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洒在林子的每一处,照亮这个世界,如白日一般。秋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却又甜腻的味道,她的血渗透到土里,变成暗黑色。
秋其就这样瞪着垂死的眼睛看着那个怪人低垂的眉眼,他脸色苍白,看着面前的灯一动不动。他手上流出的红色液体越来越多,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大,秋其这才发现,原来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流着红色的血。
组成奇怪符号凹槽里的血越来越多,有的部分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渐渐变成暗红色。那个人类女孩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秋其不知道她现在是否睁开了眼睛,在她的视野里,她只能看见女孩的脚。
女孩脚上穿了一双和她衣服一样颜色的鞋子,鞋子上绣着秋其没见过的花花草草。惹得秋其不禁有些羡慕起人类长长的腿和漂亮的脚来,他们可以穿那么多漂亮的鞋子,而她自己除了身上那一身稀疏的丑毛,就再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直到后来秋其在人间混了四年,她才知道,那天她所见那个人类女孩身上穿的红衣红鞋,在人类里面,是一个女孩子要嫁给一个男人时才穿的。在那时,秋其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只是觉得那双鞋子好看,只是庆幸于在自己死前还能见识到母亲口里所说的第一天敌,和人类奇奇怪怪的装束。
“放弃吧,人类岂能与天斗。”站在树后的神秘男子冷冷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怪人像是被人抓了痛脚一样,模样扭曲。
“你不懂,清阳。”怪人终于发话,只是这话语中尽是苦涩与悲伤。
“难道你就懂?”神秘人仰起头看着月亮,语中略带不屑。
“不懂。”怪人直截了断地回答。
秋其的脑袋懵呼呼的。人类说话都像他们这样绕来绕去吗?什么你不懂我懂,不懂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相互问来问去呢?
怪人回答完后,神秘人不再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月亮,好似从没有看过一样。从怪人手腕上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少,凹槽中的血渐渐充盈,他面前的灯光随着血液的减少而逐渐微弱。
环绕在女孩身边的第一盏灯亮了起来,秋其想擦擦自己的眼睛,她明明没看见任何人过去点亮那盏灯。
“师兄,你还记得我与你在天机阁一起修行的日子吗?”神秘人依旧望着月亮,语气温和地说。
秋其可以感受到这话语中的高兴,就像他们鸟类一样,高兴时就发出婉转的叫声,不高兴时叫声如泣血一般。她这时才觉得母亲对她描述的人类太过血腥、野蛮,也许与他们鸟类一样,人类里也有好人与坏人之分。
怪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脸上已无半点血色,而环绕在女孩身边的第二盏灯亮了起来。
神秘人并没有管他回没回答,他似乎陷入到回忆里,自顾自地说起来:“师父如若没有升天,你大概也不会成为这个破掌门。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其实只想一心悟道,根本无心理这些凡尘俗事。从小他们都说你天赋过人,是天星下凡,迟早有天是要成仙的。可惜…….”
说到这,神秘人垂下头来。他蹲下身,拨拨地上的野草,在他身后,一把宽大的剑竖了起来。
“还差一点。”神秘人语气里是无尽的失落,他拔出身后的剑,放在地上,站起身。
“浪人山河今何去,乘风化作缥缈影。”神秘人大声唱出这句话,他跳上剑,一股强气升腾,须臾之间,他乘风而去。
神秘人走后,怪人终于支撑不住,他的身子慢慢倒向一边,嘴里吐出血来。他面前的灯已然熄灭,女孩周围的灯此时全亮了起来,但是她依旧一动不动,怪人吐着血,满脸失落。
一阵强风刮起,满天的星坠似乎打乱了方向,在秋其面前混乱地运动着。
“天,我从你多年为何这一次你不愿帮我!?”怪人口吐鲜血,大吼一声。
风刮的更狠,秋其感觉过一下自己恐怕要被吹起来,她看见女孩身上红色的衣服被风吹得鼓动起来,就像要飞起来一样。
怪人努力撑起身体,他闭上眼,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嘴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动作,风越刮越大,凹槽里的血液沸腾起来,有无数的光从怪人的身体里飞出。秋其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却不是因为风,因为她就那样定在空中,和怪人还有女孩一起,在离地不远的地方漂浮着。
怪人念得更快了,随着他嘴上的念动,他身上的光大作,无数的光飞腾着,向女孩跑去。此时秋其的身体却无比疲乏,她的血在空中滴落,顺着风的迹象,飘到凹槽中。星子在她面前运动地越来越快,她感觉热量在她体内流失,在怪人身后的光芒达到鼎盛之时,秋其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
四年过去了,秋其始终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她再次醒来,躺在一个山洞里,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服。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修长的双腿与白皙的手臂,瞪大了眼睛。
她就这样成了一个人类,确切地说,是一个鸟精,一个由鸟变为人的妖精。
秋其以前听过母亲说他们鸟类中这样的异类,这样能成精的鸟类并不多,不仅需要先天的天赋,也需要后天努力的修炼。秋其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一夜之间,她成为了一个妖精,一个像人的异物。
她从山洞里出来,行走在陌生的山间,看着阴悚悚的林木。秋其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这时她很想家,想母亲与父亲,还有可口的小虫子。秋其顺着山路走啊走,她肚子很饿,但是又不能像以前一样捉虫子吃,她看到一缕青烟从林中冒出,是离她不远的地方。
秋其快步朝那缕烟走去,在那里,有一栋木屋围着篱笆显现在她面前。篱笆没有关,秋其闻见一阵香味,撩拨着她的肚子。她咽了一口口水,推开门,朝木屋走去。
秋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和叫喊人类,在他们鸟类中,他们一般都是通过“咕咕”地叫声呼唤彼此。
她推开门,香味愈发浓郁,秋其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手正在上下翻动着,什么东西相互摩擦的声音在他手下发出。他挺拔的身姿如此熟悉,但秋其一时想不起来。大概是听见秋其推门的声音,男人停住手上的动作。他清朗熟悉地声音响起:“我觉得你最好能学会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