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季常匆匆洗漱完毕后就开始在镜子前比划,最后选定一件铁灰色衬衣搭配黑色西裤。
这身搭配很衬他的身材,既商务又休闲,只是在挑选领带时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老婆,配哪条好?”
薇薇从凉被里探出头,有气无力的指了指,“咖色那条。”
“你怎么还不起床?今天有好多事呢。”季常弹着手指从一排抽屉里取出咖色领带,边系边意有所指的调侃她,“是不是昨天晚上累坏了?”
“讨厌!”薇薇没心情调笑,啐了他一口,一本正经道:“我胃痛。”
“怎么回事?”季常这才转换了神色,走到床边认真看她,“是不是昨晚受凉了,弄得精神这么萎靡。”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她不想耽误他上班,但他亦不放心她,“药在哪里?我帮你拿。”
“抽屉里。”
季常迅速拉开抽屉,找出一板斯达舒,取了两粒出来,顺便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薇薇接过药,皱着眉头,就着温开水服下。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服药之后,胃痛真的缓解了一些,她便催促他快走,“别管我了,今天早上你不是还要开会吗?”
季常当然记得,可看着老婆难受,他又想再等等,楼下司机打来电话催促,他看看腕表,发现时间已所剩无几,只得俯身吻吻妻子,带着歉意说:“那我先走了,疼得厉害就让李妈叫蒋医生过来看看!若中午还没好,你就别去接表妹了,我一个人去机场接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薇薇有气无力的点着头,季常拿了车钥匙,转身将门带上,走到楼下,又叫来李妈交待一番才坐上车向公司驶去。
室内安静下来之后,薇薇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通电话响了起来,她摸索着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向秘书急促的语气:“董事长,有人发现夏总的行踪了。”
“啊……真的?”薇薇近乎激动的翻身坐起,早就忘了自己还在病中,她对向华交待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匆匆忙忙的换了套衣服就往公司赶去。
自从三年前夏羽凡到美国分公司任职后,慕百年就将向华调到她身边协助工作,这些年她从向华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两人既是上下级关系,也算得上良师益友。
后来,随着慕百年离世,夏羽凡也同时失踪,这中间多少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薇薇不敢信任别人,尤其上次因大规模寻找夏羽凡而弄的她以流产告终后,她一直心存愧疚,同时也怕刺激季常,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听任何关于夏羽凡的消息,只能私下委托向华暗中查访。
现在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消息了吗?
她急匆匆的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向华和一个矮胖男人正坐在里面等她。
“什么情况?”她亦不罗嗦,一来就直奔主题。
向秘书恭敬的起立汇报:“董事长,就是他发现了夏总。”
她的目光向男人循去,只见他满脸堆笑,露出一口黄牙,结结巴巴的喊:“董、董事长,你好。”
“请问您怎么称呼?”薇薇细细打量着男人。
男人咧着嘴说:“大家都叫我阿福。”
“好,阿福。”她开门见山,“听说你能找到夏羽凡,是真的吗?”
男人哈着腰,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说:“您先看看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一位?”
向华接过照片不动声色的转交给薇薇,薇薇仔细翻看着,照片是晚上拍的,效果十分模糊,环境有点像酒吧,其中有个人影的轮廓确有几分像夏羽凡,但因为此前上过几次当,她不得不谨慎的问:“你是偷拍的?”
“当然啦,不然被他发现,我肯定拍不成啦。”阿福仍旧堆着笑脸。
“我这里也有张照片,你再看仔细点,能确认他们是同一个人吗?”薇薇从钱夹的隔层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张旧照片递给阿福,那是她和夏羽凡去美国时照的,也是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为了避免季常发现,她一直将这张照片藏在婚纱照的后面。
阿福凝视着照片,嘴里吐出一个字:“像!”
“你确定?”薇薇心跳加快,语气带着急迫。
阿福将照片还给她,频频点头,“我确定,应该就是他!”
“那……你能帮我找到这个人?”薇薇很怀疑,一方面她始终不愿相信夏羽凡竟然会沦落到酒吧工作,另一方面她也怕阿福心术不正,只是为了骗钱。
“可以、可以。”阿福满口应承:“我偷偷跟踪过他,知道他住的地方,不过这小子喜欢睡懒觉,这会只怕还没起床呢。”
“这没关系。”薇薇沉吟着说:“你先带我们过去,我们可以等他。”
不管怎样,她都决定先见一面再说,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有见到本人,才能作出正确判断。
“走吧。”事不宜迟,向秘书催促着,将几张百元大钞塞进阿福手里,阿福笑嘻嘻的收下说:“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在阿福的带领下,三人开了近一个小时车,才来到一条肮脏的弄堂里,向秘书一边皱眉,一边附近薇薇耳边说:“董事长,这人不会耍我们吧,夏总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薇薇示意他稍安勿燥,自己紧跟着阿福进了一处民宅,宅子很破旧,到处长着青苔,一个粗嗓门的妇女从屋里走出来呵斥:“喂,你们找谁?”
