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小姐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在这种恐怖的亡灵面前,她手中的火枪如同孩童的玩具,留在这里只会拖累他们。
然而当她望向高处逐渐被阴影逼近的神庙,却被惊得喘不过气来。
赫卡里姆和他的手下就站在山脊上。
战争之影举起了燃烧的长戟。
鬼骑士们催动来自地狱的战马,以活人根本不可能的速度奔下来——这是亡灵骑手的冲锋。
“跑!”厄运小姐大叫。
他们拼命跑向神庙,沉重的呼吸捶打着她的喉咙,肺脏已经快要炸开。
三名亡魂的领主同时出现在这里,引得令人萎靡的雾气盘旋直上,沿着山壁向神庙聚集过去。
身后耀眼的亮光闪个不停,但她没有回头。
马蹄如雷,她抬头向黑暗高处闪烁的火星看去。
奇怪,他们明明是鬼魂,怎么会弄出火星来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怪念头惹得她自己也笑出声来,直到她趴在神庙涡形的木门上猛敲时还止不住。雷文和她溃不成军的手下已经在门前又踢又打有一阵了。
“胡子女士在下,让我们进去!”雷文扯着嗓子喊,厄运小姐也跟着他一起叫。
雷文伸手摸索着门框,说:“门锁死了。”
“看的出来。”她喘着粗气,把俄洛伊给她的挂饰扯下来放在掌心,然后平贴在门上死死摁住。
“俄洛伊!”她高声说,“我准备好踩住那条狗屁鳗鱼的脖子了!快给我打开这扇烂门!”
“鳗鱼?什么玩意儿?你在说什么呢?”雷文莫名地问。
“不重要。”啪地一声,她把挂饰拍在门板上。“我猜是个比喻。”
门突然向外推开了,就好像从来没闩上过。
厄运小姐后退一步,等所有人进去之后,她才转回身看了一眼。
赫卡里姆的阔戟朝着她的脖颈横扫过来。
厄运小姐重重地仰面摔倒。
俄洛伊站在门前,平举着白雾缭绕的石球护在门前。
“此地不欢迎死者。”她说。
雷文和其他人迅速拉上大门,将一根老橡木插进两侧锈迹斑斑的门鼻儿里。
外面有什么东西撞到门上。
门板上迸出裂纹,木头碎片七零八落。
厄运小姐躺在贝壳点缀的泥地上半天没有动弹。
俄洛伊经过她时说:“你可花了不少时间呢,姑娘,不过你只理解对了一半。”
厄运小姐奋力地爬起来。
神庙里塞了至少两百号人。
比尔吉沃特各式各样的居民都有,原住民、海盗、贸易商……全是跑海的人。
然后,她就看到人群中一个十分显眼的高挑女子朝她走了过来。
“李维呢?他怎么没回来?”她的声音十分焦急。
厄运小姐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道:“他遇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其他人呢?”
她在人群中扫视,并没有找到之前跟在卡密尔身边的五名奇怪的侍卫。
“死了。”卡密尔的声音有些低落。“本不该这样的。”
厄运小姐叹了口气,“黑雾会遭到报应的。”她只能这样安慰。
卡密尔捏紧了拳头,看着颤动的门板。
“那扇门撑得住吗?”她问俄洛伊。
“能又或不能。”俄洛伊朝着神庙中心一个有许多触手的雕像走去。
她努力想看明白那到底什么,但她很快就被各种螺旋和曲线给看花了眼,最后只好放弃。
“那不算回答。”
“我只有这个回答。”俄洛伊说着,把石球放进了雕像上的一块凹陷,然后开始围着雕像转起圈来。
她的一双拳头有节奏地在腿上和胸口来回捶打,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她打转,捶胸顿足,还说着一种卡密尔没听过的语言。
“他们这是干什么?”
“谁知道呢?”厄运小姐耸了耸肩膀。
“将生命归还世界。”俄洛伊瞥了她俩一眼。“但我们需要时间。”
神庙的墙壁在暴烈的冲击下晃个不停。
黑雾从密封不严的板条与窗户缝隙里渗进屋子。
亡灵们贪婪的爪子在木头上刮擦,门框发出令人揪心的吱嘎声。
狂风砸在大小木板拼成的屋顶上,荡出来自远方的尖叫声。
“那里!”厄运小姐指着靠墙而立的柜子大喊。
一群血红眼睛的雾灵正从破洞中探进来。
卡密尔如同一道银白色的闪电,修长的腿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镀银的利刃将那些雾灵拦腰斩断,剩余的亡灵们嘶嘶怪叫着向后退开。
死者也会恐惧吗?
看起来会。
它们开始在刀光下四散逃窜。
但她没有手软,连斩带挑地攻向亡灵。
一个小孩尖叫起来,厄运小姐回头看见雾气正朝他涌去。
她一个滑步奔到他身边,一手抄起孩子抱在怀里。
冰冻的爪子抓伤了她的背,厄运小姐瞬间感到四肢里灌满了冰水。
她举起手中的德玛西亚匕首,反手刺向身后,死灵惨嚎着消散。
虚弱的感觉开始蔓延到她的全身,就在她即将跌倒在地时,卡密尔稳稳地扶住了她。
“谢谢你,亲爱的姐姐。”她对着卡密尔挤出了一个笑容。
卡密尔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但没有说什么。
枪声、刀剑声、亡灵的嚎叫、活人的惊呼……神庙中充斥着混乱。
“莎拉!”那是雷文的喊声。
她循声望去,粗壮的橡木门闩已经裂开,雷文和十几个男人手挽着手用脊背抵住大门,然而木门已经被顶得凹了进来。
亡灵的利爪穿透了门板,碎片四处横飞。
一个男人被抓住后心,绝望大叫着被扯进了门外的浓雾中。
另一个人伸出手去拉他,结果整条手臂被扯了下来。
雷文旋身将匕首全力捅进裂缝,而亡灵立刻缴走了那把没用的武器。
一个鬼影挤进四分五裂的木门,爪子抓进雷文的胸口。
卡密尔松开了扶着厄运小姐的手,任由她跌落在地面上。
锋利的腿刃切断了亡灵的臂膀,将它们完全驱散。
雷文摔倒在地上,“谢谢你,姐...卡密尔小姐。”
卡密尔不再理会这两个家伙,她透过破裂的门板,目光中闪过浓浓的忧虑。
“雷文,现在我们两个都欠人家姐弟的命了。”厄运小姐喘息着说。“你想好怎么还了吗?”
雷文苦笑一声:“就是把你赔给人家都不够啊!”
头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黑雾的触须在空中合流,大团沸腾的雾气之中全是尖牙利爪和亟待杀戮的眼睛。
厄运小姐尽力想爬起来,但她的手脚已经酸痛得抬都抬不起来。
她愤恨地咬紧了牙。
她的人只剩下五六个,而这屋子里的大部分人连打架都不会。
更多的亡灵正涌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