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若是能知晓修士的年龄、开始修行的时间,便能大约推测出其修为,但离山派刻意隐瞒了沈度的年龄和入门时间,说明这定然与沈度的修为不对等。
不过段沉柏可以确认的是,沈度修为定然未到坐忘期。
离山派虽然数百年来一直是六大派之首,但修为最高的太玄因着当年的人魔大战受了重伤,直接影响到他的寿命,如今没剩几年活头了。
门派中的其他心斋期修士资质均不甚好,升到坐忘恐怕希望不大,其他五派早就对此虎视眈眈。
若此时离山派能出一名年轻的坐忘期修士,哪怕是初期,也能稳固住其在修行界的地位。
若沈度是坐忘期修士,离山绝不可能不将此事公之于众。
因此,段沉柏判断,这沈度定是天分极高的修士,太玄为了安全,特意掩盖了他的年龄和入门时间,将其视为离山派的秘密力量培养。
沈度此次下山游历,太玄还给了他能掩盖修为的法宝,如此说来,沈度的修行速度也很有问题。
原本他根据云客的汇报,推测沈度的修为大约在心斋初期。可看天雷阵中沈度的表现,恐怕他还是小看了此人。
若沈度年龄已经很大,也便罢了,若他年龄亦不大,恐怕比何在更可疑!
段沉柏陷入沉思,突然,空中一处云层的异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他处,随后竟以法则之力突然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那处云层:“好大的胆子!竟敢窥伺本座!”
段沉柏一声威吓,却见云层中只是一艘小白船的残影,一片嫩绿的叶子飘在残影之中。
段沉柏捡起绿叶,一个童音突然自叶片中传来:“老家伙好不要脸,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干的坏事儿!”
阿绿的童声久久回荡在伏魔岛上空,只把段沉柏的鹰钩鼻气得歪倒。
“师尊,他们居然没走?!”另一黑衣人御剑飞至空中,大惊道。
“蠢货!”段沉柏拎起黑衣人,再次使用缩地之法离开伏魔岛。
几息之后,梅柳林自主岛迅速赶来,见又扑了个空,气得直跺脚,一阵尖利的女声响彻云霄:“该死!到底是谁!敢戏耍老子!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气急败坏地挥出一掌,将侧岛的一座雪山砸了个稀烂,方才气呼呼地回去。
“师尊,接下来该怎么办?”黑衣人虽害怕段沉柏此时阴翳的脸色,却知道若自己在不开口,恐怕死得更快。
“怎么办?哼,他要告诉所有人,我便要所有人都不相信!”段沉柏冷笑一声。
“师尊的意思是……”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问。
“回内陆后,三日内,我要上庸所有人知道,沈度是魔族余孽!”
“沈度?您不是怀疑……师尊果然英明!消息一出,所有修仙门派、家族都会将沈度视作妖魔,不用咱们动手,就能解决了他。
到时候,一个小小的聚灵期修士何在,定能手到擒来。
就算这些修士没能杀得了沈度,离山派掌门太真是多疑之人,出了这般传言,他定会召沈度回山。
到时候,咱们就能在回离山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省得大海捞针。”
“老八,你比十一聪慧多了。”段沉柏将黑衣男子扶起,语气缓和了一些。
“未辜负师尊的教导已是老八之幸了。”黑衣男子低下头去,心中暗喜,看来这次猜对了。
“速速回上庸吧,记住,消息不能由清微派传出去。另外,那些事儿,暂时停一停。”
“明白,师尊放心。”黑衣人立刻明白段沉柏的意思,转身迅速离去。
段沉柏面色稍缓,自己的弟子之中,唯一能稍微揣摩中他心思的便是这老八。
只是这当中还有两层,是老八想不到的。
沈度那个师父太玄,平日里最是护短,虽弟子不多,却个个资质出众,在离山派中坐着太上长老的位置,与掌门玄真时常起冲突。
此次沈度出来,定是太玄授意,若是玄真因此召回沈度,待太玄出关,定会跟玄真起冲突,到时候他们清微派说不定能渔翁得利。
再者,魔族复生的消息一旦传出,上庸大乱,定期交给寿龟那边的东西就简单了。
不过这一点,凭老八的脑子是永远也想不到的,若那孩子还在……
段沉柏想到储物戒中那盏极暗的命灯,心中一阵绞痛。
那是那孩子走前,他亲手为她点的。
他还记得那孩子调皮地抱着他的胳膊笑道:“爹爹,我第一次下山,把你那些宝贝都给我吧?”
他都给了,却没等到那孩子回来。
命灯若是明亮,代表其人一切安好,若灭了,代表人死。
可他储物戒中的命灯一直暗淡,说明其人处在极危险的生死边缘!
若说段沉柏此生最恨的人,便是他自己了。
原本想着孩子大了,让她出去游历一番也好,谁能想到不过数日的功夫,女儿的命灯突然明明灭灭,此后便成了那般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命灯始终如此,说明那孩子一直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一想到这里,段沉柏便心如刀绞,恨不能早一刻找到她,解救她!
那般天资过人、冰雪聪明、善良单纯的孩子,此刻还不知在哪里受苦。
哼!该死的魔族,我段沉柏不找到你们,誓不罢休!段沉柏死死咬住牙根,在心中暗暗发誓。
至于这些年枉死在他手上的阴魂,他才不在意,这些蠢人的性命,便是万万条,又怎比得上他心爱的女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船上几人发出畅快的笑声,打破了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郁。
“何在,这样笑才是你嘛!”阿绿开心道。
“是吗?”何在收了笑,有些怔愣地看着身边飘过的流云,神识之中,吱吱与小盛轮流发出交流请求,他却假装听不见。
“可是主人,您这样做,我们就成了整个上庸的敌人,今后该怎么办呢?”阿绿开心之后又犯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