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小子,学会了么(万字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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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大雨一直下。

可若仔细看去,这下的却不是清澈的雨水,而是铁灰色掺杂着黑色的死侍血水,伴随着无数细碎的腐臭血肉,齐齐坠落在人间。

浑浊的积水同样被渲染起来,凡是在积水里浸泡的事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

轿车、水泥路面甚至合金护栏等等,皆是在快速融化,随后又混着湍急的积水流淌开来。

可这哪里还是积水,明明就是一条滚荡的强酸之河啊。

顷刻间以天空树为中心,周围便沦为了人类禁区,此时别说站在这里了,哪怕是站在附近也会被这些死侍血水散发的气味冲击,像是吸入致幻剂以及毒气的混合体,轻则呕吐,重则直接精神错乱。

无论是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的人,都在不久前快速离开此地,躲向不远处的建筑物内,否则一旦被这些血雨浇身,下场绝对凄惨。

好在大雨越下越大,仿佛是瀑布倒灌人间,这如地狱般的河流很快就被冲刷的彻彻底底。

但并不代表这一场死侍狂潮引发的危机就已经解除。

虽然刚刚两股恐怖力量的爆发,使得咆哮而来的数百头龙形死侍伤亡惨重,但仍有一些距离天空树很远距离的龙形死侍,它们仅仅只是被这两股力量的外缘波及,所以现场仍然还有几十头死侍侥幸存活了下来。

不过这些龙形死侍大多伤势严重,有的只剩下一半身体,但这些家伙生命力极为顽强,就算是只剩下半边身体,仍然具有强大的战斗力。

它们发出尖锐的啸声,在风雨中俯冲下来,犹如悬在头顶上的灰色云山迎来崩塌。

不过它们看似来势汹汹,实则更像是一群被击溃的军队,迫不及待的想要寻找所谓的安全之地来保全自身。

天空树的上空已然成为龙形死侍们的绝对禁区,是它们再也不敢踏足的地方。

因为就在天空树的顶上,有两道恐怖深邃的身影,它们看不真切,但朦胧中能够看到一道黑色,一道白色。

尤其是那道黑色身影,就像是它们冥冥中为之朝圣的伟大存在。

若非是天地间传来的梆子声依然在潜意识指挥着它们,这些死侍早就疯狂窜逃了,不过渴望杀意的意志如狂潮般在脑海肆虐,所以使得它们继续朝天空树下方俯冲,誓要将那些人吞吃掉,它们已经嗅到了那甘美的鲜血。

多么美妙的味道啊。

在它们的感知里,就像是饥饿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块块鲜美的蛋糕。

在场的混血种都是堪比A级的佼佼者,自身的龙血对于死侍们而言,自然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不过面对这些龙形死侍的俯冲而来,建筑物里突然冲出很多手持长刀枪械的蛇岐八家的精英以及猛鬼众成员们。

他们发出竭斯底里的怒吼,眼神里没有半点畏惧。

他们当然无所畏惧,就像是两军交战,尽管死侍们是堪比魔鬼的大军,但他们这方却有神明般的存在守护。

明明是他们这边大获全胜,如今士气正在鼎盛之中,所以他们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冲向那些龙形死侍。

接下来这一幕,怕是数百年来都未有之局面。

蛇岐八家的人与猛鬼众的成员们罕见的梦幻联动起来。

虽然在不久前他们已经为了天空树能够被持续点亮而互帮互助的运送柴油,但那次还都是偷偷摸摸的干,甚至双方都极力不想让彼此注意到自身存在。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一个个也不掩饰了,直接从天空树周围的各个建筑物里冲了出来,有的甚至还在同一屋檐下躲避死侍血雨,可彼此齐齐转过身去,愣是死活看不见对方。

甚至还有蛇岐八家成员看到猛鬼众有人负伤,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从身上硬是抖落出一些药膏出来,然后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直到这一刻他们又齐齐从屋檐下杀出去,双方吼声如沉雷,生怕被对方的声音盖过,所以一声比一声高。

虽然双方加在一起也就只有五六十人,可这震荡人心的吼声甚至盖过了天上雷鸣,犹如一支大军推压而来。

俯冲而下的龙形死侍们都懵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被包围了。

如果说之前蛇岐八家与猛鬼众心照不宣的暗中合作是守护一份唯美爱情,那么这一次就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不管双方之前有怎样的恩怨与血仇,但在这一刻他们都是盟友,都是共战死侍的伙伴。

