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一枪,等到敌人来的时候赶紧转移。
敌人松懈下来的时候,紧接着再打一枪,趁敌人没赶到,赶紧再转移阵地,这就是路明非的战术。
因为他知道如果都像先前那种强势爆发的话,他绝对要比这一株死亡世界树率先虚弱下来,而一旦虚弱的话,等待着自己的就是失败,同样也就意味着无法拯救绘梨衣,所以路明非在这一刻绝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决不能意气用事,这是他目前想出来的唯一能够抵挡,甚至有可能击败这一株死亡世界树的手段。
如果凭借着自身强势的黑焰爆发,可能最终完全释放黑焰,都无法将这一株世界树彻底消灭,可如果要先将这株世界树虚弱起来的话,那么接下来在处理的时候就有一种痛打落水恶狗的感觉,这就是路明非提前想好的计策。
而且这一个计策在真正开始实施了四五分钟之后,效果也是极为显着。
因为随着路明非不断用手中的黑焰长刀噼砍着死亡世界树上一根根巨大的树杈,这原本茂盛的世界树眼看着就要变得光秃秃了起来,而且就算是先前那些被砍断的世界树树杈,路明非也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直接黑焰爆发,将那些断裂的树枝用黑焰燃烧的干干净净。
因为先前路明非也发现了一幕细节,若是没来得及将那些断裂的枯枝用黑焰燃烧的话,很快那些树枝就会直接生长到坠落的地方,犹如一块粘性很强的橡皮,所以路明非每砍断一根树杈,就要保证这些树杈在他的黑焰下燃烧成灰尽。
而在他这种刻意的攻击之下,死亡世界树越来越光秃秃的,而且就算是那些被砍断的世界树根部也开始再度蠕动起来,要长出新的树枝,一开始的时候复苏的速度还比较快,可接下来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一刻路明非也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毫无顾忌的直接复苏,肯定是需要某种条件的,而眼看着对方复苏的速度越来越慢,那就代表着那种条件的执行力度越来越小,又或者是说某种能量越来越不足。
那么这就已然将掌控权回归到了路明非的手里。
虽然路明非看起来非常狼狈,像是被这一株死亡世界树追着打,可是每追一次,世界树的树杈就会断裂一根,紧接着断裂的部分会彻底的被焚烧干净。
那些灰色枯枝的疯涌攻击,往往都会无功而返,就算是攻击到了路明非,也会被男孩强悍的体质抵挡下来。
不过有一说一,这世界树的攻击也是非常强悍的,先前有两次直接攻击到了路明非,他的身上也很快出现了伤口。
尤其是在伤口出现的时候,那些世界树的枯枝齐齐涌来,感觉就像是蟒蛇的狂潮,想要钻进那些伤口里去吞噬路明非的血肉,而路明非又怎么可能会给到它们这样的机会呢,他以高速强大的愈合力先让自己的伤口愈合,紧接着再度转移阵地,一路对那些粗大的树杈展开攻击,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着。
如果按照这种节奏进行下去的话,那么路明非无疑找到了真正的方式能够制服这一株死亡世界树。可是偏偏在下一刻发生了意外,原本路明非要砍断这一节粗大的树杈之后,紧接着转移到了下一个阵地,可就在他即将要噼斩出手中长刀的时候,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因为这一节树杈诡异的蠕动变幻,竟然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但对方并无人类的血肉,而是类似树干般的身躯,四肢面貌都有,外形跟人类一模一样,但却是树干组成的。
路明非根据对方的脸部轮廓,瞬间认出了这个人。
正是CC1000次列车的列车员。
路明非还记得对方的言灵是鬼魂,每次前来迎接前往卡塞尔学院的师生们的时候,对方手里都会拎着一个古老的油灯,另一只手里还会拿着一枚铃铛,对方一边晃着铃铛,一边提着油灯走过来。
很多师生们都说这位列车员是一位真正的幽灵,所以不少人在见到他的时候,都非常不自在。
而此刻对方一脸痛苦,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对方似乎也是看到了面前的路明非,列车员开始痛苦的呻吟起来。
“救救我,救救我……好痛苦啊,快让我离开这里,求求你了。”
列车员痛苦的声音响起,让路明非整个人凝固了。
他下意识停止了挥斩的动作。
可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位列车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怎么来拯救对方的时候,一旁由灰色枯枝组成的巨大长枪朝着路明非洞穿而来。
正是因为心神刹那失守的情况下,路明非起步慢了一点,后背顿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其中一根灰色长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肩头,路明非紧紧咬着牙,手中长刀挥斩,将这一节长枪斩断。
同样是因为片刻的犹豫,一根长枪狠狠洞穿了列车员的身体。
“救我,救救我,救……”
列车员痛苦的呻吟着,然而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彻底咽气了。
路明非脸色沉重,心中更是复杂,若是刚刚他没有心神失守,要是没有刹那的恍忽与犹豫,说不定还会有机会的。
可让路明非无法想通的是,对方怎么会融入到这一株死亡世界树的树杈里,而且就算是要拯救对方的话,又要通过什么手段呢?
难道是直接砍断对方所在的这一节树杈吗?可如果真的砍断了的话,对方还能够活得下去吗?毕竟列车员的身体已经化作了死亡世界树的一部分,相当于是一根树杈,可树杈一旦离开了本体的话,又怎么可能活得了?
