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许氏就着淡淡的烛光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里的女子让她觉得很陌生,仿佛与以往变了个人似的。
她之所以要嫁个金家三郎,不就是为了想要这样的日子么。
娘家的条件说好却也不算顶好,但怎么都比一个破落户来的强。
当年如果不是认为金启双有本事,她也不会愿意嫁过去。
就算寻不到最好,但寻到一家富农绝对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许氏伸出手,抚上脸庞,虽然现在过上的日子是已经所梦想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心中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以往做了那么多,为的便是他们那个小家。
丈夫和两个孩子。
但是现在,丈夫与自己有了间隙,大儿更是如疯了般,整日阴阴沉沉,甚是恐怖,小儿也是之前被他哥哥吓坏了,这段时间来变得很是胆小,稍有一些风吹草动,都会被吓得厉害。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如此,她就不会做出那些事。
许氏手上一顿,她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个想法,是不是就因为早前的那些事,才会让她的孩子遭到了这个报应。
‘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
还未见到人,便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没有之前的落魄,金启双哪怕已经醉到有些迷糊,却一直都是咧开着嘴,脸上带着浓浓的喜意。
他粗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想我金启双,我…三合村唯一,唯一的一个童生,童生啊!都是那些人不…不长眼,瞧不上我。可现在不同了,不同了!”
语中不乏带着抱怨,更多的却是惊喜,他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总算是遇到伯乐了!”
如果早知道爹是如此的身份,他怎么都会让爹立马来到上京,而他就不会在那个乡下地方白白浪费了数十年的光阴。
金启双饱读诗书这么多年,天为亮就起身拿着书本,直到夜幕降临,满目星辰才放下手中的书本,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想博个前途,远离刨地的身份。
可惜,偏偏多年来不得志,他自认为与其说他没有本事,还不如说是没有关系。
这么多年来,金启双是看的分明,比他愚蠢没本事的人多了去,但是他们能借用到关系,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官员。
就是没关系的,花上大笔银钱捐个官的人也多的很。
无奈的是,他寻不到关系亦没有本事。
可哪里能想到,现在就是他不主动去寻,这样的好事都会自动送上门。
许氏有些皱眉,对着他的话到没多注意,而是鼻间除了浓烈的酒气以为,总觉得有一丝淡淡的香气。
一股幽香,很是特别,不同于一般的胭脂水粉。
她道:“你这又是去哪应酬了,一天到晚的喝得迷迷糊糊。”
像是在关系,可许氏的话还不如说是探究。
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不少,她却没有用过一次,不是不愿意用,而是不会,一直都是偷偷的画了一些,又悄悄的洗掉。
身上倒是会沾染一些香气,可这个香气绝对没有金启双身上沾的浓。
她只有两个儿子,没个闺女,自然也不会有个女子在他身边黏黏糊糊,更是没法沾上。
而现在,鼻间的幽香像是一直在提醒着她,让许氏心中有了疑惑。
“男人在外的事,你个妇人管这么多做甚。”金启双摆了摆袖子,走到桌前倒了杯热茶。
也许是心情好,难得的并没有发火,而是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我去外面见的是何人?就是咱们镇上的县令见到都得客气鞠躬的官员啊。”
说着,脸上不由带着一丝的傲然,仿佛自己就已经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当真?”心中的疑惑放下,许氏听到也是欣喜的很,她连忙叮嘱,道:“既然如此,你可得好生招待着他们。”
金启双直接灌了一杯茶,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说。
好生招待?根本无需他舔着脸去招待,而是那些人对着他殷勤的很,不说别的,就是出去吃喝玩乐,他是半文钱都没有往外掏,结果到最后,自己身上还多了一些值钱的玩意。
那些人是打着主意,要好好奉承着他呢。
也是看明了,金启双今日似做无意的开了口,就要来了一个差事。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只要再过上两日,便能知晓了。
“我瞧着爹娘是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了沅里镇了,你瞧着嘉哥儿兄弟俩读书的事,可得提上日程了。”许氏开口说道。
提到这里,金启双被舒展的面容瞬间垮下,身下就两个儿子,他又怎么会不喜。
可是现在想想两个儿子,他就是万分不满,甚至有些庆幸,还好当初发生的事是在沅里镇而不是上京,不然他的这张脸可就丢大了。
他道:“这件事你别管,老爷子那自会有安排的。”
话音落下,两人相继无言。
许氏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相处变成了这般样子,仿佛每次她只要开口,要么没有回应,要么语气中总能感觉到不耐了。
许氏低垂着头,双手撵着桌布,还在想着的时候,金启双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道:“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位将军,你可还记得?”
心猛然一紧,金启双说的那人,许氏自然是知晓。
没有人知道,在当时,最为紧张害怕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特别是哪位将军说出卖子求富之时,许氏都是紧紧屏住呼吸,仿佛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停止了。
她紧张的说道:“哪个将军,当时长途跋涉的,累得紧,我都快忘了当时的事了。”
手心出了汗,许氏抬头,就着烛火看着对面相处多年的人,只见他脸上带着晦暗,双眼露着精光,仿佛什么都明白。
这一刻,许氏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支支吾吾的说道:“你……这,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可话刚说出口,她便后悔了,她不该继续将这个话说下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