一时间枪声大作,甚至还夹杂着单兵导弹以及新式手雷炸裂的轰鸣声。

死侍们再度迎来痛击。

这些人手里的武器都是经过强化改装,连子弹都是汞核心爆裂弹,伴随着尖锐的轰鸣,像一道道流星齐齐朝死侍们轰射而去。

嗤嗤嗤——

闷响声连连传来,死侍们被疯狂射击。

在场混血种都是射击精英,再加上这些龙形死侍的体型比常人要大上两三倍,完全是将这些狰狞的目标当成了活靶子。

其实这些死侍肉身非常强硬,尤其是它们身上的鳞片,几乎堪比硬质合金的强度,寻常子弹打在上面也仅仅只留下一道白痕,就算是强化后的子弹仅从动能上而言,也不足以贯穿它们的肉身。

可好在这些死侍浑身都是被斩切后的狭长伤口,它们侥幸处在审判领域的最外围,虽然并没有被直接斩杀,但身上却留下一道道狰狞伤口。

这些汞核心爆裂弹对着死侍们的伤口射击,顷刻间便轰入其中,弹药里的强汞在火药的燃烧下剧烈催升出汞蒸汽形成强大的侵蚀性伤害。

要是其他混血种面对这种伤势早就一命呜呼,但它们是死侍,根本不会因为这种情况而死亡,它们就算是心脏被洞穿,喉管被切开,甚至半个身子都没有了依然不会死,同时还具有强大的作战能力。

不过现场无论是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的成员们,都是混血种里的强大精英,面对这些本就受伤严重的死侍,自然是双管齐下的进攻。

当然也不可大意,这些死侍的反扑同样凶猛。

哪怕他们做足了准备,还是有不少人被攻击到而受伤。

其中一名执行官就被一头死侍逼的角落里,眼看着就要被撕扯下手臂。

可下一刻五六声枪响传来,死侍脑后的斩切伤口里被一连轰进七颗强化弹,死侍的脑袋顿时炸裂开来。

这名执行官连忙一脚踹开了无头死侍蠕动的身体,顿时看清了身后帮他解围的人。

“大哥!”

这名年轻人赫然是先前那名禀告乌鸦有柴油运来的执行官。

此刻看到救他的人,顿时忍不住激动呼喊起来。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对面那个青年是他的哥哥,曾经的哥哥。

可青年听到了他的呼喊,连忙把头偏向一边,一脸嫌弃的吼道:“谁特么是你大哥,滚啊!”

一边说着,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青年快速举起枪,对着年轻执行官身侧一连开了好几枪。

原来是那个脑袋被轰爆掉的死侍,似乎是嗅到身边血的气味,探出匕首般的爪子就要切向年轻执行官的脚腕动脉。

结果被对面青年邦邦几枪,手爪都被打爆掉了。

“滚就滚!”

这名年轻执行官看到哥哥对他开枪,一脸“悲怒”,也举起手里的枪邦邦邦轰向青年身后。

一头准备偷袭青年的死侍被打得连连后退。

两人隔着风雨远远相视一眼,在这一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真是让人怀念的一幕啊,又像是回到了以前兄弟两人共同作战的日子。

“混蛋,给我注意安全,别死了。”

青年骂骂咧咧的说,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年轻的执行官也不由得开口,“你也别死了,大哥,母亲大人很想你,不久前还提及你是不是还活着。”

他看到青年要离开,所以说得很急,但最后一句话明显带有哭腔。

青年离开的身影微微一顿,片刻后才沉声道:“让母亲大人好好保重身体,告诉她,我很好,我也很思念她。”

说完,身穿作战服的青年进入了另一侧战场。

“我会告诉母亲大人的。”

年轻的执行官高喊道。

旋即朝手枪里填充新的子弹,加入了蛇岐八家的战场中。

战况愈发激烈。

虽然这些龙形死侍本身就带有严重的伤势,但一个个生命力极为顽强,而且仿佛是没有痛觉一样,往往能够硬顶着各种武器的攻击杀近前来,从而对这些成员们造成伤害。

不过受伤者有,却没出现死亡成员。

因为这些死侍身上早就布满各种斩切伤,所以攻击起来几乎全身处处都是薄弱点,虽然无法将其击杀,但却能够很大程度的减缓死侍攻势。

猛鬼众这边陆陆续续出现伤员,还有不少直接重伤,但他们都没有想要逃离此地去苟活的想法。

因为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绝对会被猛鬼众审判,要面临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下场。其实相比于那些可怕刑罚,被猛鬼众这个群体排斥才是最可怕的。

