳。身后的宽儿,虽是不解,见她如此,便也趋步更随其后。
“然,这夷吾之才却是不及公子重耳,其名声亦不及公子重耳,这里克为何迎他回过即位?”又一游侠儿疑惑道。
“那晋公子重耳虽有贤明,却胆小弱懦,辛亏我等未去投靠,听说,这里克弑杀了晋国国君奚齐和骊姬后,国相荀息便自杀了,里克立即派人去迎接公子重耳,却被其所拒,听说,当时公子重耳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好不自在!”说道这里,那领头的游侠儿似是不屑的吐了口痰,恼道:“咄,女人终是祸水,误其大事!”
“然也,然也!”另一年老的游侠儿立马附和道:“这夷吾虽有才,却心胸狭窄,则他为主,若他得知权臣里克是先迎公子重耳,必会记恨于他的,霎时,恐不止他性命难保,就连公子重耳也要遭到夷吾的忌恨!唉,这晋国的天下,只怕是要乱上加乱咯!”
“公所言极是,只是眼.....”那游侠儿说道这里便停顿了下来,随即便放缓了脚步。
“岳,怎停涕不前?”一游侠儿疑惑的看着他。
‘咣’地一声,那放缓脚步的游侠儿便将一把澄亮亮的青桐剑器指在了郑月安的胸前,吓了她一跳。
见是一妇人,游侠儿便又将剑收回,瞪着郑月安不满道:“姬一妇人,怎如此鬼祟,偷听我等丈夫讲话?”
此时,与他一同的那些游侠儿也发现了郑月安,都不满的看着她,那个年老的游侠眼中已然起了杀意。
看他们的气势,也像是磊落的汉子,只要自己坦然面对,他们应该不会乱杀无辜,郑月安勉强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咄!此妇气势不同寻常妇人,莫不是贵人?”那似是领头的游侠儿见郑月安面对他们毫无惧意,不由诧异了起来。
“然,然!”面对众游侠儿的质疑与恼怒,郑月安心里虽惧,面色却如常,干脆学着丈夫插手道:“方才听诸公所言,觉甚是有理,故此才跟随其后,还望诸公见谅!”
“哦?姬当真觉得我等言辞有理?”年老的游侠儿一脸不信。
“然,然。”郑月安连忙应是:“公子重耳,早年虽有贤明,然却流亡甚久,其志气抱负许是早已被磨平,然,夷吾此人却心思狭窄,目光短浅,虽小有贤明,却是被奸佞之臣所吹捧,此次若是如公所说,记恨公子重耳,必会害其性命,介时,公子重耳难免不会醒悟,痛改前非!”
听了郑月安的,那年老的游侠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语气也柔和了起来:“那依姬看,如今公子重耳当如何?”
“依小妇人之间,公子重耳此时应当收拢身边贤士,再寻一个势力比晋国强大的诸侯作为靠山,也好为自己的将来谋取打算,如今乱世,只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弱者,则什么也不是!”说这些话时,郑月安仿佛是在说论自己的命运一般,眉间一片坚定之色。
“咣!咣!咣!”正在众人还在沉思之时,喧哗的大街上突然响起了三声清脆的铜锣声。
“姬,有贵人,快退避两侧!”名为岳的游侠儿已经反应敏捷地将呆愣的郑月安拉退到街侧。
是了,她差点忘了,这个时代,无论何时,在街上若是遇到权贵之族的车撵,庶人百姓是要退避两侧,让其先行的。
想着,她便冲那游侠儿感激的笑了笑,却不料那游侠儿却突然有些别扭的将头扭开。
真是个奇怪的人,难不成是我长相太过吓人?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铜锣声再次响了起来,郑月安循声望了过去,果然见有一行人护着一辆紫檀木马车驾驶而来。
随着马车的越来越近,马车上 那个‘楚’字标记也越来越清楚,而周围的讨论声也越多:
“咦?这不是楚公子旅的车驾么?”
“是啊!这又如何?”
“诶,难道你没听说吗,这次大王邀楚公子旅入宫,至今已有半月有余了,众人皆说楚公子旅是被大王给囚禁了!”
“咦?难道是为了楚王将立公子玳为太子的事儿?”
“ ......”
“......”
听了众人的议论,这时,站在郑月安身侧的那位年老游侠儿也不仅摇了摇头,似是惋惜道:“这楚国一旦立储,公子旅便就是弃子了......”