所以这也是路明非刚才犹豫的地方,在那一瞬间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所以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眼下的时机并没有给路明非留下更多停留以及思考的机会,紧接着那些灰色的长枪再度洞穿而来,像是一场可怕的陨石雨,路明非也赶忙压制住复杂的心神,开始投入到另一场战斗之中。
路明非来到了另一根巨大的树杈上,想要如法炮制,挥斩手中长刀,将这一节粗大的树杈斩断的时候,紧接着异变再度出现。
因为这一节树枝再度形成了一道身影,路明非在那一瞬间同样将其认了出来,对方正是这辆CC1000次列车的列车长,这位列车长已经有了几十年的驾驶经验,卡塞尔学院里几乎所有的师生都认识这位列车长,同样路明非也认识。
如今看着对方那大叔般的面孔,路明非还记得这位大叔非常的幽默。总是感慨着自己为什么还不退休,为什么校长还不给他加工资,为什么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来顶替他列车长的职位,可是对方虽然每次这么吐槽,但对这辆CC1000次列车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孩子,每次列车停站,简单休整的时候,这位列车长都会耐心的擦拭车身,从里到外都会擦一遍。
有的时候还会动员整个列车里的乘务员,搞得很多人都是苦不堪言的,但因为对方是列车长,所以一个个也只能照做了,不过这位列车长也同样非常大度,每次只要是跟他一块儿擦完列车的乘务员,都可以到卡塞尔学院的食堂领一份香喷喷的猪肘子。
所以这位列车长向来在卡塞尔学院里的口碑极好。
此刻的路明非却怔住了。
他看到这位大叔非常痛苦的脸,他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又或者是说,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直到这位列车长说话了。
“明非,杀死我,快点,现在就动手,我已经被这株死亡世界树的死亡气息腐蚀了,我活不成了,赶快杀死我,趁现在我还有意识,而且现在的我非常痛苦,我的精神也很痛苦,用你手中的刀将这株世界树的树杈砍断吧,砍断了的话,我就会解脱了,然后将它烧为灰尽,不要让我再受到腐蚀了。”
列车长的话语近乎哀求。
“可是,可是我……”
路明非脸色复杂。
他该怎么做呢?
他根本下不去手啊,明明在不久之前刚上这节列车的时候,这位列车长还极为贴心的问他要不要来一杯热巧克力。可怎么转眼之间路明非就要亲手杀死对方呢,他真的做不到!
可是路明非看到这位列车长极为痛苦的脸庞,这一刻的路明非心中沉痛且复杂。
“明非,你是个好孩子,你一定会做到的,快,杀死我吧,就用你手中的长刀,我现在非常痛苦,我求求你,给我一场解脱吧!”
这位列车长依然还在哀求着路明非,希望对方能给他个痛快。
“好!”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当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然是一片决然。
路明非举起手中长刀,眼看着就要噼斩到这一节树杈,同样眼看着就要了结这位列车长的生命。
与此同时,无数枯枝组成的灰色长枪,蕴含着可怕的洞穿力,要朝着路明非洞穿而来。
路明非最终没有将这一节树杈砍断,而是用手中长刀砍向了那些长枪。
路明非没有做到,他真的做不到亲手杀死一个让他无比熟悉的朋友。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杀死列车长。
他要拯救对方!
所以他挥斩长刀,却不是对准列车长所在的树杈,而是那些洞穿而来的长枪。
一时间那些灰色长枪纷纷崩溃开来,路明非手中长刀上黑焰涌动,这位列车长周围的枯枝都被黑焰所笼罩,唯独这位列车长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路明非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看看还有没有可能拯救对方的机会,而不是直接贸然甚至极为简单的,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将对方给处理掉,路明非做不到。
路明非在将这位列车长暂时保护好之后,紧接着再度转移阵地,朝着其他的树杈上开始噼砍。
可在噼砍的过程之中,路明非也同样遇到了其他CC1000次列车上的乘务员,他们都像先前那些成员一样,整个人直接融入到了死亡世界树的树杈之中,仅仅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
可路明非知道,哪怕是这些轮廓,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同样这些人都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的朋友,路明非又怎么可能会亲手杀死对方呢,哪怕这些人不断哀求着要解脱。
路明非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处理方式都会跟先前那位列车长一样,直接用黑焰保护住对方,不再让这些人继续受到世界树死亡气息的腐蚀。
当然,路明非也知道这种情况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要这一株世界树没有死亡,那么很快这些人同样还会被再度腐蚀的,所以他的速度必须要快,快到直接将这一株世界树彻底砍断,彻底泯灭掉,如此一来的话,才能够彻底断绝这一株世界树上散发的死亡气息。
怀着这样的信念,路明非的手段越发强势,他开始不顾一切的爆发。
他的力量快速的流逝着,可他知道这是最终的手段,如果杀不死这一株世界树,那么留下再多的力量都没有用。
随着路明非手中挥刀的狂暴,整个世界仿佛下起了一场灰色的暴雨,浓烈的死亡气息如狂潮一般涌来涌去,而路明非就像是这场狂潮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点,可就是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点,却成了这场暴风雨的定海神针。
然而就在眼看着路明非彻底将那些世界树的树杈部分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
就在路明非一鼓作气,打算彻底来个狠的。
可紧接着局面却出现了几乎要让他崩溃的一幕。
而这也是路明非一直不敢想的。
那就是绘梨衣。
绘梨衣跟这些列车成员是一起消失的,而这些列车乘务员如今都是这样的下场,那么绘梨衣呢。
路明非不敢想。
他的刀只能越快越快,要赶在悲剧发生前,将他们拯救出来。
可直到这一刻,直到路明非看清了眼前这一株巨大的世界树树干,也是最为巨大的主体。
一个犹如圣女般的身影,双手合十,神情虔诚的出现在主干上,可更像是一个唯美的凋塑。
路明非浑身一颤,手中长刀都差点掉落。
“绘梨衣,我的,我的绘梨衣……”
……
无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