他们是鬼,本就被天地所不容,甚至连自己家族也不容,像他们这种孤魂野鬼离开了猛鬼众这个大家庭,哪里还会有他们的容身地呢。

他们之所以走进猛鬼众,不就是渴望那种温暖么。

如果连猛鬼众都遗弃了他们,或许也就只有冰冷的地狱能够接纳他们了吧。

……

锵锵锵。

犹如打铁般的震响传荡开来。

昏暗的建筑物下,伴随着火树银花般的星火暴溅,樱井小暮正在与一头死侍激战。

这头死侍相对而言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多么严重,几乎是完全体状态,一身实力仅次于超A级混血种的强度。

樱井小暮作为猛鬼众的龙马,其实力也不容小觑,同样达到了仅此于超A级的程度,可一番激战下,女孩身上已然出现好几处撕裂洞穿伤,体力也逐渐透支,哪怕这头死侍中间也受到女孩好几次致命攻击,可战斗力依然很强大。

吼吼吼!

这头死侍发出狰狞嗜血的咆哮,几乎是顶着樱井小暮手中长刀的致命斩击而强行爆发,哪怕肚皮被滑开,铁灰色的肠子以及器官碎片都淋漓了出来,却丝毫不影响它的攻击速度,如匕首般的手爪径直洞穿了女孩肩头。

噗嗤一声,顿时间血流如注。

樱井小暮的肩头不仅仅被洞穿以及翻搅,还有死侍自身如剧毒般的血不断侵蚀她的伤口,简直比强酸腐蚀还要可怕。

女孩脸色苍白,剧烈的疼痛从肩头蔓延到全身,整个娇躯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因疼痛而陷入昏迷,樱井小暮甚至强行为自己注射了两针强力的肾上腺素,可正是这种清醒让她的痛苦呈几十上百倍的在脑海爆炸,像是有一双大手在一点点撕裂她的神经。

这足以让一个人痛苦到嚎叫,可樱井小暮一声没吭,全程都是冷着脸,沉稳应对死侍凶猛狂暴的进攻。

哪怕她浑身的伤势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甚至越来越走近死亡。

但她不能退!

在樱井小暮身后墙角里蜷缩着一个男孩,正是源稚女。

因为需要时刻保护对方,再加上死侍入侵的混乱局面,所以他们跟原先守护在身边的猛鬼众成员们逐渐脱离,如今更是被逼到这个角落里。

其实这也是樱井小暮刻意将角落作为防御,因为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更好的守护男孩,避免被这头死侍强行掳走。

她已经感受到死侍对男孩那迫不及待的渴血欲望。

这头龙形死侍发出嗜血的咆哮,金色的冰冷眸子死死凝视着墙角里的男孩,渴望着对方身体里那甘甜的血,就像是在沙漠中缺了三天水的行人看到甜美的甘泉,阳光折射下,那甘泉就像是黑夜里的星辰,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

它的攻击越来越凶残,哪怕樱井小暮已经割开了对方喉咙,铁灰色的污血直接暴溅开来,可对方根本不为所动,那对金眸闪烁着狞亮而冰冷的光。

如匕首般的手爪再度洞穿了女孩的肩头。

这一次死侍没有再给她过多的挣扎机会,力量宣泄开来,几乎要将女孩整个肩头撕扯下来。

终于要支撑不住了么?

虚弱如潮水般涌来,樱井小暮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尽管她已经做到了最好,能够对死侍造成这么多致命伤,如果是同级别的混血种,早就被她斩杀了很多次,但她面前的是死侍,与其说这是个强劲的敌手,倒不如说她是在攻击一具拥有强大战力的尸体。所以无论她发动多少致命攻击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流逝。

直到这一刻彻底虚弱下来。

不过这头死侍对樱井小暮似乎并不感兴趣,将其擒制后,像是扔垃圾一样,直接随手把女孩扔向一边,然后朝着墙角的源稚女走去。

这是远比樱井小暮还要让它更兴奋的食物。

它来到源稚女面前,伸手一把掐住了对方的喉咙,指甲渐渐发力,顿时有血水从男孩白皙的脖颈上流淌下来,死侍从嘴巴里贪婪伸出蛇一般的分叉红信子,就要舔舐那些流下来的血。

男孩仅仅只是一名山中稚子,面对死侍的侵犯,他浑身颤抖,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甚至要不是被掐住喉咙无法出声,男孩有可能被吓到爆哭。

不,准确来说他已经被吓哭了,只是他无法出声,但眼泪却不断从脸庞滑落下来。

“龙王大人!”

