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儿拿起放在身边的衣裳,递送到玉婉的面前,“是小王子命奴婢来送一套衣裳给姑娘,小王子还让奴婢告诉姑娘,说温泉里虽然舒坦,可若是泡太久了,却也不好。小王子请姑娘切勿因好奇而伤了身子。”
玉婉闻言点点头,在寻儿的伺候下起了身,穿戴好后,方才在寻儿的带领下找到了皇甫泽。
玉婉找到皇甫泽时,他正慵懒的靠在长椅上,身前摆放着一张桌子,他的长手优雅一勾,小巧酒壶便悬空转身,“哗啦啦”倒酒的声音便随之传出。
玉婉立在门槛边,不走近,也不说话,只觉得今日这样的皇甫泽,少了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倒是多了些愁殇,不觉看呆了眼。
皇甫泽抬眼,见玉婉傻傻的立在门边,嘴角一扬,调侃的声音便起,“婉儿是要在那里生根发芽了么?若是结出了什么好的果之,可别忘了邀我品尝一二。”
玉婉闻言窘迫,暗暗白了皇甫泽一眼,便也走近了过去,在离皇甫泽不远处的贵妃榻上坐了下来。皇甫泽瞥了玉婉一眼,忽然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边他腾出来的空位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玉婉说道:“婉儿,来这里坐下。”
皇甫泽的声音温柔眠软,似悠悠春水微微晃荡,深听,却还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命令。或许并不是他刻意做出来的威严,却还是叫玉婉小小捏了一把汗。
玉婉不明其意,便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只睁着一双大眼疑惑且戒备的看着皇甫泽,皇甫泽似乎突然生了气,又是“啪啪”几下将椅子拍得震震响,“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吗?连过来坐一下都不愿意?”
玉婉被皇甫泽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虽然不晓得缘由,却不敢再教他怒气加深,便忙起身坐了过去,不敢看他,只小心用眼角观察着。
心里哭诉,皇甫泽的情绪转换的真是太快了,自己又没有惹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发脾气。
委屈的嘟着嘴,玉婉是一脸的不甘不愿,眼眶盈盈闪闪,泫然欲泣。这动人心肠的一幕,偏偏还叫皇甫泽给看见了,没来由的突然忏悔,仿佛自己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一般,急急解释,“婉儿莫哭,我并非是有意要与你置气的,你且当我是喝醉了吧,我胡乱说话算不得真,婉儿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玉婉不晓得皇甫泽怎么又突然变了脸色,眼中的湿润一下子都走了,只怔怔看着皇甫泽,半天才开口,“皇甫泽,你是怎么了?”
“没怎么。”皇甫泽有些闪躲,“不过是政务上遇上了些烦心事而已,婉儿不必介意。只是如果婉儿不嫌弃,陪我喝一杯如何?”
“这……”玉婉倒是犹豫了,看着皇甫泽几乎请求的邀请,玉婉觉得不喝不好,可是喝也不对吧。无奈看天看大地,谁能告诉她,在失忆之前,她的酒量怎么样啊,三两杯下肚,不会出事吧?
皇甫泽似乎是晓得玉婉的心思,笑着怂恿,“婉儿从前,其实是很能喝酒的。”
真的吗?玉婉有些不敢相信,却还是有些高兴,总觉得虽然女子需要事事注意,但如果不会喝酒,难免会是一个遗憾,却原来,自己是会喝酒的呢!
放了心,自己从桌上又取了一个杯子,为自己满上,又为皇甫泽添了酒,端起来,倒也豪气,“干!”
玉婉说完,也不等皇甫泽的反应,就自己率先将一杯酒喝下,却或许是喝得急了,冷不丁被呛了,玉婉猛地咳嗽起来,瞬间只觉鼻中口中皆是浓浓的酒气,熏得人坐立不住。
皇甫泽看着如此豪爽可爱的玉婉,不觉笑了,看了一眼手中玉婉亲自为他添的酒,优雅喝下。拿起酒壶又是添酒,却仿佛无意般开口,“婉儿方才说的三个愿望,如今可有头绪啊?”
玉婉被他一提醒,也想起来他因为疏忽,被自己诓去了三个愿望的事实,又想到方才皇甫泽那阴晴不定的脸,心下惊疑:或许,皇甫泽就是因为这个而不高兴呢!
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微微一笑,“如今,倒是真想到了一个。”
“哦?”皇甫泽似乎对玉婉的愿望很感兴趣,听着玉婉的话,连手中的酒壶都放下了,认真看着玉婉,“说来听听。”
玉婉又转了转眼珠,下定决心,“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你以后不可以随便生气,尤其是不可以随便对我发脾气!”玉婉说完对着皇甫泽一扬下巴,仿佛示威一般,“怎么样,小王子能做到吗?”
