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逸一走,果真几日都没来,玉婉闲来无事,便坐在秋千上看书。
外面阳光温软,光线透过枯藤细细碎碎的投射到玉婉身上。此时的玉婉一袭鹅黄色衣裙,迎着光越发显得皮肤白皙,她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手指漫不经心的翻着书,慵懒娇憨的神态很是可爱。
她翻看间却倏地停住,目不斜视的盯着书良久,明静的脸上拂过哀戚,转而又是无奈,眸中带泪朱唇轻启,“骋骋袅袅十三余,豆蔻枝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玉婉将头靠在绳索上,无力浅笑,“好一个卷上珠帘总不如……你曾对着我吟唱卷上珠帘总不如,可如今,你心中那个卷上珠帘总不如的人,却不是我。呵呵……三郎……三郎……”玉婉恍惚叫着。
身后来人闻言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惊慌,重心不稳,急急后退了几步,扶住身边的篱笆,满是不信。
玉婉听见响动,以为是君逸,迅速擦干眼泪笑意盈盈回头,却见君凛站在那里,直直望着她。
玉婉迅速站起,脸上笑意隐去,声音冷淡,“太子殿下怎么有空来这里?”
君凛却不理玉婉不友好的话语,径直走到玉婉身边,抱住她的肩膀,神情又是痛苦又是欢喜,“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什么?”玉婉不解。
“那日在山中,竟然真是你?”君凛的眼中放出从未有过的光亮,神采奕奕,喜悦的情绪将平日里周身笼罩的冷然一扫而光,连他自己也不懂,为何这样没来由的,从内而外的,真实的高兴。
玉婉闻言却是冷冷拂去了君凛的手,别过脸,“太子殿下认错人了,那日救你的,是清涟,不是我。”
“若不是你,怎知我对你念的那首诗?”君凛只当玉婉是在置气,有些好笑的问。
“诗?哦,太子殿下说得是这首诗么?”玉婉扬扬手,脸上显出鄙夷和嘲笑,“民女正在看书,见写得好便顺口读了出来。怎么,太子殿下也喜欢这首诗?”
君凛拿过书,刚刚玉婉念到的那首诗赫然印在上面,他有些失望,“怎么可能?”
玉婉失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太子殿下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么?况且,民女可记得太子殿下曾亲口对民女说过,你的涟儿,才是那日救你之人。如今,太子殿下又为何说民女是救你之人,太子殿下如此反复,将你的涟儿置于何地?”玉婉说得难听,似乎不受控制的给他坏脸色。
君凛却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看着玉婉,神情黯然,原本的神采消退,暗黑迷人的眼也没了光,“我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近日来,这些想法更是浓烈。好像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救我的人不是清涟。很奇怪吧,其实今日我只是想出来走走,不想竟不自觉的走到了这里。呵呵……我一定是魔怔了。”君凛说到最后,竟是自嘲的笑了。
玉婉从没见过君凛这副模样,也从未见君凛说过这样多的话。她印象中的君凛,对着她永远是一副冷淡不爱理睬的面孔,仿佛玉婉欠了他似的。
君凛现在的样子让玉婉有些不忍心,可她也不想再这样与君凛纠缠不清,她看了君凛一眼,还是硬声说道:“恕民女多嘴,太子殿下既然已经认定涟姐姐是救你之人,就该一心一意对涟姐姐好。太子殿下今日的一番话,若是叫涟姐姐知道了,岂不伤心?况且今日是端妃娘娘的生辰,涟姐姐又有孕在身,殿下怎好独自来这里?”
君凛的脸上全是落寞,喃喃自语,“是啊,我不该这样的,怎么可能是你呢?帕子是涟儿的,玉佩也在涟儿身上,又怎会是你,呵呵,原是我想多了。”
“如此,太子殿下贵人事多,民女就不多留了,太子殿下慢走。”玉婉冷声,语气中有浓浓的送客的含义。
君凛缓缓抬头,眸间的光有着淡淡的忧伤,他的声音暗哑,如同秋末最后一声蛙鸣让人止不住心生悲凉。他俊美刚毅的脸此刻显得有些苍白和老气,仿佛一个名落孙山的失意之人。他的嘴角带着些微的笑,却看不出半点欣喜,他凝视着玉婉,开口道,“你竟这样不愿与我相处么?”说着像是思考了一番,又低声道,“也是,那日我对你恶语相加,你想必是恨透我了吧?”
“太子殿下多虑了。”玉婉依旧面无表情的回答,却在心里苦笑,不愿与自己相处的人应该是他吧,况且,那日他的话说得那样明白,难道还要自己腆着脸凑上去找辱吗?
君凛见玉婉的模样,沉默片刻默默转身,他的背影冷寂而荒凉,让玉婉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君凛,你伤我至此,如今又何故在我面前做出这般模样。明明就是你负了我,是你高傲自大太相信自己,是你爱美太深过不了美人关,是你一句话一个耳光斩断了我对你两年几百个日夜的想念与爱慕。现在你我之间的处境,明明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凭什么,凭什么还在我的面前如此落寞难过,让我也跟着忧伤。
玉婉不想再看他,别过头,君凛却转身,“你改名玉婉,有何含义,你当真,能安然放下一切吗?”玉婉微讶,樱桃小嘴微张,愣了愣,终是低头,默不做声。
君凛,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我即便再放不下你,又能如何。难不成承认一切,叫你左右为难。而我,又如何能让涟姐姐与你心生嫌隙,罢了。我并非无你不活,你也不是非我不可,又何必相互煎熬。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能不能安然放下,又与你何干?从此以后,你在朝堂,我游天涯,不见不念,各自安然。
如此。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