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娇儿吓得尿了裤子,田光耀愣了半晌,手中的酒壶砸在脚上都没觉得疼:“郁……郁儿?”
兰娇儿摔倒在地,口中疯狂念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郁儿苦着脸:“姨娘,你为何把我扔下枯井,井下真冷。”说着七窍竟流出血来。
“都是我不好!我鬼迷心窍!我给你烧纸钱,烧好多好多纸钱!求你别来找我……”兰娇儿立刻跪地磕头,将额头都磕出血来。
“娇儿?”田光耀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一贯娇媚的可人儿,“郁儿是你害死的?”
他本就有些怀疑郁儿的死与兰娇儿有关,想着她不至于对一个4岁的孩子下手。
然而此时看她的表现,答案已昭然若揭。
兰娇儿抬头看看田光耀,一脸心虚,又见郁儿自窗上跳下,一步步走向自己,见求饶没有用,惊吓之余已失了常,恶狠狠道:
“就是我把你扔下去的,那又如何!你个小鬼死了也不安生,我再送你一程!”
说完却爬起来掐上田光耀的脖子,力气奇大!
田光耀大惊,与兰娇儿扭打起来。
江照月和雨薇却看不到也听不到郁儿,她们只看到窗户突然打开,随后兰娇儿就承认了杀害郁儿的事实,还跟田光耀扭打起来,十分吃惊。
何在与暖暖见她二人的神情,又见沈度手上慢悠悠地画着符咒,便猜到他定是不想江照月主仆再受刺激,才让她们看不到显形的郁儿。
田光耀与兰娇儿打得不可开交,田老太太闻声赶来:“干什么干什么,大晚上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她推开门一看,那浪蹄子竟将田光耀的脸抓得血肉模糊,气得大骂:“好你个小娼妇!敢打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
老太太冲上前去,却不料他二人正打在兴头上,她刚打了兰娇儿一巴掌就被亲儿子一把推开,右腿立时便摔断了,还被地上的碎瓷划得鲜血淋漓!
她惨叫一声,立刻在一旁哭天喊地起来。
可惜素日孝顺的儿子此时已然打红了眼,根本不去管她。
江照月与雨薇静静地看着这般景象,只觉得恶有恶报,丝毫没有心软。
直到奶娘屋内传来孩子的哭声,方向沈度行礼告罪去看孩子。
二人扭打道天明,老太太几次疼得厥过去又醒来,已是喊得嗓子哑了。
周围邻居跟田家皆不睦,便是这般动静也没人理睬。
直到天光大亮,照月哄好孩子,沈度方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二人收拾收拾便出发吧。”
扭打半宿浑身伤痕累累的二人方停下来,面上呆呆的,只按照沈度的意思收拾了许多东西,走出了家门。
老太太在后面哑着嗓子由不住痛骂,却无人搭理。
江照月抱着孩子回来,沈度问:“可准备好了?”
照月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坚定道:“准备好了。”
一行五人跟着神情恍惚的田光耀与兰娇儿来到瑶城县衙,不待县令开口便你一言我一语将这五年来的种种诡计连说带演了个痛快。
每每说到得意处还忍不住放声大笑,似乎要将那时忍在心里痛快统统笑出来,府衙诸人哪里见过这等奇案,俱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二人说出一切后便跪着不言语了,只将从江府和照月处骗来的房产、田契、银票并许多证据一一取将出来。
县令见证据确凿,又派人根据二人叙述拿来许多人,如此时还守在净慈寺外的李五、稳婆周婆婆和胖和尚,还将田老太太抬了来。
几人见大势已去,不等过堂便尽数招了,田光耀和兰娇儿此时方清醒过来,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浑身剧痛,然而大势已去,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一切都晚了。
县令激动坏了,破了这么一桩奇案,自己政绩好看、赢得民心不说,还能讨好瑶城首富!心下决定定要重重责罚田光耀、兰娇儿和田老太太三个主犯!
禹国与紧靠南海的大泽国毗邻,虽已入冬,气温却比天凝暖和许多,瑶城绿树茵茵,宛如夏日。
江照月与雨薇坐着马车行色匆匆,却是听说恩公们今日便要离开,匆忙赶来相送。二人乘坐的马车后尚跟着一辆马车,不知装着什么。
“江小姐、雨薇姑娘,就此别过。”何在笑眯眯地拱手道别。
江照月与雨薇盈盈拜倒:“多谢恩公,来世结草衔环……”
“哎,别别别,他最讨厌这套了,你们要是想报恩,以后啊,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何在忙将她们扶起来。
沈度在一旁微微一笑,心道,这小子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是,我已打算今日便回江家向父亲母亲请罪,若他们肯原谅,我今后便陪在二老身边侍奉,若不肯……”江照月并未想好,不由心中茫然。
“立女户,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你的人生,当由你自己掌握。”沈度目光温和而坚定。
江照月豁然开朗,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笑容来。
这三日发生了许多事,随着奇案公之于众,世人皆惊,江照月与江府被加诸的污蔑俱都昭雪。
江老爷与夫人得知江府污名被洗刷,身体大好,江照月的大哥又趁机说了许多照月这些年受的苦,二老心疼不已,忙忙派人去接,却不想她今日一大早便出了城。
兰娇儿因谋害郁儿等数罪并罚,已判了明年秋后问斩。
那兰娇儿不甘就死,在牢中勾搭狱卒长,被狱卒长夫人得知,气得半死,便知会了与兰娇儿同一牢房的其他女囚,不消三日便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只求速死。
然而离明年秋后尚有将近一年。
田光耀因是秀才,有些微功名在身,被判杖责五十后流放三千里,于西北苦寒之地服苦役至死。
他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才刚刚到手便化为乌有,极为不甘。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拖着残破之躯由一官差押解,一步步走向西北,口中只念叨着这一句话,已是神志不清了。
押解官差骑在马上,一遍遍上下打量田光耀纤长病弱的背影。
他素有龙阳之癖,此去西北一路,得走四五个月。
但田光耀受过重刑不久,便是走上一年半载,也是寻常之事,他眼露绿光,慢慢绽出一抹奇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