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心若轻哼两声后睁开了眼,清涟欣喜,看向燕客,“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姑娘过奖。”燕客的脸微微有些红。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清涟眉开眼笑,将烧好的水送至心若唇边。
心若抿了抿,看见坐在对面一本正经的燕客,“这位是……”
“燕客,燕公子。昨夜是他收留了我们,还为你看了病。”清涟又笑着看向燕客。
燕客的脸更红了,“不敢当,举手之劳而已。”
心若挣扎着要起来道谢,清涟按住她,“我已谢过了,你还病着,先收着吧。等好了一起谢,燕公子也不是这般拘小节的人。”
心若朝燕客歉意的笑笑,燕客回了一个局促的笑,稍稍别过了头。
心若看着清涟不施粉黛却依旧蛊惑人心的面容,又看看燕客越来越红的脸,不露声色的笑了笑。
清涟将心若扶着坐好,一脸严肃,“你且告诉我,你体内怎会有毒?”
心若低头想了想,解释:“许是几年前救君三郎被毒气熏伤了心肺还未好全,那日在山中又教野猫咬了一口,山野小兽,总是有点毒的。况且昨日又淋了雨,三者加在一起,便毒发了。没什么大问题,涟姐姐莫要担心了。”
清涟却拉着她的手,泫然欲泣,“若儿,是我连累了你。”
心若猛地沉下脸,“涟姐姐,你我如今相依为命,若再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生分了?”
清涟见心若虎着脸,心里半是欢喜半是歉疚,“是我的不是,以后不说了。”心若方才展了笑容。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阳光普照,是个好天气。
燕客起身,“在下有事出去一下。”
清涟和心若絮絮说了会儿话,清涟担心心若的身体,想出去找份活做。
心若低头想了半天,看不见她脸上的情绪,却见她伸手解下了那枚玉佩,无比郑重的放在了清涟的手上。
清涟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的盘缠没了,随身戴的首饰也没了,这玉佩我看着还不错,许能当几个钱。”
“这玉佩你戴了好些年,况且是那人给你的,怎能说当就当?”
“姐姐糊涂了么?君三郎给我玉佩,是谢我救命之恩,又不是定情之物,怎么就不能当。况且那日我救他,今日他的玉佩救我,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两清了。”
“不行,这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当铺老板看我们是落难之人,定会趁机压价,珍珠卖了砂砾钱,岂不亏了?”
“傻姐姐。”心若笑道:“你我如今危在旦夕,拿钱活命才是要紧,你要我留着它,难道是想我入土,它陪葬?”
“呸呸呸,尽是口没遮拦。若儿,不卖它,我们总还有别的法子。”清涟轻声恳求。
心若将玉佩硬塞进清涟手中,“这是最好的法子。我如今病着,你又要出去做工,难道要我自己照顾自己?况且我们也不能总占着别人的地方。那玉佩先当了,你若真舍不得,等咱们有钱了再给赎回来不就成了?”
清涟无奈,只好拿着玉佩,踏出了庙门。
清涟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心情复杂的盯着手里的玉佩,她有些犹豫,有些纠结。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间当铺的门口,清涟抬头,当铺门楣上赫然写着:御庭当铺。清涟扫视一眼,仅是当铺门口就修建的十分气派,店内客人并不多,但出入不乏身着绫罗绸缎,锦帽貂裘之人,不似等闲之辈。
清涟不解,问附近摆摊的小贩,“大哥,我看这出入当铺的都不像缺钱的,这间当铺到底做什么营生?”
