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几条副脉对安宇来说,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不过需要一日的时间罢了!而他现在恰恰缺的便是时间,救人如救火,时间拖的越长,变数就越多。安宇心中正局促不安,思索着如何取剑换人的事情,却怱闻得一阵香气传来,他回首望去,正见庞胜飞奔而来。
云狈的肉果然别有一番滋味,三人吃完之后,腹部散出阵阵的暖热之意,中正而醇厚,只觉四肢百骸中元力渐渐充盈,温和而犹似无穷。距离晶贝女所在的九头门尚有一百六七十里的山路,三人都是精力充沛,脚步飞快,到中午时分已经行过了大半路程,但是他们没有停歇,径直向目的地赶去。
又行十余里,安宇抬头发现正东方的山林与蓝天的交线之处,突兀的冒出一团黑影,上半隐于云中,中段遥而缥缈,下半遮于密林,形状之巨大,像一雄伟的山峰,广不知几十上百里,而且其四周有七八条若有若无的彩色光带,向着远处延伸,其中有一条,正是笼罩于他们三人左侧的山脉之上。安宇凝神望去,正疑惑之时,但见那黑影却倏忽消失,全然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只是目眩出现的幻象一般,但安宇知道,他确实看见了!
“李大哥,庞大哥,前方那是什么?我刚才似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是什么山么?”安宇问道。
“黑影?什么黑影?”李通疑道:“前方的九头门,确实是在一个山上不错,但那个山高不过几百米罢了。安宇兄弟,你不会眼花了吧!”
“我以前从那里经过一次,远远的看过九头门的位置,那里确实不是什么气派的山门,光秃秃山头上连树木都很少,颇为穷困贫瘠的样子。”庞胜也笑道:“真不知道那九头门怎么会选这么个地方,与他们的神秘与实力全然不配!”
“噢?是么,可能我双眼一直看着绿树青山,疲劳眼花了!”安宇呵呵一笑,也不再追问,便又寻问了关于九头门的其他相关事情,三人边聊边行,很快消失于密林之中。
几十里的距离很快便过,越临近晶贝女的所在,安宇越能感觉到某种玄妙的元力波动隐隐包含于这片天地之间,说不清道不明,虚虚实实,只是与之前的山林中那种舒适惬意、物我皆一的感觉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他感觉到了压抑、沉重与愤怒。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明明是同一座山林,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安宇内心惊愕道,其实最让他在意的是,不知从何处开始,他发现自己的感知似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制!视觉,听觉,嗅觉都不再那么灵敏,似乎山林中的各处都蒙上了一层半透的元力之纱,普普通通的一切竟变得让人不可捉摸。
“安宇兄弟!前面再过半里,就是九头门的地界了,宗门中有规定,所以,我与李通就只能送你到这里!”庞胜慎重道,他脸色微变,欲言又止,顿了几顿,终是说出了口:“安宇兄弟,我最后再劝你一次,不管你听也好,不听也好……你还是就此离去吧,凭你这样的天赋,若是折损于这里…真是…真是让人痛心啊!”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安宇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们的多次劝告,但有人要救,这个险总是要冒的,而且,我也不一定会栽在这里。”
“既然如此,安宇兄弟你就多保重吧!晶贝女的位置,就在前方大约两三里处,若是她再生火有烟,那就好寻了。我和庞胜会与风雷宗的另外几支小队汇合,暂时与他们待在一起,你自己多保重!”李通抱拳道:“希望看到你拿回风雷剑,换回那二人的性命!”
“好!认识你们两个,我很高兴,就此别过!”安宇说罢,转身径向九头门的地界范围行去,三五个呼吸之后,已是穿入了密林中。李通与庞胜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各自叹了一口气,对安宇的此去十分不看好。因为曾有风雷宗的五脉修为的长老,折损在九头门周边,一身修为全废,虽最终救得了性命,却永远变成了废人一个,安宇纵然天赋异禀,但他尚还稚嫩,修为不高,与风雷宗的长老实力更是天壤之别,此去九头门之行,哪还有什么乐观情况?
穿出一片密林,眼前的视野瞬间变得开阔,安宇止住了脚步,双眼之中尽是惊异之色。目之所及,前方的一片山头竟然树木寥寥,干枯而瘦小,入眼之处,只感到满是青棕之色,青的是石,棕的是土,裸·露的地面上连小草都难以找到一株,这何止“贫瘠”二字能够表达!
与周围山林的葱葱绿意相比,这九头门的地盘简直是另外一个世界!若能从天上俯看,就会发现,整个方圆十余里的范围内,尽是光秃秃的一片,毫无半点绿意与生气,仿佛这片区域不久前遭过大火的洗礼,烧尽了一切生命。安宇惊愕之外,竟然发现山上并无大殿房舍之类,心疑道:“不知他们九头门的人居住于什么地方,难不成会在山体打洞,穴居于此?”
听得种种传闻,安宇并不敢贸然闯入,四下观望一会儿,他并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于是他给自己用出“朦胧·悉空”技能,悄然隐了身形,便向九头门地盘的深处潜行而去。
……
“噫?这是……”就在他催动武技的一瞬间,某处黑暗的空间里传出一声惊疑,声音苍老而沙哑:“魔教的人?只是这修为未免也太……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想试探么?”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黑暗中的某处再次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温柔而婉转,但却有些颇为不耐烦:“什么魔教?”
“上面的动静,你自己感觉不到么?唉……”那苍老的男声轻叹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依然无法静心下来,这‘腾蛇’的传承只怕要断送在你的手里了!”
