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寒风凛冽刺骨,10月过后的天气就像突然换了个世界。
在北方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被冰冻的天空飘下了细碎的雪花。
晶莹的就像一颗颗钻石,闪烁着银色的冷芒,慢悠悠地飘向大地。
淡白色的天空和逐渐枯黄的大地,在远方的尽头逐渐合成了一线。
凄美得就像童话故事里面的背景墙!
老张在风雪中行走,今年八十多了,是一个守碑人,前面就是国界线。
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当年抗战胜利之后就留下来。
一辈子没有成家,无儿无女,哪个女人会陪他在这等苦寒之地煎熬啊?
“老张,巡查完了?”
不远处,来了一个小队,大概是由二十三四个人组成。
是国家正规编制的边境军。
说话的那个是带新兵队伍的队长,已经在边境生活5年了。
老张的眼神越过队长,看向他身后的那群孩子,从18~20岁之间不等,脸上还有着稚气。
“小伙子们,冷不冷啊?”
“不冷!”
“我年轻,火力旺……”
“哈哈哈!”
队长回头瞪了一眼,怒道:“别忘了你们头顶上面的标志,摸一摸你们臂章上面的图案。
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你们在巡查边境,嬉皮笑脸成何体统。
五公里越野,现在开始!”
“啊……”
“队长……”
小队里面的年轻脸庞顿时愁眉苦脸的,就像黑夜中燃烧着正旺的蜡烛被突然熄灭。
队长看着新兵,喝道:“十公里越野,跑不完没饭吃!”
“是!”
无论在什么样的小团体中,都会有领袖的存在。
此时把头的那个少年,一脸的刚毅,踏出一步没在给后面的年轻生命们抱怨的机会。
“全体都有,向左向右看齐,十公里越野,目标方向,界碑!”
“跑步走!”
冷硬而浑厚的嗓音,带着军队独有的口号强调,在细碎的风雪中一遍一遍的回荡。
这支充满鲜活生命力的队伍,便整齐的前进而去。
队长也跟着走了,走之前对老张说道:“天儿现在也冷了,就不要天天巡界了。
您都这么大年龄了,要小心着身体!”
“你们巡查我不放心,我走的也不远,一天就20公里。”
队长摇头苦笑,他们都不知道老张大名叫啥,反正就是老张。
“回去吧老张叔,我也走了!”
老张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小队,眼神迷离,那其中张扬着的青春活力,仿佛冲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又让他看到了曾经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画面。
遥远的记忆中,那一天,天空的颜色好像是红的,他年龄太大了,已经分不清是炮火燃烧后的火红,还是血流成河后的鲜红。
川军正规编制冲锋团之名,威慑整个倭寇帝国军团,令其闻风丧胆,虎威今犹在。
那一天,天降坠日,以北冰河为分界线,上演了一幕最惨烈的人肉作战。
敌人的三百多挺的重型火力机枪,架在了河坝堤岸,另外配有一百三十多桶小型便携式钢炮。
彻底封锁了后方军旅与一线作战部队的会师!
面对倭寇重型火力的压制,从川境走出故土的冲锋团此时踏了出来,团长下令以他为首,除手雷之外的武器全部卸下,轻装上阵。
冲锋团共一千七百多人,变成了战场上的最恐怖的猛兽,在最前方以肉身铺路,在敌人重武器所压制的大网当中,撕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缺口。
冲上河坝之时,团里只剩下三百多人,他们直接拉响了手中的手雷。
至此,河坝堤岸的封锁墙被彻底粉碎!
后方部队胜利登岸,杀的天昏地暗!
冲锋团最后好像就剩下老张了,他那时候小,被分队长一直护在后面。
冲上岸的时候,老张已经做好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然而肠子已经被机枪打出来的分队长,从他手中夺过手雷直接跳进了敌人的包围圈中。
轰!
他被余波炸的昏了过去,是在军医的怀中醒过来的。
他至今还记得那位军医哭着对他说:
“冲锋团,只剩下你了……”
老张早已忘记悲伤是什么感觉,这么多年眼泪都哭干了。
他现在只想守在这片土地上,守着冲锋团的军魂,守着队长送给他的生命。
“老张叔,我煮了汤,来喝点!”
忽然一道声音在风雪中传来,打破了他的回忆。
“小郑啊,你们排今天没任务吗?”老张笑呵呵的往那里走过去,紧紧的握着挂在胸口的川魂勋章。
淡白色的天空下,老人在细密的雪中前行,背后是守护一生的信仰,更是无数的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