樱井小暮神色决然。

哪怕是她今日身死在这里,也要将男孩解救下来。

她强行爆发血统,整个人像是一头敏捷迅猛的猫科动物,瞬间扑向死侍身后,挥斩出手中的长刀。

然而就在刀身要斩中死侍后背的前一刻,对方甚至没有转头,其身后如蟒蛇般的长尾狠狠洞穿了樱井小暮的胸口。

女孩怔住了,呆呆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身体,接着再度被死侍如垃圾般甩向一边,旋即重重砸在一侧的墙柱上。

终于安静了,是时候享受这个美味了。

死侍看向手里的男孩,狞亮的黄金瞳里满是贪婪的嗜血欲望。

噗嗤!

下一刻,一把长刀洞穿了它的心脏。

死侍低头看去,连它自己也懵住了。

这把长刀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握住,死侍的目光顺着这只手掌蔓延而上,直到看清了是被它掐住脖子的男孩。

只是原本还在哭泣的男孩,在这一刻变得不一样了。

男孩眼眸澄澈,像是湖底沉着璀璨的星辰,它一个死侍与其对视都忍不住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可渐渐的,对方那张明净无暇的脸上,其嘴角开始一点点扬起。

就是这样一个细微弧度的改变,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是有一个恶鬼复生在男孩身上,又或是这个男孩本就是一头恶鬼,所谓清澈明净的外表,仅仅只是迷惑世人的皮囊。

如今这身皮囊蜡一般融化,开始呈现出恶鬼狰狞可怕的尸身。

这一刻纵然是疯狂的死侍也不禁呆了一下,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同类。

就是这刹那的恍惚,男孩脸色发狠的转动手中刀柄,将对方的心脏狠狠绞碎,铁灰色的血水当场暴溅的到处都是。

吼吼吼!

死侍狰狞的咆哮起来。

它开始剧烈反抗,可男孩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孪生兄弟,将死侍抱的很紧很紧,手中长刀疯狂绞杀,死侍的心脏被粉碎后,紧接着是它全身的内脏器官都连带着开始绞杀起来。

就像是有一台绞肉机在死侍体内疯狂切割。

场面极为血腥,血水暴溅到周围墙壁上以及男孩身上,一身凤冠霞帔被血水侵蚀,身上也开始腐烂,但男孩身上迸发出一股强大的自愈力,那些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这一刻他从男孩彻底变为了男人。

他沐浴着铁灰色的血水,发出沉雄而兴奋的嘶吼。

其怀里的死侍同样发出嘶吼,但却不再狰狞,而是竭斯底里的恐惧,仿佛这个不久前还在哭泣的男孩才是那个最大的恶鬼。

脸色苍白的樱井小暮也不禁神色震动起来。

刚刚死侍蟒蛇般的尾巴洞穿了她的胸口,不过似乎是因为对方渴血的欲望导致攻击角度有些偏颇,并没有直接命中她的心脏,所以她仅仅只是重伤。

这一刻她甚至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那恶鬼般的东西,但女孩却知道,那个男人回来了。

但回来的却好像不是龙王,而是比龙王更恐怖的东西,至于那个如山中稚子般的男孩就像个梦幻泡泡一样消失掉了。

等到男人从角落里走出的时候,手里拎着滴血的长刀与死侍的脑袋,那张狰狞的面孔还残留着死亡前的惊恐。

“你太累了,可以休息了。”

男人冷冷瞥了女孩一眼,似乎是在确认对方的伤势。

然后从建筑物下走了出去。

看到男人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樱井小暮内心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她一点点靠坐在墙壁上,用手臂微微抱住自己,似乎是在回味那个男人曾经给她留下的温暖。

……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惊雷般的炸响,一头伤痕累累的龙形死侍直接被一发导弹轰射成残渣,血水与内脏碎块在风雨中暴溅的到处都是。