弃子么?
郑月安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那楚公子熊旅绝对不是表面那般简单,他可是问鼎中原的楚庄王啊!
“在这里, 那妇人在这里!”在众人小声的议论中,一声高备份的女高音突然响了起来。
“娇娇,咱们惹麻烦了,是方才那个卖玉饰的小贩。”宽儿移到郑月安身边,一脸担忧道。
郑月安扭头看去,可不是先前那个撒泼的女贩么?此时正带着两个麻衣汉子怒视冲冲地向自己走来。
见是冲郑月安来的,那几个与她交谈的游侠儿脸色颇有不悦,那个拉她的游侠儿已然将手放到了剑柄上。
见状,郑月安冲着几人盈盈一笑,“一无知妇人而已,诸君不必替我担忧。”
这时,那满身肥肉的女贩已然到了她的跟前,一手叉腰,喘着粗气而道:“有、有本事你再给我跑一个啊!”
话才落音,街边一个卖豆子的老汉突然惊讶道。“咦?这不是城东那个卖玉饰的寡妇么?”
哦! 原来是个寡妇啊!怪不得那般泼辣,想起方才与其争执的模样,郑月安了然的挑了挑眉,心下已有了计较,随即,她便故作讶异的看着那寡妇,大声道:“哧,这不是方才我看玉饰时,那个硬抓着我手往她胸脯蹭的老妪么?”
斜眼见众人都变了脸色,这时,她又突然话锋一转,厉声道:“我已说过,士可杀不可辱,如今你带这么多的人来是想作甚?难不成还要当街宽衣解带,当着众人的面再次逼迫与我?”
“咄!世人皆知一些王公贵族好男风,道德已然败坏,却不知今日,又有一体肥貌丑的庶民妇人也好这口!耻也!耻也!”随即,便有一游侠儿不屑的对着那寡妇吐了口痰。
“你....你.....”听了这话,那寡妇更气了,脸上的肥肉也随着呼吸颤抖着,转身指着随她而来的两个汉子吼道:“还愣着干啥!我找你们来是看笑话的吗?”
“咄!七尺汉子,居然听从一个妇人的差遣,羞也!羞也....”见状,那卖豆子的老汉似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闻言,那寡妇不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头冲着那两个麻衣汉子道:“给我上,一人追加五个刀币!”
听了这话,那两个汉子眼睛一亮,想也不想,便不约而同地向郑月安所站的地方冲了过来。
就在她身旁那个游侠儿正准备再次抽剑时,郑月安突然诡异一笑,握成拳头的右手向前一挥。
“哎哟!”
“啊....”
随着几声惨痛的闷哼声,那两个向郑月安冲来的汉子已然脸颊面壁的趴在了地上。
“呵!”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郑月安用脚踢了踢其中一个汉子的下巴,嘲讽道:“这招撒豆成兵,滋味儿如何啊?”
“为了五个刀币,便无视宋国律法,想来你们平时怕是没少做这等欺凌弱小的事吧?呵,身为七尺汉子,当真可耻!不如,今日就将你们送去见官如何?”
“这种人就该送去见官!”
“对呀!这种无赖,娇娇可不能随便饶了他们!”
顿时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你一言我一语的随着郑月安的话附和了起来,那寡妇见事不妙,随之也胆怯了起来。
方才郑月安不过是在她的玉饰摊前看了一下,她见郑月安面生的紧,又穿着不凡,身边仅有的一个婢女也面色紧张,便猜想她们是那些权贵之家偷溜出府的贵女,这才起了心思,耍起了无赖,想让郑月安高价买了她的玉饰,可是郑月安一张铁嘴,她是一点好处都没讨到,这不,一眨眼,便找了街上两个平时游手好闲的流浪汉追了上来预找郑月安的麻烦。
“公子有令,将他们活捉,送见司寇!”一声清脆的女音响了起来,郑月安循声看去,正是多日不见的恕儿。此刻,只见她正身着一袭粉红的襦裙,宛如一朵春日里绽放的桃花,聘聘而来。
见状不由蹙了蹙眉,难怪许久未见到她,原来是随公子旅入了宋宫啊!
司寇,位次三公,与六卿相当,与司马、司空、司士、司徒并称五官,掌管刑狱、纠察等事。
那 可怜的寡妇,还没来得及溜进人群就被公子旅的那些剑客给抓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