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塌间一男子突然蹙眉道:“可如今众人已被分散而行,莫不是还要召集回来?”
“然。”郑月安摇了摇头,道:“如今之状,只有即可补救,才最为妥当也。”
“君是想.......还望君指点一二。”
郑月安点了点头,扫了众人一眼道:“依我只之见,诸君对其不妨先以利诱惑之,再施以恩之,待其臣服后,再将其编制成军,进行训之。”
听了这话,众人不由一阵讶然,这妇人,以前就是用这招招揽那些游侠儿的啊,此番,她竟然要再次施以此计么?
松不由皱了下眉,“此法虽好,但奴隶毕竟不如游侠儿有血性,若是以利诱之,我等也无从下手呀!”
“呵呵,诸君也知奴隶生于一世,所渴望的亦不过是温饱与自由罢了,既然如此,诸君何不从此处下手,纵然是许其良田百亩,千金绕身亦是无妨!”
良田百亩?千金绕身?
闻言,众人皆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这妇人,居然要对一奴隶许下这般贵重的东西。
这个时代,是个以铜为主的时代,譬如黄铜、青铜等。但黄铜稀少,故而贵重,且为金。而所谓良田亦是稀少,且多半为世家贵族所有,庶人所得,不过是恶田荒地罢了。
“君,玩笑也.......”良久,文远不由摇头说道。
对此,众人皆是一脸赞同之状。
郑月安冷冷一笑,道:“古今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尔等若是连这点利益也不愿割舍,又凭何让人信服,为其出力效忠也?”
她一挥衣袖,起身离塌,提步便向门口行去。
相处这么久,她知道,这些人不是思想迂腐,而是需要时间来接受她的这些所谓‘惊世核俗’的理论罢了。
现在,她需要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自己去商讨,去理解,从而更加信服于她。既然公子旅将他们指派给她,那便是她的战友,她可不希望自己与战友们的思想如同灵魂般相差两千多年。
才出屋不久,身后便有人跟了过来,知是松与曾俩人,郑月安也不言语,一行三人 就这样一路无言的出了村庄。
待几人回到内城之时,已过巳时,虽是烈焰如火,但街上仍是人来人往一片热闹之景。随着俩人又巡视了一下设在郑都的商肆,这才打道回了红馆。
行至回廊,松便唤住了一名侍婢:“乐凌君何在?”
那侍婢福了福身,恭声道:“禀君,乐凌君此刻正在偏殿,批阅昨日的乐谱。”
“退下吧!”
“喏。”
侍婢离去,松看向郑月安道:“君可是要拜访否?”
郑月安摇了摇头,道:“既是忙之,待闲时再访吧!”
“喏。”
“昨日拖君寻人之事,可曾有进展?”
“不曾。”
闻言,郑月安不由放慢了步伐,半响,她突然道:“天黑之前,若还是没有结果,那便.......不再寻了吧。”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惆怅,使得松眉头一蹙,那所寻之人,莫不是这妇人的亲人?
“眼下事态严峻,诸君切要留意众人之向,莫要让人拿了郑太子留宋一事大做文章。”
“喏。”
说话间几人已然穿过回廊,行至池塘边。微风拂过,掀起满池波纹。
就在几人渡步在池边的树荫下时,突然身后想起了一阵骚动的步伐声。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剑客形色匆匆的向这边行来。
不待那剑客行近,松便沉声道:“何事这般慌张?”
“禀君,方才郑宫传来消息,公子应郑王之请,将明日带奔赴郑晋边境。”
“什么?”
闻言,松与曾齐齐看向郑月安,那半响不曾言语的曾亦是满脸不可置信的道:“既已退秦,为何还要公子前往郑晋边境,莫不是那郑王还要公子前去退晋不成?”
郑月安抿了抿唇,蹙眉看向那名剑客问道:“宋军可同行否?”
那剑客摇了摇头:“然。是公子独身入郑营为将,郑王已在宴中,当着百官之面,再度赐予公子兵符。而公子子明.......则栖于郑宫。”
独身入营?栖于郑宫?再赐兵符?
当即,郑月安脸色一变,这宋王,果然是没安好心,说什么让 公子子明跟随公子旅一同行郑磨练,全然是不把他明当儿子看待罢了。而那郑王,如今居然又赐兵符给公子旅,这也无疑是将他往针尖上推,纵然是奔赴边关退晋,一道掌握郑国半边军权的兵符,也足以让那些郑国王孙眼红了。
“华阴外的宋军可是依旧宿于原地?”
“然。”
这声然使得郑月安冷冷一笑,这重耳果然不愧是一个强国的缔造者,竟然连她都算计了,难怪如此时刻他还能悠哉逗留在郑都,原来,自始至终他都幕后的那名下棋者啊!
他早就算好了公子旅能击退秦军,所以才出策让郑王将兵符给了公子旅,想让其一举击退秦军,尔后挥军向晋,以公子旅之谋,夷吾定不及也,同时,他也料定了她会从中帮助公子旅,所以欲借她之手搅乱晋国,在晋国不敌之际,他再出面游说郑王,退兵晋国。是以,晋国百姓定当感激于他。这场无益的战争本就是夷吾挑起,若是此刻夷吾再有个什么闪失,那他重耳便就能坐收渔利,顺利地将晋国收入囊中。呵,难怪那天他说夷吾此战是正义之战,他若趁此回过争夺王位,只怕会被人喻为宵小之辈啊,原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罢了。
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公子旅居然不费郑国的一兵一卒便以少胜多击退了秦军,一战成名,这才让他慌了阵脚,不惜大动干戈地将她堵于郑街,其实,那日他是对自己动了杀机的吧。
想想真可笑,当时她还想着杀了重耳,公子旅将来争霸就少了一名对手呢,全然不知道其实那厮也想取了她的性命。
她本想用离间计乱了郑宋两国的结盟,让两国开战无暇顾及楚国之际再扰乱楚国内政,同时施计让郑王再次与公子旅结盟,助他归楚。却不想,那好好的一盘棋却被她自己的一时多事给全盘打乱。
想到这里,郑月安不由烦躁的挥退了身畔的几人,独自一人行走在树荫小道。
若不是当初她因重耳的一句话乱了心智,也不会造成今日这般局面了。算起来,这场无义的战乱,全然都是她自己一手促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