“哼哼,你还说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直符’的传承不是也要断送在你的手里了么?”那女子笑道,显然对那老人所言不以为意:“而且,这‘腾蛇’的传承不是早就断了么?你代为传授,本身只懂五六成,我又天赋差,学艺不精,只学得五六成,这一来一去,我便只继承‘腾蛇’的两三成罢了!若是它还不断绝,我倒感觉奇怪了!”
“唉!”那老者又沉叹一声,颇为落寞,道:“说的也是!我们又不能像魔教那样,尽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管如何,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哼哼,老头子,你也信天命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那女子讽刺道:“启明道人难道留下的六字真言是‘尽人事,听天命’?”
“不许胡说!”那老者突然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威严、肃穆之意,那女子心中一凛,登时闭紧了嘴巴,不再作声。老者又道:“你也该成长了,至少你这个脾气不能总像小孩子一般…唉…算了,上面的那个人你去处理一下吧!”
“哦!”那女子轻应了一声,显得极为不情愿,过了一会儿,只听得远远传来呢喃声:“哼,每次都是我!每次都是我!我跟你们的地位应该是平起平坐,为什么每次都是我……”
“你可以找一个传承者,那就可以让他执行你的命令了……”苍老的笑呵呵地道。
……
安宇在光秃秃的山头上转了大半天,直到夕阳西下,夜色降临,都没有找到晶贝女的所在,于是心中暗道:“难道这里根本就没有晶贝女,是夜鸣将我骗来,进入九头门的险地,而有进无出?”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但李、庞两位大哥并不像是说的假话,晶贝女应该就在这山里,对了……两位大哥曾说过,晶贝女也会点燃篝火,嗯,晶贝女再怎么厉害,也总得吃饭吧!”
寻了山头的最高处,安宇盘坐下来,一边运转《小元静心法》恢复早已消耗大半的元力,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景象。在这最高处,往下看去,漆黑一片,但因为没有几棵树木,视野无阻,只要有一丁点的火光,于黑暗之中必定百般明亮显眼。
安宇早已适应了“朦胧·悉空”的技能,对元力的消耗可以控制在很小的范围,所以,从进入九头门的地界开始,他就没有现出过本体。说来也巧,当他元力恢复到**成的时候,就在他正前面的两三里处,出现了一团明亮的火光,虽然火光很小,但在这漆黑无光的夜里,犹如皓月般显眼!
他腾身一跃,迅速向那团火光奔去,心道:“那肯定就是晶贝女的所在了!”由高至低,沿坡而下,安宇一个轻跃便能滑出十余丈,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两三里的距离就被他抛在了身后。
火光之处,只有一个人影,是个男子,大约二十来岁,他正坐在一堆干柴之上,嘴里哼着小曲儿,左右两手各拿着一串什么肉块,悬在火上不断翻转。肉块因为受到高温,接连滴下大大小小的油滴,落入火焰中发出“嗤啦”声响,在静谧的黑夜里,与柴火的爆鸣声一起,显得十分刺耳。
过了不久,那人手中的肉串开始传出阵阵的香气,他拿在鼻前轻嗅了一下,露出享受的神色,不过,当他试探着把一小块肉放入口中咀嚼的时候,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呸”了几声,将碎肉吐出,他自语道:“…呃,呸呸呸,竟然没熟!”
“好啊你!让你出来烤肉,你竟然敢偷吃!乐封,让君君知道了,她可饶不了你哈!”黑暗之中不知从何处走来另一个男子,他口中调笑着,道:“你偷吃了多少啦,还不快快招来!”
“朱伟,你个混蛋,不但不帮我来烤肉,反而在一旁说起风凉话来,待会儿烤好了,你一块也不准吃!”名叫乐封的那名男子怒道:“君君呢?她还没好么?”
“当然没有好!难道你冲脉的时候那么容易?”朱伟笑道:“更何况君君现在冲的是第四脉‘惊之主脉’,哪有那么容易成功?这可是由武者到武宗的门槛,要想跨越,总也得数月之功吧!你的常识都去哪儿了,难道也被你偷吃了?”
乐封白了对方一眼,把肉串举到空中随手挥舞几圈,散了热量,然后再次将一肉块送入嘴中,不断咀嚼着,发出“嗯嗯”的爽快声:“好吃,真好吃!”
“啊!你小子,不但会偷吃,还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偷吃!”朱伟一时词穷,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对方的行为,只得用“偷吃”来代替。
“嗳!朱伟,说正事!”乐封勾了勾手,让朱伟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君君的状态到底怎么样,适不适合动手?”
朱伟听了对方的问话,嘻笑的脸色也瞬间转为严肃,轻声道:“她的冲脉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只要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她的实力会降到最低,若是受到强烈的干扰,无需我们俩亲自己动手,她自己便能因元力反噬而重伤甚至死亡!”
“你的意思是,选那个时间点么?”乐封问道。
“当然!要做就要做的万无一失,自然是选择最保险的方案!”朱伟说话之时,自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气魄。
“这样最好,以她的实力,我们二人若是正面对上,怕是胜算也只有六成吧!”乐封眉头微皱,淡淡而道:“谁知她居然会在这个地方,选择着手冲脉,难道这就是宿命?”
“兵家之法而已,什么宿命不宿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朱伟说着从串上取下一块肉放入了口中,轻轻咀嚼了两口,现出难堪之色,道:“为什么你烤的肉,每次都这么难吃?”
安宇站在二人的身后,把他们的秘语一字不落的收入了耳中,令他疑惑不已:“君君?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