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也熟悉夕卧的饮食习惯，所以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如此一来，刘志很有远见地布置了这一切，就为了让夕卧陪献珂吃一顿饭。

“夕卧，你还是来我这一桌吧。”献珂忍住嘴角的笑意，冲夕卧招了招手。

“皇上，我在这里一样可以吃你那一桌的菜啊！”夕卧恨得直咬牙狠狠瞪了刘公公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蜂蜜桂花莲藕吃起来，一边说道，“您看我都动了筷子了，也不方便再移动位置。”

献珂瘪了瘪嘴也就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这个时候乔沉一行人也到了中厅，纷纷向献珂行了礼之后才入座。

座位和之前的一样，夕卧的旁边坐着乔沉和筱枝，筱枝之下才是涴涯。

虽然以涴涯的身份应该坐在夕卧旁边，甚至可以坐到献珂那一桌，但是涴涯更愿意挨着乔沉坐，而且夕卧想着自己是主人，出门在外以主人为大，如此安排也没有错。

献珂一声令下之后便开始吃饭，往日里用膳的气氛是非常愉快随意的，但是今天不一样，饭桌上多了一位皇上，任谁都不会心无旁骛地吃东西。

“夕卧，多吃点这个。”献珂说完就亲自端着菜碟走到了夕卧旁边，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肉到夕卧的碗里，“我记得你喜欢吃这道菜。”

夕卧受宠若惊地接下来，余光却打量了乔沉一眼，随即说道：“皇上的记性真好，这都多少年前的习惯了，您居然还记得。”

献珂莞尔一笑，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朕想记下的事情自然记得住，不想记的事情也记不住。”

这句话就比较奇怪了，想记住和不想记住，这都意有所指，就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夕卧听了之后立马抬头去看乔沉却见乔沉面色如常，而涴涯却僵硬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没有要继续吃的样子。

“皇上。”一直沉默的涴涯放下了筷子，抬起眼睑盯着献珂说道，“不知道皇上可否还记得数百年前的战斗？”

“数百年？”献珂轻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人类的生命并不像鲛人那么漫长，我对于那场战斗的记忆也就是史书上记载的一二而已，不过……想必公主殿下应该记得非常清楚吧？”

“那是自然。”涴涯高傲地抬起下巴，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生命太过漫长，若是不用来记一些重要的事情，那鲛人活着可就没什么意义了。繁荣和破灭，我们鲛人都记得一清二楚，正义和邪恶也一样。”

夕卧看着涴涯和献珂，突然觉得两个人再这么说下去会打起来，于是连忙站出来劝解，“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提起来也不过是一桩往事。人啊活着还是往前看，我们聊一些近期发生的趣事如何？筱枝，你此番去游历应该碰到了很多好玩的事情吧？不如给我们讲一讲。”

筱枝明白夕卧这是在让自己救场，于是接了话说道：“趣事确实不少，我就先讲一个头戴大红色绢花的老太太吧……”

“公主这话听着可不太友好。”筱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献珂打断，“正义和邪恶……敢问在公主殿下的心中谁是正义谁又是邪恶？”

“剥削就是邪恶！”涴涯语气沉重，面色严肃，似乎并没有打算给献珂解释的机会，也不想和献珂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皇上，我说的对吗？”

她话咄咄逼人又没有半点隐藏，献珂想要绕圈子都不行，于是只好正面回答道：“剥削……这得看站在谁的立场上。不如浅瑟海和苍乾帝国，这样的朋友关系……”

“谁跟你是朋友！”涴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愤怒地瞪了献珂一眼，“若是朋友你怎会奴役浅瑟海的族人！”

“涴涯！”夕卧见情况不对劲，连忙站起来挡在了献珂面前，“这里是苍乾帝国的帝都，希望你说话的时候多多考虑一下。”

夕卧的出手让剑拔弩张的局面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献珂抓着夕卧的手把他护在了身后没有说话，而涴涯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献珂，也没有说话。

房间外的侍卫已经拔刀准备随时冲进来，筱枝也站起来担忧地望着涴涯和夕卧，徒留下乔沉一个人淡定自若地吃着菜。

他把碗里的菜送进了嘴里，然而心中却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之前和涴涯碰面之后他就打算让涴涯试一试献珂，看看献珂对于数百年前的战争是什么看法，如果献珂觉得那场战役确实是人族不对，并且愿意为之前的过错赔偿，那么他也可以打消发动战争的想法。

可是如今看来献珂一点改变的想法都没有，而且……献珂似乎觉得那一场战役是浅瑟海鲛人的错，更重要的是夕卧在知道自己身世的情况下，选择保护献珂。

这让乔沉非常难过，就连才送进去的那一口青菜都变得异常苦涩。

她是鲛人一族的后裔，就算是半个鲛人那也算是鲛人，为什么会选择站在苍乾帝国那一边，这让他怎么办？

难道要让他与她为敌吗？

想到这里，乔沉心里一阵刺痛，整个胸腔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一般没有办法呼吸。这一股烦闷的感觉从胸腔渐渐上移，转移到了他的大脑，让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李夕卧，这是一个他永远无法拔剑相对的人。

“苍乾帝国的人当真是厚颜无耻颠倒黑白！”涴涯突然爆出一句话就甩门而去，然而却被侍卫拦住了去路，“怎么？皇上想在这里杀了我灭口吗？”

“涴涯公主，你贵为浅瑟海的公主，来到我苍乾帝国就是客人。”献珂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随后继续说道，“公主殿下真性情，朕非常欣赏，也绝对不会计较你刚才说的话。不过……朕不计较，其他人会计较，还请公主殿下一个月之内离开帝都！”

他原本就想让涴涯离开，一是不想让夕卧卷入这场纷争，二是他不知道涴涯到帝都是什么目的，担心帝都的一些机密被涴涯发现，所以还是趁早让她离开比较好。

“哼，走就走，这地方我可不乐意留下！”涴涯回过头冷哼一声随后就决然地跨过门槛，大步离开了元帅府。

筱枝原本想去追，但看到夕卧站在献珂一边，便停下了脚步，只给了落戈一个担心的眼神，希望他能去劝劝涴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