这些污秽之物泼洒开来,凡是被雨露均沾的地方,都会在顷刻间被腐蚀出一个个冒着刺激性白烟的孔洞,像是被强硫酸腐蚀过一样。

察觉动静的芬格尔一把将身旁乌鸦扑倒在地。

“卧槽,兄弟你小点火,旁边还有大活人呢。”

芬格尔脸庞黢黑,忍不住扭头对不远处高大的青年说。

“抱歉哈,一时没控制住。”

夜叉有些悻悻的抓抓脑袋。

好久没这么酣畅淋漓的释放了。

对他来说口径即正义,而一切恐惧更是来源于火力不足。

所以夜叉一向都钟爱这种凶猛火力的武器,如今面对这些龙形死侍,他不禁没有惧怕,反而格外兴奋。

“乌鸦老弟,你没事吧?”

芬格尔一脸关切的对身下之人说。

“芬桑,我又欠你一次。”被骑的乌鸦满脸感动。

芬格尔看到对方的表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来,有些不自然的打哈哈,“哎呀呀,乌鸦老弟,咱哥俩谁跟谁啊,而且你不是还对我许诺过,等你以后飞黄腾达,定然不会忘了为兄么?”

“芬桑放心好了,我乌鸦绝对信守承诺,如果我未来没有混好,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乌鸦一副恨不得以身相许的表情,说完还伸手拍在了青年的肩膀上。

“这样不太好吧。”

芬格尔眼角有些抽搐的看着肩膀上的手。

“芬桑莫不是嫌弃我?”

乌鸦感觉自己像是被鞭抽打了一下。

芬格尔内心抽动,老子何止是嫌弃你,你再摸一下试试。

“喂,老头,这特么是你来卖拉面的地方么?要是不想死的话,赶紧滚远点!”

夜叉不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顿时吸引了芬格尔乌鸦两人的注意。

只见一个身穿拉面师傅白麻服的老头出现在了战场上,对方似乎刚忙活好自己的小摊,浑身一股卤菜味。

“小子,你是在喊老子么?”老人好奇的问了一下。

“诶我这暴脾气,谁特么是老子,你丫的找抽……唔唔唔。”

夜叉一听这话,当场火大。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个拉面老头就是骑着三轮摊车将路明非以及绘梨衣两人带来的那个老头。

其实当时风大雨大,再加上路明非以及绘梨衣这对恋人实在太抢眼,以及男孩释放自身气息的震慑,所以很多人都没看清老人具体长什么样。

夜叉以为这个拉面老头多半是老眼昏花看不到他们这些人在拼杀死侍,并不知道此地凶险,却没想到他好心提醒却换来老人的嘲讽,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夜叉横行霸道惯了,难得做一回好事还被怼,当场就忍不住薅住了对方的衣领,就打算将其直接扔出去。

可他气势凶猛的一起手,好家伙,纹丝不动。

“小子,你想好,真要是对老子动粗,那我可就躺下了啊,不把你裤子讹的抬不起来,就算我输。”

“你……”

一旁的乌鸦看到这一幕,连忙冲上来捂住夜叉的嘴巴,又把对方的手从老人衣领上扒拉下来。

乌鸦观察入微,老人手里看起来灰不溜秋的家伙并不是拉面杖,而是一把刀啊,上面还滴着灰黑色的血,很明显是刚捅过死侍的。

能够单枪匹马地出现在这里,甚至还砍过死侍,这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简单的拉面老头呢,这明明就是一个很不简单的拉面老头啊!

乌鸦确认了一下,直到认为自己逻辑严谨的没有一点问题,忍不住对老人开口解释起来。

“老人家,我兄弟一向大大咧咧惯了,不好意思啊,其实刚刚他也是担忧您老人家别出了什么事才口不择言的说些浑话,您老见谅见谅。”

老人笑了笑,“你小子说话有点意思,我老了,也不会跟你们年轻人一般见识的。”

“老当益壮,老当益壮。”乌鸦忍不住对老人竖起大拇指。

又一巴掌拍在想要挣扎的夜叉后脑勺上,用眼色瞄向老人手里的家伙。

夜叉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顿时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这会是看清楚了,下意识的朝远处躲了躲,似乎生怕这个连死侍都敢砍的老头子对他暴起发难。

“哦吼,老牧师,我们又见面了。”

就在这时,芬格尔也走了过来。

看到出现的拉面老人,他一脸惊疑的上前嗅了嗅对方,再三确认后有些意外的招呼起来。

是他。

一旁的乌鸦也回想了起来,老人不正是当天那晚在教堂门外出现的那位兼职老牧师么?

