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空笼罩在长信城上方，下了许久的雪终于停了停，但并没有回暖的迹象，天一如既往的冷。

“各位，难道大家不对这个皇帝失望吗？”东城的集市在一大早便聚集了一批人，他们身着普通的粗布麻衣，在集市的中间用轻便的箱子堆成小台，开始了激昂地演讲，为首的便是一个长须男人。

“南方雪灾，饿殍千里。八贤王奉皇命南去赈灾，查处了一大批贪腐官员。而我们的皇帝陛下，为了他心爱的妃子，罔顾国法，竟对南方贪腐一案的主犯梅鹤亭从轻发落，这样的做法是顺应民意吗？各位！”长须男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喊，被吸引过来的群众此时也被演讲所感染，大声疾呼：“不公平，不公平。”

“各位，我们不可再放任我们的皇帝陛下了。现在，这里有一份请愿书，请各位签名或按下你们的指印，我们要上书天子，南方贪腐一案的所有官员必须严惩，必须严惩。”长须男人拿出一摞纸，瘦削的手臂高高举起，在他的眼前，无数的手臂举起，大声呼唤：“我来签，我来签。”

“官府的人来了，官府的人来了，大家快逃啊。”集市的东面突然有人高声大喊，长须男人看见一队捕快从东面到来，开始大喊：“大家快逃，皇帝的走狗来了，快逃啊。”

听到此话的人群向四周逃散，只是为时稍晚，捕快已经形成包围圈，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地殴打围观群众。被打的人群扑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喊叫，而长须男人及其同伙却在混乱的局势中悄然离开。

“真是愚蠢之极，愚蠢之极。”男人气急败坏地拿着奏章，在书桌前走来走去。

“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头戴乌纱帽的一名官员匍匐在地，磕着头。

“你死有何用？作为长信城的父母官，你不爱民，竟指使你的手下在集市公然殴打百姓，你让朕的颜面往哪放？还是你在蔑视朕。”男人停下脚步，将奏折摔在地上。

“臣不敢。臣虽说是长信城府尹，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官，平常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何谈蔑视皇威。”皇帝的一番话令他浑身发抖，心中后悔万千。

“那你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稍稍镇静了一些，转身走到书桌里的椅子上坐下。

“皇上，微臣今日天还未亮时便收到匿名举报，说城东集市有刁民集会闹事，臣便派了一队捕快前去查看。可还未到集市处，便有刁民扔乱石，臣的手下也有两名受了伤。”府尹伏在地上，他的心提在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中捣鬼。那你查出是何人所为吗？”男人的语气终于放缓了一些，脸色却依旧紧绷。

“皇上英明。事发突然，臣一点线索也没有，况且现在一堆受伤百姓的亲属聚集在衙门前，吵着要讨回公道，臣的人连出都不敢出去，生怕被他们活吃了。”府尹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可他还是伏在地上，腿似乎没了力气。

男人重重叹口气，他揉着太阳穴，微闭着眼睛说：“下去吧，下去吧。”

府尹此时才敢抬头，他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皇帝，心里有些同情：“谢陛下。”

男人躺倒在床上，拿着书摇了几下，脸上却没有笑容。

全妃窝于一旁，揉着男人的太阳穴。

“陛下今日是怎么了？”全妃轻声问。

“都是些烦心的事，没什么好说的。”男人颓然地说。

“陛下是笑臣妾是个妇人，没办法为陛下分担。”全妃笑着，她的睫毛微长，似有一道阴影。

“爱妃怎么这样想，朕只是有些累。”男人起身，依旧一副疲倦的容颜。

“爱妃，你说着天下人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男人喃喃自语，将书放在床上。

“陛下，这天下的人只会记住对他们有好处的君王，而那些无用的君王则被冠以庸君或暴君。”全妃收起笑容，看着男人的背影。

“是吗？”男人自言自语，再次躺倒在床上，闭着眼。

“朕有些累，你们都下去吧。”男人侧过身，背对着全妃不再说话。

“臣妾告退。”过了片刻，全妃轻声说，一脸忧虑。

全妃走出南镇宫，宫外依旧是大片的乌云，她看了看天空，轻声斥退身边的宫人，朝寝宫的另一头走去，面色凝重。

“娘娘，您这是去哪？”陈洛站于她身后，垂着首。

“本宫随意走走，没打算去哪。”全妃未转身，依旧立在那里，看着天空。

“娘娘，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公有什么话就直说，何须支支吾吾。”全妃的语气冰冷，不同于往常。

“娘娘，这人选了一条路可能就没办法走回头路，娘娘可知。”陈洛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本宫知道。”

“娘娘既知，就该好好走下去。这回头路，娘娘知道不好走吧。”陈洛依旧是那样的语气，全妃没有回答，只是放声大笑起来。

“公公，本宫还没走过回头路，还不知好不好走呢。”笑完之后，全妃冷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皇叔，前几日长信城中出现一段骚乱，想必你也知道。朕希望你能代朕去安抚那些受伤的百姓，平息这件事。”男人坐于书桌前，无比的疲惫。

“臣明了，只是陛下，这件事臣觉得该由陛下您亲自抚慰，可能会更好。”八贤王依旧站于书房中央，垂首而立。

男人苦笑一声：“皇叔以为朕不想吗？可皇叔知道朕的太傅是如何说朕的吗？”

男人从书桌上拿起一份奏折，递给八贤王。

“太傅在奏折中说，朕身为帝王，却不知如何治国治民，愧对大杨的列祖列宗，乃是他教导不善，愧于先帝。”男人的脸色难看，嘴角依旧带着苦笑。

“陛下，太傅只是一时冲动，未曾了解事实，望陛下不要记此事于心。”八贤王看着奏章，面无表情地说。

“是吗？”男人又一次自言自语。

“好了皇叔，此事就交于你，你好好办吧。”男人再次颓然地看了看，摆摆手。

“臣接旨。”八贤王跪于地，朗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