小贩热心肠的笑笑,“姑娘想必是外乡人吧?这可是咱们顺阳最大的当铺了。也不怪你狐疑,这当铺是皇家当铺,专为皇帝收集民间的奇珍异宝。这当铺对所当之物给的价极高,又有名录。因此那些不缺钱的人也拿着家中收藏之物来当,若是一朝入了皇帝的眼使得龙颜大悦,那可就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清涟有些小激动,即是皇家当铺,想必都是识货之人,这玉佩若能卖个好价钱,也算对得起心若了。想着便走了进去。
清涟将玉佩递了上去,当铺伙计迎着光细细打量着,忽而眉毛一凛,似是惊讶,而后又侧眼看了看清涟,思量半晌满脸堆笑走过去。
“姑娘这玉佩不像俗物,我一个伙计不好定价,姑娘且坐下喝喝茶,稍等片刻,我去后房去请我们老板。”
清涟不好推辞,点头应允。
过了许久,清涟也不见当铺老板出现,虽是焦急,也不好催促,只得站起身在店内来会踱步。
不多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清涟回头,却见几个人风尘仆仆向她走来,为首的锦衣男子满脸惊喜,脚下生风,仿佛恨不得瞬间就来到清涟身边。
它身着玄色宽袍,头发高高束起,镶上金冠,中间穿以雕龙碧玉簪,脚穿腾云金丝深靴,一步快似一步,晃着清涟的眼。一眼望去,丰神俊郎,清新俊逸。许是赶得急,鬓间发丝微微有些乱。
他在离清涟几步之外定住,目光胶着她,眼中有藏不住的喜悦,他试探叫了声,“,清涟?”
清涟怔住,他怎会知她的名?
“公子是?”清涟在脑中思索,却是半点头绪也无。
“君三郎。”男子行至清涟跟前,低头凝视着清涟秀美的容貌,脱口而出。
清涟抬头,眼中惊讶之色全部没入君凛的眼,意识到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寸,清涟微微红了脸,退了几步。思绪翻腾。
君三郎?是那日心若所救的君三郎么?清涟深思,没顾上理会君凛。
君凛却皱了眉,“你可是在怪我?”
清涟不解,“公子何出此言?”
“我许你及笈之时迎你入门,却并未做到。”君凛声音里满含歉疚。
清涟却更是惊讶,她猜想到面前男子是心若两年前救下君三郎,可她并不知道,三郎对心若,竟有这般誓言。
清涟低头,不知该如何。她此刻的思绪纷繁复杂。心若为何,要留她的名字却不告诉她。而她又是否该告诉三郎,那日救他的,并非她。
清涟踌躇中不知所措,君凛却认为清涟还是怪罪他。
上前两步,急急解释:
“那日回去之后我就着人打探你的消息,知晓你的地址后,我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你,可想起那日对你的诺言,便想着等到你及笈那日再给你一个惊喜。我早早准备好聘礼,只苦等你及笈。可天公不作美,你及笈那日,我却因公务不得抽身,我想亲自迎你入门,不想假手与人,便没有去。无奈拖延至今。清涟,你可怪我?”
清涟听着君凛深情的话语,有一霎那的恍惚,心生感动,却更觉荒唐。他以为是她,她却不是她。
清涟定一定神,“公子多虑了,清涟只当那日公子说的是玩笑话,不曾放在心上。”
“你终究还是怨我么?”君凛看着清涟,甚是失望的说。
“罢了,原是我的不是。往后我会好好待你的。如今安德城沦陷,你可还好?”看着清涟孤身一人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一语说中伤心事,清涟还未开口,眼泪就已先掉落。
君凛看着清涟柔弱伤心的模样,不由得心疼,他不懂怎么安慰,只是轻轻的将清涟拥入怀中,温柔地抚着她的发,“别怕,有我在。”
话音虽轻,清涟却觉得犹如神谕一般,只觉安心。那一刻,君凛,是她想要抓住的温暖。
君凛轻柔捧起清涟的脸,“涟儿,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以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清涟呆呆的望着君凛,忘了呼吸,忘了躲避,他叫她,涟儿,那样亲密的称呼让清涟的脸蓦地一红,君凛的眉清目郎却让清涟移不开眼,君凛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清涟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君凛的笑在清涟点头的那一刻绽放,那灿烂出尘的笑让清涟看得痴了,她忽然好想让他一辈子对她笑,只对她一个人笑。
君凛大大的手缓缓覆上清涟小小的手掌,移开时那枚玉佩静静躺在清涟手心,君凛目若郎星,笑意直达眼底,“完璧归赵。”
清涟看看君凛,又看看手中的玉佩,脸上犹豫的神色一闪而过,她攒紧手中的玉佩,再看向君凛时,脸上是千娇百媚的笑。
心若,对不起,如果这是天意,我选择顺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