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杨琏到了开封之后,便开始游玩。开封虽然在此之前,作为国都的次数不多,但毕竟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就连大唐曾经的都城洛阳都比不上。
洛阳与开封一样,饱经唐末战乱的摧残,而且更为繁华的洛阳遭到的破坏更加严重,因此,前朝(指后晋)先是定都在洛阳,随后又迁都开封,除了洛阳城墙残破不堪之外,便是考虑到交通问题。
从运河运粮,无疑要方便许多,洛阳虽然也通运河,但洛阳是李唐的国都之一,唐朝中期尤其是唐末之后战乱最烈,运河大多堵塞,因此洛阳逐渐失去其重要地位。
杨琏在开封城内转了一圈,寻了一家酒肆吃饭。开封虽然是汉国的国都,但经历了契丹人的蹂.躏之后,损失极大,好不容易恢复过来,轮繁荣程度自然不能与金陵相比。
杨琏刚刚登上酒肆的门,就见一名汉子跑了出来,陪着笑,道:“几位客官,里面请!”
“有什么特色菜,端几个上来。”林仁肇说道。
汉子苦着一张脸,道:“若是平时,黄河鲤鱼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如今小人这店里,也只有几只鸡,半只羊。”
杨琏一愣,摆摆手,道:“那就杀一只鸡,半只羊都上了吧。再来两斤酒水。”
汉子应着,匆匆退了下去,不一刻就听见后院鸡飞狗跳,想来是汉子在杀鸡,杨琏也不急着吃饭,而是打量着酒肆四周,用吴侬软语说道:“看来这一次契丹人南下,给中原造成的损害是极大的。”
陈铁抿抿嘴,笑道:“这开封比起南朝来,不要说金陵,恐怕常州都有所不及。”
林仁肇正色道:“中原遭到重创,虽说十分凋零,但中原民风彪悍,军队的战斗力不弱,只要君主励精图治,有了粮食,中原便有了南下的资本。”
杨琏点点头,依稀记得柴荣继位的时候,郭威称帝不过两三年,柴荣击退了契丹人的进犯之后,立刻挥师南下,打的南唐军队节节败退,李璟甚至被迫去掉了帝号,迁都洪州。形势变得如此的窘迫,恐怕此时的李璟根本想不到吧。
“这一次来到开封,如果有可能,我等要搅一搅浑水。”杨琏说道,如果能干掉郭威,那固然是好的。不过杨琏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刘知远又不是笨蛋,更何况如今的郭威手中握有大权,就算是刘知远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林仁肇也知道如今他的命运与大唐系在一起,便问道:“杨指挥,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暂时没有,我们先要了解一番开封的情况再说。”杨琏说道。
这时,汉子端了几样小菜上来,还有半壶浊酒,杨琏提起筷子,道:“边吃边聊。”
酒肆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味道还算入味,不过那浊酒味道苦涩,陈铁尝了一口,哇哇大叫。
“北朝缺乏粮食,这是果酒。”杨琏说道,果酒的味道自然差了许多,哪里能与粮食酿造的酒相比?更不用说烧酒了,想起烧酒,杨琏想起一件事情来,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酒精之类的东西,一旦发生战争,士兵受伤在所难免。其实很多时候士兵受伤并不严重,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伤口恶化而导致士兵死亡的机率更大。
杨琏一时觉得,用烧酒来代替酒精消炎,是个不错的办法。南方暂时不缺乏粮食,可以允许杨琏这么干。思索间,汉子又将烤的金黄的羊肉切成片端了上来。
几人正在吃着的时候,酒肆里也走进来一个人,此人带着帷帽,帷帽上垂下的流苏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庞,杨琏也没有在意,依旧吃着喝着。那人坐下之后,同样点了几个菜,慢慢地在那吃着。
又等了一会,烧鸡也被端了上来,陈铁撕下鸡腿,正要说着,这时,一名乞丐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朝着陈铁拱拱手,道:“老爷,赏口饭吃吧。”
杨琏闻言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乞丐,忽然笑了起来,他将一只鸡端了起来,走到乞丐边上,道:“这只鸡就送给你了。”
乞丐闻言,连连摆手,道:“老爷这可使不得,老爷只要赏几个馒头就好了。”
杨琏淡淡一笑,道:“叫你拿着就拿着!”说着,将烧鸡往乞丐怀里一塞,自顾走了。
乞丐连连磕头,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磕了几个响头,含着泪水走了。
杨琏坐下,朝着林仁肇眨眨眼,林仁肇会意,站起身来,道:“哎哟,肚子好疼,我去去就来!”
