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大惊失色,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台下那些泥腿子或许听不懂神像所说的意思,他却听得明明白白。
“仙,仙师,这是何意?”他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沈度,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图。
难道大仙师不再需要念力了?
老皇帝将后面这句咽下,心中十分惊恐,若是大仙师再也不需要念力,是不是今后也不需要他了?
难怪仙师这次来一直不愿为自己施术,原来是不愿意再耗费法力,若真如此,自己该怎么办?
沈度早就料到老皇帝的反应,便道:“稍安勿躁,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他的笑,带着一丝安抚的意思,眼神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是,仙师定早有安排,弟子全听仙师的。”老皇帝忐忑地坐回龙撵,早上就萦绕于心的那抹不安愈发严重。
然而沈度的警告又让他十分犹豫,“救火”的指令卡在喉咙里,始终喊不出口。
李亭见老皇帝坐了回去,却没有任何指示,以为一切依旧在他掌握之中,便也示意手下不可妄动。
“我们是不是被神明抛弃了?”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了一声,整个广场上立刻陷入慌乱,哭的哭,跪拜的跪拜。
“肯定是,神明连我们的供奉都不要了,定是也不愿再保护我们了!”
“神明舍弃了大义!”
“不……弟子一声勤勉恭顺地侍奉神明,神明不能就这样抛弃弟子!”
何在一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他们刚才都没听懂?
“乐为哥,我看你要解释一下神像方才说的话都意思。”暖暖好心提醒道。
“哎,暖暖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周详。”何在总算找到症结,连忙大声解释道:“大家莫慌!神明没有抛弃大家,否则又怎会派我们前来,还特意显现神迹?
神明只是想告诉大家,不需要跪拜造像,也不需要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供奉上。
今后,大家只需将神明放在心中,若心有所求,先问问自己,可有办法解决,若无,去求助他人、官府,一切皆依法理。
神明会在天上一直保护大家!”
“可官府根本就不管我们!”方才那名乞丐又站了起来,悲愤道:“漳江水患那么严重,他们不不救灾、不赈济,依旧整天花天酒地,每年死于人祸中的人,比死在天灾中的多多了!冤啊,真冤!”
“对!他们官官相护,现在的大义已经不讲律法了,全凭他们当官儿的一句话!”
“就是,大义有今天,是人祸!”
“仙师,您好好看看吧,我们都快没有活路了!”
百姓们仗着人多,黄金武士事后未必找得到是谁说的,便大着胆子躲在人群中喊了起来。
“还请神明救救我们!”那乞丐打呼道。
““还请神明救救我们!”所有百姓统统跪了下来。
百姓的呼喊声越来越大,若是再没人阻止,恐怕就要开口骂老皇帝了。
就连一向冷静的高略此时亦掩不住惊讶,他看向台上的何在,心中冒出不可思议的想法来:莫非老皇帝的倒行逆施惊动了上天,神明派人来收拾他了?
不不不,不可能,怕是有高人借神明之手在收拾老皇帝。
也许,他们内部有了矛盾……这是个好机会!
既然彼此眼前的目标一致,自己要不要推波助澜,帮他们一把?
这边厢高略正在犹豫不决,那边厢终于明白沈度三人计划的赵启已热血沸腾!
想不到沈度他们居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神像自己说不用供奉,这可比干掉老皇帝之后,再苦口婆心劝大家不要信教容易得多。
只要以后将大义教刻意淡化,再鼓励大家发展生产,等日子好起来,这般无仪式、无造像的宗教,过不了两代就会消弭。
赵启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看向沈度的眼神又感激,又崇拜,这,才是真正关心民生疾苦,又愿意出手相助的侠义之士,这样的人,便是他,也愿意奉之为神明!
沈度看向赵启,竟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道:“若不想成为第二个赵承运,收起你的想法。”他平淡无波的声音立刻惊醒了赵启。
是了,赵承运之祸,或许正来源于此。
“嗯,明白了。”赵启深吸一口气,感激地对沈度点点头。
李亭见百姓们越来越躁动,心中大急,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暴动,虽说这些人战斗力不强,但若要遵守老皇帝的严令——今日不得见血,现在就必须由黄金武士出来控制局面。
他焦急地看着老皇帝,见老皇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都不看自已一眼,只能又看向黄三,希望他能出言提醒陛下。
然而平日里最是机灵的黄三只顾直勾勾盯着那燃烧的法身,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亭见不到旨意不敢乱动,毕竟这位陛下治国不行,治军却甚是严格,若不听他指挥,哪怕救了皇帝的命,也照样死无全尸。
只是李亭不知道的是,老皇帝此时不是不想阻止,而是坐下后就发觉不对劲。
自己浑身上下沉重入铁,即使竭尽全力都动弹不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老成这样了?
他费劲力气方将眼球转向仙师,却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中只有冷漠。
老皇帝的心立刻坠入冰窟,原来是仙师限制了自己的行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莫非自己猜中了?不,我为大仙师拼尽所有,大仙师怎能如此对我?
老皇帝心中悲愤,欲哭无泪。
何在见此时气氛正在高点,便传音给赵启道:“老赵,该你上场了。”
“我?”赵启一愣,这一节事先没商量过啊。
“对呀,把你心里想说的,都说出来,我给你扩音!”何在用灵力为赵启的喉咙做加持,赵启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响彻云霄。
沈度亦传音道:“我已替你恢复真容,这便开始吧。”
赵启定了定神,心道:我苦忍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