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领,菲德来特内城西区,苍白钟楼。
九十八米的建筑高度让具有黑暗时代(类维多利亚)风格的钟楼成为了菲德来特最耀眼的璀璨明珠,
洁白的大理石组成的栅栏式玉方柱在月河的波光粼粼中荡漾着迷醉的七彩光泽,直径为七米的绯红色魔钢合金表盘上均匀分布着不朽堡垒出产的精锻黑钢,黑钢刻度之上镶嵌着三百六十五颗彩色的猫眼石,剑型表针由亮银色德玛西亚钢制成,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秒针和分针是放大版星符刃和火符刃,当秒针和分针重合的时候会变成时针的合体形状(星火符刃是天使姐妹使用的神剑)。
这样奢华高贵的钟盘共有四个,以精妙的齿轮和杠杆连接到魔晶动力装置之上,按照魔法在晶石的魔能脉冲驱动着表针进行旋转,每一次跳动都会发出精准而沉重的‘卡哒’声,宛如一曲永不安歇的时钟之歌。
傍晚时分,不对外开放的苍白钟楼之上却有一个略有些句偻的身影出现在钟室之外的无防护楼沿边,清爽的劲风以心惊魄动的幅度吹动着猎猎作响的衣角,面容清秀的男人却丝毫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在烈风中一跃而下,成为点缀圣洁的堕落绯红。
钟室的金属门被推开,高帮刺刀战靴踩踏在瓷砖上发出沉重而富有规律的脚步声,穿戴着一身定制的顶级暗杀装备,来者的脸庞虽谈不上干净却富有特点,短硬的胡茬搭配阴戾宛如毒蛇一般的狠毒眼眸让男人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致命的威胁感,如果再加上从未停歇过的间接性瘆人微笑,足以让黑暗中最无情的猎手夹起自己的尾巴夺命而逃。
赫克特,夜之锋刃的四大元老之一,手下亡魂无数,即便是最狠毒无情的夜之锋刃杀手,在听到‘赫克特’这个名字之后也会不自觉地打个冷颤,与其他人不同,赫克特讨厌诸如‘血手屠夫’亦或是‘剥皮魔’这种垃圾外号,他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本名。
托狗妹妹的福,赫克特有一个没办法杀掉的狗杂种侄子。
几步来到年轻人的身边,赫克特从暗红色的披风中取出了一个金质盒子,推开盒盖,男人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根提纯过的棕褐色咀嚼棒直接叼在嘴里,
咀嚼棒中富含提纯过的麻痹毒素月子白,剂量足以让一个成年男人就地猝死,男人却是毫不在意地品味着毒药带来的愉悦快感,男人甚至在幻想自己因咀嚼棒而失去平衡,就此在钟塔上一跃而下终结自己的生命。
徘回在死亡边缘的快感,和剥皮一样……
无上愉悦。
“无论从苍白钟楼上俯视多少次,菲德来特都是一座非常美丽且富有秩序的城市,密布的地下水道和网格把污秽深深地掩埋,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被暗流簌簌地冲走……没错,说的就是你这种早就该死的废物垃圾。”
“所以,舅舅,我该就这么死掉吗?”
对于侄子的回答,赫克特却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带着一贯的冷笑。
“别死在主人设计的钟楼附近就行,离开了钟楼,爱死哪里死哪里。”
“哦,那我还是先不死了。”
赫克特不再说话,只是咀嚼着麻痹毒素,默默地眺望着远处的夕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每一次坐在钟楼边沿,萨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秒针发出的‘卡哒’声让自己的躯体像是活着,而不是行走的躯壳。
一朵阴云从远处飘来,遮住了仅存的几缕阳光,让世界陷入黑暗,也让萨科舒适了一点。
虽然他已经不再害怕阳光,但他还是更喜欢躲在狭小阴暗的地方,那样会让他觉得更有安全感。
“舅舅……”
“有屁赶紧就放,想死就赶紧死,我不记得有教给你犹犹豫豫,跟个废物一样。”
“我能不能……再看一眼……她?”
她的名字,自己的母亲,叫什么?
萨科有些茫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的面容变得有些模湖,回忆之中只留下了支离破碎的微笑和满是温度的胸怀,就像是镜子碎片一样很难再拼接在一起,明明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却仍旧忘记了很多东西。
以至于,母亲这个简单地词语都变得很难再说出口,彷佛说出母亲之后会让自己重新变得稚嫩,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被锁链死死地束缚。
亦或者,不说出母亲这个词语,是因为有着另外的感情。
萨科知道,他不愿意,却也愿意,因为她是他这一辈子唯一关注和挂念的女人。
这纠结就像是被心爱的毒蛇咬到手指一样,想要用刀剁掉毒蛇的脑袋,却又有些不忍心,反而放松肌肉,为了爱意让毒蛇咬的更深……
“……恶心的小鬼,跟你的杂种老子简直一模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男人矛盾的思想和情感,赫克特眯了眯眼睛,‘呵’了一口想要吐一口浓痰,却转念想到这是主人为夜之锋刃所设计的神圣之地,硬生生地把浓痰又咽了下去。
这么一来一去,反倒是让赫克特失去了继续品味月子白的想法。
把咀嚼了一半的咀嚼棒咬断重新放回金质盒子里,赫克特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对于赫克特的回答,萨科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没有超出预料,却不代表没有失望。
事实上,他每一次都很失望,预料中没有希望,却仍旧有着无法放下的执念和哀伤。
“杂种,主人要见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你的魔法之旅要开始了,明天早点来,让自己长的像个人。”
萨科的眼神稍稍亮了几分,
彻底影响他人生的,除了那个哺育自己的女人,自己的舅舅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这个人也是给予他爱,给予他温暖,改变他步入死亡的人生轨迹,别人永远都无法替代的角色。
来斯特,他的主人。
只有在主人的身后,他会忘记所有的恐惧,抛弃所有的一切执念,找到深渊之中的一抹平静与安宁。
“如果你的表现让主人很满意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让你见她一面。”
“冬~”
“冬~”
“冬~”
时针指在了‘六’的位置,恢宏沉重的钟声响起,预示着一天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余的时间理应得享安息,神圣且不容任何人侵犯。
这是只属于自己的时间。
赫克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萨科捂着胸口,目送最后的残阳日暮西山。
只有他知道,在钟声响起的时候,自己的心跳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