阿福忙上前解释,也不知跟那中年妇女嘀咕了什么,女人双眼向上一瞟说:“别吵着隔壁那几家人,说完事赶紧下来。”
“是、是是。”阿福一叠声的答应着,扭头对薇薇和向华说:“她是房东,楼上的屋子全是她出租的。”
薇薇懒的理会,掩着鼻子,跟着阿福上了楼。
越是接近,心口越是跳的厉害,扑愣愣的就像要飞出来似的。
眼看这四周的环境如此龌龊,楼道里堆满杂物,到处是灰尘污垢,苍蝇蚊子也在耳边不断的发出嗡鸣声,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骄傲的夏羽凡竟然会住到这种地方,而且每天还跟这么庸俗的女人打交道。
那一刻,她真心的希望这个人不是夏羽凡。
然而,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立刻驳斥了她:你以为他还是过去的夏羽凡吗?天之骄子,众星捧月,有数不尽的金钱可以挥霍,有无数的部下随意差谴?不,现在的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果不去打工,甚至连生存都成问题,在这样的现实窘境中,你怎么还能奢望他住在高档的小区里,同过去一样养尊处优的生活着?
阿福哪里知道这短短的一段路程,薇薇心里已是百转千回?她强忍着泪意,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终于在走廊的尽头,阿福停住脚步,回头看看他们说:“到了,就是这里。”
那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木门,但这道门里面却有可能住着她日夜想念的人,薇薇抚着那变形的门框,连手指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夏羽凡真的会在这里吗?见到他,又要跟他说什么呢?
“敲门吗?”阿福不敢擅自作主,轻声询问了一声。
薇薇点了点头,向秘书说:“快敲吧。”
他便没有迟疑,“咚咚”的敲起来,敲了半天,里面寂静无声,没有丝毫反应,阿福急了,又在外面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有没有人?屋里有人吗?”
仍然没人回答,不过隔壁却裂开一道门缝,探出一颗邋遢的脑袋,“你们找谁呀?大清早的别人要睡觉,你们烦不烦?”
薇薇用手遮挡着太阳光线,暗自好笑,现在起码十点多了,这人还蓬头垢面的穿着睡衣,圾着拖鞋,大声指责着别人扰他清梦。
“这位大哥。”阿福圆滑的凑上前去,递上一支烟套近乎,“你隔壁这位是不是不在家呀,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吗?”
男人也不客气,接过烟就叼上,待喷出一个烟圈后,态度明显好了一些,“他呀上班去了!不到下午你们甭想见着!”
“怎么会呢?”阿福皱着眉,似在思索,“我以前来过,他明明是上晚班的呀。”
“你好久不和你这朋友联系了吧?”男人随意的说:“他最近换工作了,不上夜班上白班了。”
“哦,原来是这样。”阿福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声说:“大哥,谢谢了啊,谢了啊。”
“我们走吧。”向秘书迫不急待的想离开这污浊的环境。
薇薇却不舍的凝视着那扇门,步子十分犹豫。
向华尽责的提醒道:“董事长,您今天还要去机场接表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阿福也说:“是啊、是啊,别耽误了您的正经事。”
薇薇看了一眼手表,陶陶的飞机十二点到,现在时间确实很紧迫了,但她不知道自己仍在犹豫什么,站在走道里半天没挪动。
“走吧。”向秘书再次催促。
这一次,薇薇终于转身向楼梯口走去,但身后忽然传来邋遢男人的声音:“哎,等等!”
她扭过头,惊讶的看着邋遢男人。
“这位老兄昨天好像回来弄过午饭,要不你们再等等?” 邋遢男人提出建议。
薇薇本已迈出的步子又迟疑的停了下来,向秘书劝道:“董事长,我看这人根本不可能是夏总,您闻闻这屋子的味道,夏总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受得了呀?”
“不,我要在这里等他。”薇薇下定了决心,有些固执的说:“不管是不是他,我都要确认一下。”
“那您不接机啦?”
“不接了,从机场来回这里太远了,路上又堵,要是错过了怎么办?”
向秘书为难道:“那季总要问起怎么交待呢?”
“我会跟他说我身体不舒服,让他代我去接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