当时对方忙活完拉面摊就匆忙赶来教堂为新人证婚,老脸上油污污的,不过现在仔细分辨一下,还是能够确认出来的。

“这东京还真是小啊,没想到这一晚上见了那么多的熟人。”上杉越也不禁挑了挑眉。

他认出了芬格尔,正是之前在新宿区教堂门口遇到的那个泪流满面的青年,当时他还送给了对方一个温暖的卤蛋,哦不对,两个。

“老牧师,你还有卤蛋么?”

芬格尔搓了搓手,话说打到现在还真有些饿了,尤其是闻到老人身上一股卤味飘香,更是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我找找。”

老人从身上各处左掏右掏,甚至在芬格尔脸黑黑的情况下,要朝着身下掏去,可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指头扣了扣脑袋上蒙着的方巾,里面一枚卤蛋滚了出来。

“就这一个了,送你了。”老人将卤蛋扔给芬格尔。

后者有些惊喜的一把接过,直接丢进了嘴里咀嚼起来,“老牧师,不得不说你的卤蛋是真够味啊。”

闻言,上杉越老脸黢黑,“小子,那是卤蛋,不是我的卤蛋。”

旁边乌鸦夜叉想要发笑,但碍于老人此刻的情绪,硬是艰难的克制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老人豁然将手中长刀挥斩了出去,把一头要扑杀而来的死侍直接钉射在了一侧幕墙上。

就像是一道灰色闪电横空而来,当在场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头扑来的龙形死侍已然被制裁。

这这这……

这雷厉风行的出手,直接把乌鸦与夜叉当场吓自闭了。

吧唧一声。

芬格尔更是被骇的张大嘴巴,吃剩下的一半卤蛋从嘴里滚落了出来。

“小子,你卤蛋掉了。”

老人斜眼看过来,语气幽幽的说。

芬格尔顿时激灵灵的抖了个寒颤。

不,那是你的卤蛋。

不过这句话他愣是没敢说出口。

……

锵!

源稚生径直挥斩出手中蜘蛛切劈向面前死侍。

对方感受到这把斩鬼古刀带来的霸道压迫感,第一时间就要闪避过去,它连忙振动双翼,这时候才发现其中一只翅膀已经在先前的斩切狂潮中被粉碎。

嗤的一声。

伴随着一声格外沉闷的斩切闷响,湛青色的刀光从死侍身上划过。

男人这一刀极为刁钻且凶猛,直接从这头死侍胸口的巨大伤口里斩切而过,巨大的锐切之力直接将对方的身体一分为二。

源稚生知道这种死侍肉身强硬,刀剑斩切在上面只会激发出一道道火树银花般的星火,所以必须要直击薄弱点,将其一击必杀。

不过纵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头龙形死侍仍然没有被一击必杀。

有着头颅的那一半身体依然在咆哮着,

源稚生不慌不忙,他站在原地点了根柔和七星,然后拖着蜘蛛切一点点朝着这名死侍走去。

原本还在狰狞咆哮的死侍,在看到男人神情冷峻的朝自己走来,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死期即将到来,开始不安的嘶吼,旋即主动扑杀向对方。

源稚生不闪不避,直接一脚踹到了死侍那张狰狞的脸庞上,巨大的力道使得死侍撞击到一侧墙壁上才停止下来。

仅剩下半边身体的死侍因为本能恐惧,用仅剩的一只手扣住地面朝远处爬去。

源稚生不慌不忙,就这样默默跟随在对方身后,直到这家伙要窜进积水里,他才一脚将对方后背狠狠踩住。

然后手起刀落,一颗狰狞的脑袋抛飞出去,旋即滚落进了积水中。

男人幽幽吐出一口长烟。

蜘蛛切上有狰狞的血水淋漓下来,这把传世古刀再度斩下一颗异类脑袋,为自己的凶名增添一分亮色。

不过很快又有一头死侍从身侧扑杀而来。

源稚生直接从风衣里掏出一把镶嵌黄金的柯尔特左轮轰射,它又被名为西部守望,这种大口径的手枪能把直冲而来的野牛轰碎头颅,发射的时候,就像是一枚暴雷在身边炸响。

其中装填的子弹同样是强化过的炼金子弹,一旦激发,里面的强汞会被火药加热从而在其体内催发出浓烈的汞蒸汽,几乎会在一瞬间侵蚀死侍全身。

虽然这些死侍很疯狂,但要是被这种子弹打中身体,它们也会瞬间将自身被侵蚀部位斩切下来,防止身体上的伤口持续恶化。

足足六枪轰射,这头死侍的胸口被螺旋炸开,甚至从前面能够看到后面。

源稚生叼着烟走上前去,直接对着这名死侍脑袋又一连补了好几枪,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狞亮的黄金瞳熄灭在风雨中。