陈铁奇怪万分,道:“仁肇,你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杨琏淡淡笑道:“我们先吃。”又让汉子杀了一只鸡,做好了端上来。
两人不紧不慢地吃着,烧鸡端上来的时候,林仁肇也回来了。他朝着杨琏摇摇头,微微叹息了一声。
杨琏也不多话,林仁肇叹息,证明他跟丢了此人,当下也不懊恼,毕竟旁人是有备而来,虽然某些方面露出了破绽,但在其他地方未必会有破绽。吃饱喝足,三人继续在开封城内游荡。
杨邠府上,杨邠正在踱步,听着下人的回报。
杨邠个子很高,人却很瘦,脸颊的颧骨刚刚凸起,这让显得十分怪异。在整个大汉朝廷中,杨邠算是少数不贪钱财的大臣,而且他常常推荐人才,深受刘知远的宠爱。不过杨邠也有缺点,此人极为护短,又因个性倔强,不肯退让,与不少大臣关系不佳。
这一次,太子监国,令他负责与大唐使者杨琏谈判,对于杨邠来说,是个机会,为了在谈判的时候掌握主动,杨邠暗中令人盯梢,他甚至让人假扮乞丐,前去试探,但却被杨琏识破了。杨邠怎么也想不明白,杨琏是如何识破的。
听了下人的报告,杨邠挥挥手示意下人先去出去,转而思考起来。杨琏来到开封,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谈判的事情,而是带着自家兄弟,在开封府衙四周乱转,也不知道看个什么劲?
杨邠觉得,这个杨琏不简单,想了想,派人去找赵弘殷,毕竟赵弘殷跟着蔡王出使大唐,与杨琏认识,应该有所了解才对。赵弘殷来的很快,听见杨邠询问,便一五一十将发生在大唐的事情说了。
杨邠听了,不由微微一愣,这个杨琏,实在是狡猾啊。恐怕杨琏也知道,就算蔡王刘信有刺杀契丹人的事实在,以汉国的地位,唐人还真不敢拿蔡王怎样。可是在杨琏巧妙的安排下,蔡王欠了杨琏一个人情,使得两国谈判的时候,大唐占据了一定优势。
杨邠又仔细问了问,觉得杨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但与他谈判,杨邠决不能落了下风。想起他曾经冷落蔡王一事,杨邠决定先不理杨琏,等等再说。
杨琏玩了一天,对开封有了大致了解,至少城中的布局,大致的方向有印在了脑海中。回到鸿胪寺,傅姑娘在做着女红,见杨琏回来,忙像个小媳妇似的,端上了茶水,又笑道:“杨公子今日忙坏了吧。”
杨琏也假装忘记了昨日的事情,道:“今日也就是在开封胡乱看了看。傅姑娘明日若不嫌弃,不如去四周看看风景。”
“那自然是极好的。”傅姑娘笑了,眼睛弯成月芽,说不出的好看。
就在鸿胪寺用了餐,吃过了饭,杨琏在院子里踱步,曾忆龄说让米诗薇前来护送,也不知道如今在哪里?难道还没有到金陵?杨琏摇摇头,这时,林仁肇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杨指挥,蔡王派人送来请帖,说明日在家中设宴,款待我等。”
杨琏想了想,道:“既然蔡王相邀,明日就去应约。”虽然是在开封,想必刘信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夜里,杨琏早早休息,半夜,杨琏听见一声响,抬起头看时,月光下,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什么人?”杨琏警惕地说道,手已经摸向了长刀,难道说,在这开封城中,有人想要对他不利?
“是我!”声音响起,充满了戏讪。
杨琏皱皱眉,道:“你一个女人总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道日后谁会娶了你?”
那人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若非曾姑娘求我,我又怎会千里迢迢,来到开封?”
说话的人正是米诗薇,杨琏差点以为她不会来了,杨琏披上了外套,毕竟这个季节,尤其是在中原,已经有些凉意,穿好了外套,杨琏笑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比你早到两天。”米诗薇说道。
“早到两天,为何此时才出现?”杨琏问道。
米诗薇哼了一声,道:“我若早些日子出现,岂不是坏了你的大事?”
“我能有什么大事。”杨琏不解。
米诗薇努努嘴,朝着里屋示意,杨琏幡然醒悟,摆摆手,道:“她是楚州刺史刘彦贞所献,我见她孤苦无依,这才带着她走。日后她若是寻到亲人,又或是如意郎君,我自然会放她走。”
米诗薇抿抿嘴,摇摇头不愿与杨琏争执,等杨琏说完,低声道:“今日我得到消息,杨邠召见了赵弘殷等人,应该是在想办法对付你。”
这一点就算米诗薇不说,杨琏也早有准备,当即点点头,道:“多谢米姑娘提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