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暖自然不会知道，刚才她和齐采薇的对话，都被鬼叔听了去。
鬼叔将孙懿带了上去，不放心苏岩，便下来了。他知道，当家也是担心，凭空出现的慕容淡萼，如此处心积虑接近苏岩，是不是另有目的，会不会对苏家不利，这才委托孙懿去查。
苏氏名下的青龙组织，杀人越货还可以，打探消息这种事，还是略逊一筹，怕是远不如孙懿的人。再者说，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也怕引起苏岩对当家的误会，这件事，还是不要由苏家的人出面为好。
出门的时候，当家的特别嘱咐，让他留意叶暖小姐。看得出来，比起来历不明，又神似惜儿的慕容淡萼，当家似乎更满意这位聪明低调的叶小姐。
而刚才，叶暖威胁齐采薇的一幕，恰好被鬼叔看了去，不多不少，不偏不倚，正是全部。
连他这只纵横江湖多年的老鬼，也忍不住惊叹，叶暖好手段。他自然不会认为叶暖不够光明正大，开玩笑，比起自己这些道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叶暖实在善良，也实在聪明。
虽然他也有一千种办法，让齐采薇开口，但是未免会激动齐家，让对方有所戒备。再者说，由叶暖出面，一来，齐采薇本身会极力隐瞒，二来，就算齐家的人知道了，也会认为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不会放在心上。可以说，叶暖替他省去不少麻烦。
而且，叶小姐也在查慕容淡萼，这是不是说明，她也有那么一点，在意苏岩少爷？
看着不远处正在精心挑选食物的，美丽而忙碌的身影，鬼叔脸上不禁勾出一个欣慰的弧度。
鬼叔倒没有过多去留意风雪和叶蓁，毕竟他们要忙着应付那些赶着巴结自己的人，也没时间搞出什么动作。却看见西南方向，在和慕容美人的交谈的苏岩，有些心不在焉。
鬼叔摇了摇头，走过去。
果然，苏岩对慕容美人，温柔地说了一句：“小萼，我走开一下，很快回来……”便把鬼叔拉到一边，脸色很不好地问起：“刚才和叶暖交谈的那个男人，是谁？”
鬼叔心底笑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沉吟了一会，问道：“少爷，您可曾听说过‘问流年’吗？”
苏岩愣了愣，反问道：“就是那个号称，光明于黑暗，敢于揭露一切世间丑恶，无孔不入的‘问流年’？”
鬼叔点了点头，笑道：“是。孙懿就是‘问流年’的创始人，不过已经退居幕后多年，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很少……‘问流年’有着可与‘风家’媲美的情报网，我们需要这样的盟友。”
苏岩却有些不屑，冷冷道：“哼，也不知道他整出那么个鬼东西干嘛！”诚然，问流年的存在，确实让很多人，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鬼叔叹了口气，不无哀婉地说：“孙懿还在C大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很有才华，也曾心高气傲，年少轻狂，大概也得罪了一些人……11年前的一场车祸，他的妻子和不满周岁的女儿，都无辜枉死。孙懿身心也都遭受巨创，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从此一蹶不振的时候，他再度出现了，而且，他一手创办的‘问流年’也已经初具规模，渐渐浮出水面。”
缓了口气，继续道：“只是现在的孙懿，历经巨变，早已锋芒褪尽，变得谦和，为人处世，非常谨慎小心。这次苏宴，他能亲自前来，完全是看当家的面子，或者说，是还报苏家当年的恩情。”
苏岩一愣，问：“恩情？”
鬼叔摇了摇头，叹息道：“世上的人，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当年事发，当家惜才，暗中派人帮他打点过。这孙懿倒也知恩图报，这些年没少为当家分忧。”
苏岩冷冷地问了一句：“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他，归服我们苏家？”
鬼叔笑了笑，无奈道：“那您也太看低孙懿了，天底下想拉拢他为己用的又岂止我们，风家、萧家何尝没有这门心思，软硬兼施却都没有成功……像孙懿这样聪明的人，如何会不给自己留底牌？”
苏岩冷笑，语气有些嘲讽：“听你那么说，他妻子的死，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既然他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报仇？”诚然，能被苏岩放在眼里的对手，少之又少。而苏岩，也确实有这样骄傲的资本。
他终于怒了吗？还是感到被威胁？鬼叔笑意更浓，却是反问他：“您以为，是什么让一个人改变？是仇恨……他未必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或许只是因为，现在的他，还有心无力，才会如此隐忍……厚积。薄发。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世间却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苏岩微微眯了眯眼，却也不得不承认，只有仇恨，才会让人改变，让人强大。
他知道，现在的“问流年”，就已经有让任何一个豪门世家身败名裂，为世人所唾的能力。而孙懿却，迟迟不动手，恐怕要的不只是对方身败名裂，而是要彻底瓦解，消失在历史的车轮下。
让他不安的是，孙懿看叶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可是为什么，惜儿明明已经回来了，他在不安什么？
他像是随意地问了一句：“那个孙懿，现在再婚没有？”
鬼叔无奈笑了笑，摇头叹息道：“没有。孙夫人是他的初恋，两人是大学校友，生前感情很好……每年孙夫人的忌日，孙懿都会在‘问流年’上发稿悼念亡妻……最近的一篇是在去年，里面有这样一句话，‘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想来用情至深，至今不忘。”
苏岩一愣，慧极必伤，情深难懂。但愿那人真的，至今不忘，才好。
他闭了闭眼，挥手示意鬼叔离开，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不管怎样，他不能让惜儿久等，没有谁比惜儿重要。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