周围枪声大作,无论是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他们有效的组织进攻,三三两两的共同轰杀一头死侍,直到那头狰狞的怪物被轰的节节败退,最后再也战斗之力,局面开始稳定下来。

这场与恶鬼般的战争已然看到胜利的曙光。

不,准确来说,从一开始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源稚生站在风雨中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在看到蛇岐八家与猛鬼众之间的梦幻联动。

他突然觉得两大势力这些年的恨与怨到底是为了什么?

利益?地位?还是那伟大的权柄?可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场荒诞剧,谁也不知道这幕剧到底会何时落幕,又或者会继续演绎新的荒诞。

马上他就要继任大家长的职位,看来这一切都是时候要改变了。

源稚生目光冷峻,仿佛有实质般的刀枪剑鸣射向风雨中。

如果说荒诞的尽头是一幕彻头彻尾的悲剧,这必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不管那尽头是何等恐怖的鬼神,只要侵犯了他在意的东西,必然会迎接他绝杀的一斩。

哒哒哒。

就在这时,小碎步一样的脚步声从附近传来,对方似乎有些小急切,风雨中甚至传来了老人自顾自的嘀咕声。

完全可以想象一个卖拉面的老头正准备收摊回家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一场风雨,然后一边郁闷吐槽这见鬼的天气,一边匆匆忙忙收拾拉面摊的场景。

因为风雨中弥漫着拉面飘香。

源稚生怔了一下,一扭头,不远处一个老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对方一身正宗地道的拉面师傅白麻服,额头上蒙着条白色方巾,一个油污污的越字在飞舞间熠熠生辉。

老人双手间各自提着一把日本刀,刀身上烙印有古朴花纹。

源稚生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日本人仿照唐朝武器外形而铸造的“唐刀”,这种古物在日本任何一座博物馆里都是要被供起来,可现在却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拉面老人提在手里,就像是握着两根拉面杖,关键是上面还在滴着灰黑色的血。

虽然这两把古刀价值连城,但仅仅只是文物价值,其材质并没有多么坚锐,砍在死侍身上的时候不仅会被震出豁口,甚至还会被对方的血侵蚀刀身。

源稚生已经看到刀身上无数密密麻麻的豁口如马蜂窝一般,想必最多再砍几下死侍就会彻底崩断,成为两把废刀。

然而像这种古刀,老人身后还有十几把,它们用一条油布裹着,那油布看起来更像是拉面老师傅的围裙,上面一层层卤料附着,可能还没来得及换洗。

这拉面老头干嘛来了?是不是走错场子了啊?

看到对方面对周围死侍面不该色的淡定模样,源稚生忍不住眼角抽搐。

这是什么奇葩高人?老头砍那些死侍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是在砍一块块卤肉。

“小子,有烟么?”

老头走上前来用胳膊肘顶了顶源稚生。

后者脸色难看,因为他分明看到老人油污的手背在他风衣上蹭了蹭。

不过他还是从身上拿出了一包柔和七星,从中抽出来一根递给对方。

“小子,你没看到我的手现在没空么?”老人提了提手里的两把刀。

源稚生无奈的只好把烟递到对方嘴里,不过这次他没二话,直接帮老人点起了烟。

“柔和七星啊……还是这种女人烟抽起来带劲,绵绵柔柔就像是情人的手在抚摸。”老头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闭眼回味起来。

随后又看向源稚生,挑眉道:“小子,没想到你也爱抽这种女人烟啊?”

“我爱抽这种烟,并不是说它是女人烟。”源稚生强调。

就在这时,又有两头死侍扑杀而来。

源稚生还没来得及抽枪轰射,老人的身影先一步杀了出去。

“小子,看你也是用刀的好手,不过在刀法方面还差点意思,就当是感谢你这根烟,看好了,老头子我只耍一遍。”

源稚生脸庞抽抽,这个老人虽然有些实力的样子,但却在今晚两次把他比了下去,尤其是在刀法方面,可以说他已经堪比宗师境界 。

没成想竟然被一个……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双眼眯了起来。

他看到风雨中,老人双手双刀划出一个圆形,仅仅是这个起手式就能够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肃然气息。

二天一流!