皇甫泽却是惊讶,他原以为,有这样好的机会,玉婉一定会想破脑筋为难他,或许想出一些天下少有,千年难得的东西,让他弄到它,得费好大一股子劲才可以,却没有想到,她的第一个愿望,竟然是因为他。
不免有些怔仲疑惑,皇甫泽问,“婉儿为何要说这样的愿望?”在皇甫泽看来,为这样一件小事浪费一个愿望,着实不划算啊。
可玉婉却说得认真,“你总是阴晴不定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板着个脸,我又不善于猜测别人的心思,所以看着你高兴不高兴的,我也难受,况且你这样情绪多变,对你的身子也不好。”
皇甫泽闻言脸色温柔,心中也是欢喜,原来玉婉还是挺在乎他高兴不高兴的啊!偷*乐,继而情不自禁的握住了玉婉的手,深情而温柔,仿佛在说一个至死不渝的诺言般,无比的郑重,“婉儿,你放心,即便这不是你的愿望,我也会……不,是也不会再对你乱发脾气,叫你难过了!”
什么!玉婉只觉头顶雷声轰隆,继而一场大雨将她浇了个透心凉,真的是呼呼北风刮得凉飕飕啊。依皇甫泽的意思,是说,玉婉其实根本不用花费一个愿望来要求他的吗?那那那……那玉婉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愿望了吗?
舍不得啊,心中哀嚎,泣泪泣血,抓着皇甫泽的衣袖可怜兮兮,“那我……”玉婉想了想还是说狠心说出,“那我可不可以将方才的愿望收回来啊?”
轻轻刮一下玉婉调皮的鼻尖,皇甫泽的声音里是难得的快意,言语间却颇有些捉弄的意味,“当然……”
皇甫泽故意放慢说话的速度,看着玉婉十分期待,又有些祈求的眼,清明一笑,却很直接,“当然不可以!”
那五个字,让玉婉仿佛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闷闷不乐,生气的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一眼皇甫泽。
而这边,皇甫泽的心情却是出奇的好,连连饮酒,畅快大笑,一一接下佳人投过来的怨恨,十分的受用。只叹人间风花雪月,快意恩仇,也不过如此。
仿佛有什么在改变,仿佛有什么在融化,仿佛胸口的某个地方,越发的感觉温暖,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呢!
皇甫泽陪同玉婉在山中房屋內住了几日,玉婉日日在寻儿的伺候下泡几个时辰的温泉,身心皆是舒畅了不少。只是传言温泉对玉婉失魂症的好处,似乎半点也没有显露出来。玉婉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最最遥远的记忆,也就是梦里的那两个至今都未曾谋面的男人,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婉儿,不止十里红妆,我还要用万千花海做你陪嫁!
这句话,不止一次的浮现在玉婉的脑中,以至玉婉迫切的想知道,那个男人,那个对她说这样的话的男人,究竟是谁?而当时,自己在听到这样动情的告白之后,又是怎样的反应呢?
会不会很幸福?会不会很激动?会不会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想要拥抱他的冲动?真的,很想知道。
而皇甫泽,在听说温泉对玉婉没有用处时,居然暗暗松了口气,似乎是庆幸,谁又说得清!
既然短时间内温泉对玉婉的失魂症没有帮助,而玉婉与皇甫泽又不能总是住在水云间,于是五日之后,皇甫泽便又带着玉婉回去了。
玉婉却有些舍不得了,老实说,泡温泉真的是很舒服的。所以即便温泉对她恢复记忆没有帮助,可玉婉还是愿意每天泡在那里,如今就要回去了,当真是很惆怅。
两人又是并肩而下,皇甫泽走得毫不留念,玉婉却是一步三回头,直到连雾气都看不见的时候,才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了皇甫泽,偷偷拽了拽皇甫泽的袖子,期待的问,“皇甫泽,我们还会来这里吗?”
“你若是想来,等我得空了,再陪你过来便是!”皇甫泽脚步依旧,答的迅速。
玉婉大喜,她没料到皇甫泽竟然答的这般干脆,不免追问,“那你何时有时间呢?”
皇甫泽倒是停了脚步,认真想了想,随后看着玉婉,十分真诚,“近半年内大约都是不行了,我政务忙得很,待过了半年再说吧!”
玉婉愣在原地的一脸黑线似乎让皇甫泽很满意,挑挑眉毛,轻飘飘走了。
真是小气,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不就是在水云间吃了玉婉的一次亏么?现在还记着,真是不还回去不罢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