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卧猛地皱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遗憾地盯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开口说道:“你有证据吗?”
献珂登时冷静下来,摇了摇头。
怎么就忘记夕卧的父亲是李尚了呢?夕卧绝对不可能原谅李尚对自己的抛弃,但是两人毕竟有血缘关系,想来也不愿意看到他身败名裂吧?
而且李尚如果和这件事情真的有联系,那么牵连的可不是只有李府活着的人,更牵涉到李府的死去的那名夫人,也就是献珂的母亲——安氏。
夕卧一直很在乎自己的母亲,肯定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在死后还要背负罪名,况且血缘关系多么奇妙,在紧要的关头,夕卧可能也狠不下心吧?
正是因为李尚和夕卧的这一层关系,献珂多年来才非常相信李尚,并且愿意提拔李尚。
“没有证据还脑补这么多,也是够了。”夕卧嗤笑一声,别过头去继续说道,“我觉得李尚和孙王肯定认识,而且有一定的交情。所以你可以问问李尚。”
“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宣李尚过来!”献珂一边说着一边张嘴就要喊刘公公。
“等等。”夕卧猛地站了起来,出言制止道,“你不用去了,我去。”
“你去?”献珂犹豫了片刻,余光打量着浮生的表情。
既然浮生和夕卧两人感情非常好,那么也知道夕卧和李尚的恩怨吧?夕卧主动要求去见李尚,真的就是为了孙王的事情?
他不相信,可转念一想,就算夕卧要去找李尚的难堪又如何呢?
李尚平步青云,节节高升,可谓是没有受到半点挫折,这个时候让夕卧去挫一挫锐气也不是不可。
“也好,你就代替我去慰问一下李尚元帅吧。”献珂答应了下来。
夕卧闻言,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眉眼弯弯地咧开嘴笑道:“正好我也可以回家看看,十三年了,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样子。”
“我派人跟你一起去。”献珂有些担心。
虽然夕卧是代表自己前去李府,但是她终究是李尚的女儿,如果没有旁人在,李尚要打要骂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犯了蔑视皇权的罪名,自己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降罪于他。
“我陪师妹一起去。”浮生站出来说道,“我与李尚元帅有些交情,以朋友的身份拜访也不是不可以。”
“嗯?”夕卧皱了皱眉头,目光望向浮生,“你怎么会和他有交情?”
浮生欲言又止,低垂着眼眸,“说来话长,你若是想听,过几天找个日子再告诉你。”
“也好。”夕卧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将那弥漫在眼眸里的所有情绪一并隐藏,“我累了,要睡午觉,等我睡醒了,咱们再去李府吧。”
“好。”
浮生答应下来,只是没想到这个午觉居然这么长,足足过了两个时辰。
“可醒了?”他站在门口,询问门边的侍女。
侍女摇了摇头,有些为难,“还……没有一点动静。”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浮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准备离开,却突然听闻屋内传来一声嘤咛声,“唔……睡得好舒服啊!师兄,你进来吧。”
浮生一脚跨了出去,悬在半空中却又生生地停下,随即收回了步子。
夕卧如今已经十六岁,也到了及笄的年岁,他再这般进出夕卧的房间,似乎有损夕卧的清白。
虽然夕卧并不在意这些,但是他总归要为夕卧多想一些。
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夕卧很快就穿好了衣服,光着脚就开了门,“师兄,怎么不进来啊?”
“……外面空气比较好。”浮生尴尬地转过身去,随口回答道。
“空气是挺好的,这清新的空气啊只有大山里面才有。”夕卧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进屋穿好了鞋子,“我们走吧,现在这个时间过去还能赶上晚饭。对了,献珂呢?”
“他回去了,宫里事务繁忙,给你留下了这个。”浮生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牌,“这块金牌可以代表他,你拿着。”
夕卧接过金牌打量了一番,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这是金子?”
浮生一愣,点了点头。
“千足金还是万足金?”夕卧又问,禁不住两眼放光。
“……黄金所占的比例应该是十成。”浮生顿了顿,回答道。
“那这块金牌可以买卖吗?”夕卧只觉自己要发财了!
“……当然不可以。”浮生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夕卧在想些什么了,“师妹,你这小脑袋总是天马行空,快别想那么多了。皇家的东西哪能随便买卖?这是犯法的,重则砍头。”
“咦!那丢了可怎么办?我不管,我不要!”一边说着,夕卧连忙将金牌塞到了浮生手里,“你知道我经常丢三落四的,这块金牌还是给你保管吧。”
浮生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夕卧的头发,“好,师兄替你保管。”
“走吧,咱们去李府。”夕卧昂首挺胸,说完就往前走。
两人坐上了马车便往李府出发。
李尚的元帅府坐落在最接近宫墙的地方,是整个帝都最为豪华的院落,比之皇亲国戚都丝毫不逊色。帝都里都在传言幸亏李尚家里没有女儿,否则李尚定当成为国父。
此时的元帅府一片骚乱,府里的下人神色匆匆,恨不得自己长了四条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只因为李府的嫡女李夕卧要回来了。
李夕卧,这是李府不能触碰的记忆,是元氏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李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是谁,都不能提起李夕卧这三个字,否则就会被赶出元帅府。
“快点!都给我麻利点!大小姐已经过了桂巷,再过一刻钟就要到了!”宋婆站在院子里,指点着下人忙碌着,偶尔低头看一眼手里的小本子,唯恐有半点出错的地方。
十三年没见了,不知道倔强的小姐长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双眼睛是否仍然有异?是不是还在恨老爷?
宋婆的眼眶里噙满了泪花儿,眼看就要夺眶而出,她连忙抬起袖子抹了抹,这才缓和了情绪。
相比李府下人的忙碌,李府的女主人元氏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应对,“小时候就牙尖嘴利,长大了还能变得温顺不成?指不定她一会儿会想出什么花招来对付我!老爷现在指望着李夕卧升官发财,肯定不敢得罪她,那我岂不是只能依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