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杀意，一定是她听错了……

“喂喂，你要干什么。”眼瞅着殷放起身拔剑，她觉得自己之前真是想太多，怜香惜玉这种高难度的事，从上次亲眼见到他抽飞玉蓝的时候就不该抱有希望了。

“杀了她。”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不如给她个机会吧。”就算不想救人也不用落井下石吧，好歹也是个美人，辣手摧花不要太熟练好么。

殷放瞥她一眼，毫不掩饰他对这个提议的不赞同，但最后还是没出手。

明雪夏并不想当什么好人，但只是因为那么个原因而杀了苏月这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她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会去救她，充其量只能给她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在殷放灼人的目光下，她从药瓶中倒出一粒淡绿色散发着药香的丹药，走到苏月身旁把丹药送入她口中，然后起身拍了拍手。

“我们走吧。”

“嗯。”

临走之前，殷放依旧皱着眉盯着苏月。

回去的路上明雪夏就发现殷放心情不大好，他平时也很沉默，却从没有这么让人不安过，盯着他看了几眼干脆放弃了，从他脸上很难看出什么情绪来。

“你心情不好，因为我救了苏月？”

“不是。”他回答的很快，但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

既然跟苏月无关她也不再问下去了，男人么，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她理解的。

“为什么给她喂药？”

“呃……”原来问题在药上，她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他并不是随口问的只能认真的去回答：“不都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么，我救她一命，将来说不定她会救我一命。”

殷放点了下头，没有问下去。

他们都清楚，刚刚苏月并没有真的失去意识，他们做的一切她都知道，但两人并没有点破。救命这种事也是你情我愿的，她愿意救人家未必要领情。

那粒丹药她可以不给，谁也不知道苏月会不会真的领情，毕竟前一刻殷放还打算要人家的命。明雪夏只是在赌，赌那位混元宗首席的性情，赢了就多个朋友，输了也不过失去一粒丹药而已。

苏月并没有昏迷，自始至终她都是清醒的，所以她一直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狐妖手上，却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碰到了让妖狐忌惮的人。惊走了他，倒是让自己捡了条命。

她翻了个身，感受着暖洋洋的灵力在体内循环，真正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至于不小心听到的，那两位救命恩人说过的话，就当她什么都没听到吧，反正剑青寒死了几年，死掉的人有什么资格挡活人的路呢。

她本来是去横川参加寻龙会，却因为收到师门密令而来了南荒泽，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这是个专门针对自己的阴谋。

那一个多月的遭遇像是一场梦，而今梦醒了，心中说不出是怅然还是欣喜，目光却依旧茫然。

南荒泽深处，那片走错一步就可能丧命的死亡沼泽后头有一片广袤的土地，那里是五大妖族中狐族的地盘。

如今修真界算得上是平静，妖族经过数万年的休养生息渐渐呈现兴旺之势，唯一不尽人意的就是后代问题。妖族算得上是得天独厚的种族，越是强大的血脉，生来就带着越强大的实力。但是能够生下这样强大血脉的母体却越发的稀少，最后妖族不得不想出了其他的法子，比如说用人。

人族虽然脆弱，却也是世间最坚韧的种族，他们的承受能力是没有尽头的。基于这一点，五族皆同意了这项提议，就算母体为人，在洗礼之后，新生儿体内的人族血脉也会被彻底剔除。

只是这样的提议终究会有一些漏洞，比如说感情。

就算种族不同，真的爱上了哪还管得了许多，苏月的父母就是例子。她父亲对身为人族修士的母亲爱若痴狂，又怎么肯让母亲为了生下子嗣而丧命。后来，他用了秘法将未出世的苏月体内的妖族血脉生生抽了出去，使她成为了一个普通的人。

这些，都是她被抓去了狐族才知道的。

就算做了那么多，她父母最终仍然没有在一起，她父亲死了，死在了她母亲手上。

母亲在临死前把她送进混元宗，用她的命换来了这些年的平静，而今她的身份终于被别人知道了。

狐族有人想她死，因为她的存在代表着对他们最为看重的血脉的玷污。混元宗内也有人不想她碍眼，于是她在协议之下，被送进了南荒泽。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她没死，因为……新的狐王想要让她生下一个孩子。身为上代狐王的女儿，虽然体内没有丁点狐族血脉，她却拥有完整的传承，那些都是无价之宝。

那男人主意打得不错，但在实施上产生了严重问题。

她没能怀孕。

她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最终在一片反对声中，她被那个男人送了出来，当时是什么感觉呢？感激？或许还有些其他的更为复杂的感情，可后来那男人派来的亲信却想要她的命。

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人和妖终究是不同的，抬头望着天空，刺眼的阳光下她流出的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掉落。

她这辈子还没来得及爱上什么人，就已经先失去了爱的能力，只因为她不小心爱上了一只妖。

他们明明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他们的关系甚至起源于强迫，可她就是陷进去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生生刻在了心里，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样的蠢事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一次了，那脆弱的能让人失控的感情不适合她，她既然能活下来，就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欠了她的终究是要还的。

当苏月终于离开，那道一直隐在暗处的身影才显现出来。不是不后悔，也不是不心疼，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她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