这是宫本武藏的必杀术。

所谓二天实则是指阴与阳,两者合一即为混沌,一旦爆发斩击,那就是纯粹而绝对的力量,哪怕前方是钢铁,甚至是巨山也会被斩破。

老人凶猛挥刀,气势无可匹敌,连周围的风雨都被惊悸的四散开去。

其周身之地赫然形成一片无风无雨的狂暴领域,萧杀而炽烈的刀影几乎盖满了每一寸空间。

两头死侍就像是案板上的两块卤肉,眼看着就要被老人双刀切成薄片。

然而到了中期,老人的力量越来越圆润,挥刀动作也越发轻柔,像是一位无牵无挂的稚子在晴空下嬉戏玩耍,他随意挥刀,却又仿佛融于这片天地间。

各种古流刀法自然而然的在老人手中施展出来。

有神道无念流的‘心眼喝咄’,有古示现流的‘狮子示现’,有镜心明智流的‘逆卷刃流’以及柳生新阴流的‘无刀取’。

太多太多的刀法流派可谓信手拈来,源稚生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

本来他还沉浸在古示现流的‘狮子示现’那种凶猛霸道的斩切意志里,可转眼间老人的刀法就变成了柳生新阴流的‘无刀取’,仿佛那霸绝的长刀消失了,再度出现的时候,鬼神皆惊,因为等到鬼神发现刀身的时候,已经被洞穿了胸口。

源稚生甚至到最后还看到了心形刀流中的‘四番八相’以及八相中的‘罗刹鬼骨’。

那是源稚生必杀的一斩,一旦斩击出去,必然会带来死亡般的血腥一幕。

可如今这一斩在老人手中爆发,哪怕没有针对任何人,仅仅是斩切在两头死侍身上,可身在旁边的源稚生也被压迫的呼吸急促起来。

可想而知,一旦用这招对他进行攻伐,那是何等惨烈的一击。

仅凭刀法而言,源稚生真的没有把握在这一式上胜过对方,而且大概率会被其击败。

他完全震惊了。

要知道,因为他在刀法上表现出来的浓厚兴趣以及天赋,蛇岐八家甚至将全日本的刀法名流都邀请了过来给他当老师,所以源稚生几乎精通所有日本刀法的精髓,可正是这种精通,他才看出了老人的刀法是何等恐怖。

那已经是完全超出宗师境界的概念,达到了一个几乎令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以刀通神!

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位籍籍无名的拉面老人呢。

不,他何止是籍籍无名,简直就是落魄的可怜啊。

源稚生看着对方身上的拉面师傅白麻服,内心不由得想。

然而上杉越却像是完全沉浸在这种刀法挥洒写意的情绪中,他放声长笑,笑声甚至盖压过了呼啸的风雨声。

上杉越想到了曾经那烂到骨子里的人生,家族为了想把他改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日本人,给他强行灌输了很多日本知识,其中就包括刀法。

其实他很有天赋,尤其是在刀法方面,但却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

如今是他第一次随心所欲的施展,几乎不用思考,那些古流刀法便在脑海中浮现,所谓日本刀的终极奥义,正是以刀通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达成的这一步,因为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一直都未曾挥刀过,如果不是今天为了拯救那对相爱的恋人,他甚至还会继续尘封自己,直到走进自己的墓地。

“人生五十载,去事恍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老人唱起了一首和歌。

源稚生听出来了。

那是战国时代的枭雄熊织田信长在桶狭间决战前唱诵的一首诗歌,本应该是对方的辞世诗。

是不甘么?还是释然了?

源稚生听不出这首和歌要传达的情绪,让人矛盾,又让人没来由的深思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对方手中两把本快要崩断的唐刀竟然还没有折断,上面似乎附着了一层薄薄的流光。

直到老人一首和歌唱罢,手中两把唐刀彻底崩碎开来,化作一阵切割风暴将面前两头死侍轰杀成血雨。

“小子,学会了么?”

老人叼着烟,仰头看着天空的落雨出神。

源稚生不由得为之动容。

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一个拉面老师傅竟然能这么拉风,简直酷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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