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临车上,章文济卓然而立,身上的铠甲闪闪发光,他手按在刀鞘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城墙内,城墙里一片狼藉,圆石堆在一起,间或还有吴越军的尸体。
章文济在寻找着可以落脚的地方,但他找了半响,始终没有找到,临车慢慢移动着,他先派人回报杨琏情况。
“杨节度,吴越军的防备十分森严,而在城内,吴越军利用圆石堵住了城门。”有士兵回来禀告。
杨琏点点头,越州城难打是在意料之中。他看了一眼城楼,想了想,道:“传令下去,投石器轰击阶梯两侧。”
“喏!”士兵回答。
唐军士兵继续选择了抛射,堆积在阶梯旁的圆石在不断的攻击下,滚了下去,吴越军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两侧轰击了片刻时间后,有的地方已经被清空,杨琏立刻派章文济登上城头。
唐军的动向金昕看在眼中,他一挥手,道:“上,把唐军士兵赶下去!”
罗晟得到命令,带着士兵杀了上去,这个时候,唐军不可能抛射圆石了吧?罗晟刚跑了十几步,忽然听见轰隆隆的声音,抬头一看,唐军士兵原来奋力搬动了圆石,一颗颗的圆石从城墙上滚了下来,圆石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吓得吴越军纷纷逃走。
唐军搬动圆石滚下,不仅阻挡了吴越军的攻势,同时也腾出了空间,越来越多的唐军士兵登上了城墙,他们没有急着发动进攻,而是在等待,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唐军才把所有的圆石都砸了下去,一眼看下去,城墙下四处都是圆石。
杨琏也选择了登上城墙,这个时候,他需要给唐军士兵勇气,原本吴越军的旗杆已经被砸断,杨琏令人竖起了一根高达十五丈的竹竿,又把唐军的军旗挂在了上面。
军旗迎风飘扬,唐军欢声震天,同时大声的叫喊着,吴越军士气却有些低迷,尽管唐军只是占据了城头。
唐军军旗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有的吴越兵不明白情况,看见高高竖起的军旗,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城楼难道失守了吗?不然何以会有唐军的军旗?不少士兵都抬起头,看着城楼方向。
这时候,唐军在杨琏的率领下,发动了一波进攻,章文济跟在杨琏身边,保护着他的安全。将是军中胆,杨琏上阵厮杀,士兵的士气受到鼓舞,不要命了杀了上去。
“挡住他们!”金昕下令。
罗晟大叫了一声,道:“跟我来!”身后,数十名士兵扑上,双方发生巷战。
罗晟一眼看出来在众人拥簇下的杨琏必然是一个不小的官员,很有可能是这一次攻打越州的主帅,虽然诧异这人为何如此大胆,罗晟还是朝着杨琏杀奔过去,擒贼先擒王,若是杀死了这个人,这一战或许就结束了。
“杀了他,赏金十两!”罗晟大喝一声。
杨琏闻言,抬头看去,就见罗晟在大声的叫喊着,不由笑了笑,同样高声喝道:“你们若是杀了他,本节度奖赏你们百金,不计较你们是吴越人,还能给指挥使的职务!”
几名吴越军顿时一愣,有这样的好事?
罗晟大叫了一声,道:“唐狗侵我河山,毫无信义,杀啊!”说着,继续朝着杨琏冲了过去。
杨琏手中握紧了长刀,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用布条缠紧了手掌,罗晟一路冲来,几名唐军上去阻截,或被他杀死,或被他躲开。
“让我来!”杨琏大喝了一声,手臂举起,刀锋带着寒光,一闪而下。
“铛!”两人兵刃相交,发出一声脆响,杨琏借势而来,又是主动出击,人在高处,手掌握紧了长刀,死死压住罗晟。
罗晟手臂发麻,心中诧异杨琏的力气如此之大,两人第一回合的交手,看似没有分出胜负,但罗晟知道,至少在力气上来说,他比不上眼前的这个刀疤汉子。
“我,不会输给你的!”罗晟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脸色已经憋得通红,额头上,大汗淋漓。
杨琏奋力压制着他,忽然他手一松,长刀抬起,再度劈下,每一击都劲道十足。
“铛铛铛!”兵刃相交,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罗晟手臂发麻,只能本能地抵抗着,忽然,他只觉得手一松,金戈之声传来,原来是手中的兵刃在连续不断的攻击之下,竟然被劈断了。罗晟吃了一惊,唐军的兵刃好锋利。
杨琏不等他反应过来,迅速又是一刀劈下,罗晟本能地举起短刀阻挡。
“啊!”罗晟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杨琏劈下的长刀突然发生了变化,从断刃边上滑下,一刀劈中了罗晟的肩膀。
刀锋嵌入了肩胛骨中,罗晟痛的大汗淋漓,等他反应过来,杨琏的长刀已经举起,再度劈下。罗晟急忙翻身躲避,侥幸地逃过了一劫。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臂只有一丝丝肉连着,骨头已经被劈开了。
罗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非常厉害,他不是对手,不由后退了两步,杨琏哪里等他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罗晟不敢恋战,抱着鲜血淋漓的肩膀逃窜。
“杀!吴越狗已经败了!”杨琏高声喝喊着。
远处,赵承泰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杨琏的那张脸他十分熟悉,他躲在了一旁,暗暗取出了弓弦,张弓搭箭,准备射杀杨琏。可是杨琏不断移动着,追着罗晟要杀他,赵承泰瞄准了半响,始终没有射击。
一旁,金昕脸色有些发白,唐军许久没有攻城,可是一旦攻城,就有了效果,这让他十分郁闷。但这个时候不是郁闷的时候,偏偏部下最为骁勇的罗晟又被唐军追着杀,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赵指挥,该怎么办?”金昕问道,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赵承泰不见了,难道他见势不妙,逃走了?
金昕举目四顾,寻找着赵承泰,发现他在一名士兵的身后,手臂抬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赵指挥,如今……”金昕说着,伸出手去,拍了一下赵承泰的肩头。
这时,赵承泰正要射击,被金昕这么一拍,手指一松,箭羽顿时射了出去,不过这准头就不够精准了。
杨琏正在厮杀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回头一见,就见一支箭羽从两步外飞了过去,射中了一名吴越兵的咽喉,吴越兵用手捂着咽喉,后退了几步,支支吾吾了几声,最终倒在了地上。
“哼。”杨琏回头,看见手中拿着弓弦的赵承泰,还有文官打扮的金昕,顿时明白了,暗箭一定是赵承泰放的。
杨琏也不多话,一甩手臂,杀了上去,身后,章文济不敢放松,紧紧追了上去,七八名亲兵护卫在身后,同样追了上去。
金昕身边的亲兵看见杨琏杀了上来,分兵去阻击。杨琏手起刀落,一刀杀死一人,鲜血溅起,落在脸上,格外吓人。
“还有谁,不怕死尽管上来!”杨琏大喝。
几名吴越兵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虬髯胡须的汉子扑了上来,手中长刀劈下,同时,另一边的长矛兵向前一刺,试图把杨琏绞杀。杨琏面对一左一右的进攻,先是长刀一挡长矛,然后脚尖一点,奋力跃起,跳的比虬髯胡须大汉更高,手中的长刀借着冲劲,奋力劈下。
“波!”一声响,虬髯汉子被劈中面门,仰面倒下,两只眼睛圆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长矛兵被杨琏一刀挡开,身后的章文济冲了上来,同样一刀劈出,正中长矛兵肩头,长矛兵后退了一步,踩中了袍泽,那名袍泽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恰好一名唐军长枪刺出,正中他的咽喉。
整个场面十分混乱,双方都在恶战,唐军攻入城中,士气大振,吴越军抱着死守的心态,拼命抵抗。厮杀了半柱香的时间,赵承泰咬着牙,也上去厮杀,留下金昕在一旁。
金昕派人调集士兵,奋力阻截,想要一举把唐军赶出城外,但唐军的战斗力太强,人数虽然略少,但在街道上,双方都施展不开,人数上的优势不能体现出来。
双方厮杀的时候,林仁肇也看见了杨琏立下的旗帜,虽然不明白杨琏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攻上城头,并把旗帜插上,但林仁肇知道,他该发动进攻了,水师士兵乘坐着木筏,朝着水门前进,最先一排的弓弩手进行抛射,掩护着袍泽。
城头上的吴越兵也发现了这一支突然出现的水师,他们举起弓箭进行还击。唐军盾兵举起盾牌,掩护袍泽,在吴越军射击的间歇,唐军弓弩手朝着城头上射击,尽量靠近水门。
吴越军躲在女墙下,大声的呼喊着,更多的士兵朝着水门涌了过来。吴越军的箭羽非常密集,而且他们站在城墙上,优势非常明显,在吴越军不断射击下,唐军不断有士兵中箭,跌落河中。
林仁肇一边催促士兵还击,一边加快速度,渐渐地,前军离水门只有二十多步的距离了。随着距离的拉进,唐军弓弩手的威力也显现出来,一时之间,箭羽在半空飞舞,天空都暗了下来。
“快,尽快打开水门,杨节度已经攻入城中了!”林仁肇大声激励着士兵,这一战,是硬碰硬的一战。
最前端的唐军跳下了河水,奋力向前游去,刚才的试探中,他们已经探明了,水面下两丈多的地方,可以潜入。就看他们能不能在吴越军发现之前,及时打开水门,只要水师涌入,杨节度得到支援,越州城就十拿九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