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庭院,一只信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方响正在院子里散步,突然看到地上信鸽后,也不由得吓得浑身一哆嗦。
“方少卿,散步呢?”
话音一落,一条熟悉的身影,已然立在他的身后。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六阳门大捕头,不过,此时他身上的官服,已然换成了大理寺卿的。
“属下见过大人!”方响低头一拜。
六阳门大捕头的名讳,平时也没有向外公布,就连当今的圣上,见了他也没有直呼其名,所以,到目前为止,没人清楚他是何姓。
高人,可能就是这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云山雾罩,总喜欢让人捉摸不透,他们才显得高人一等。
“免礼!”大捕头袍袖一甩,飘然而去。
他这是何意?
方响抬头一看,发现夕阳西下,眼看着就要到了约定的时间。
微微一思量,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地,赶了过去。
家族传来的信鸽,死在自己的面前,而大捕头这位“猎鹰”,也随即赶了过来。
虽然只是和自己看似无意的打了一句招呼,实际上,很有可能是在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倘若当时没有忍住,去拆开了信鸽上面的信件,说不定,此时自己就没有了有限的自由之身。
当时,他是那样想的,信鸽已死,信件必然也被人察看过,自己再捡起来查看,显然不合时宜。
不过,等方响回到房间里一思量后,心中暗呼不妙:
糟糕!
中了奸计!
如此一来,也就坐实了我向家族传信的事实,那么,带给……
还只思量到这里,方响只觉一道寒芒朝自己的眉心射来,随即,就听“咚”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已然栽到在地。
方府,馨缘小姐别院。
“徐公子,我二哥那里我一直不放心,要不,你带我过去看一看呗?”
爷爷清醒之后,便将大理寺那边发生的事,给家族核心人员传达了一遍。
大家当时都有些慌了,有的说,干脆交出徐君羽,纳投名状以报方家安危得了。
可是,这样的主意,立刻便引来有脑子之人的反驳,当今圣上明显是想剪除他们方家,徐君羽这件事,很显然就是一个由头。
即使将徐君羽交出去,当今圣上,乃至朝中大臣,也不会放过他们方家。
到醉的肥肉,他们是不可能吐出来了。
纳降这条路,既然行不通,那眼下也只有破釜沉舟,杀出一条血路了。
只是,这样的话,大家为了家族利益,第一牺牲的便是方响。
明眼人都清楚,方响是一个鱼饵,就等着方家之人,前去相救。
现在大理寺,大家也用脚趾头猜,都能想到,一定埋伏的水泄不通。
方家留在京城的人手,光冲出去都有点捉襟见肘,又哪里空得出人手去大理寺解救方响?
面对这样的结果,作为方家的家主,方尚青,也是一筹莫展。
现在的他,只能为了家族安危计,而放弃方响这个好苗子了。
然而,方馨缘,不一样!
在她看来,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比自己的胞兄更疼她了,要她在一旁无动于衷,那是万万办不到的。
“好吧,我答应你!”
徐君羽没有过多的迟疑,便答应了馨缘小姐的要求。
当即,掐动剑决,两人御剑朝大理寺飞去。
这个要求,他是没法拒绝。
于情于理,都不能置之不理。
况且,徐君羽对方响很是推崇。
虽说两人只相处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但是,他从方响那里获得的东西,却是无法言喻了。
茶道对他而言,还很陌生,也很繁杂,可有关道的感悟,却让徐君羽有了不同的理解。
假如再给他一次机会,再品一次方响那高绝的点茶道,那么,徐君羽可以确信,自己以后的修为,特别是证道这一块,一定会有某大的帮助。
眼看就要到了大理寺,馨缘小姐深情地望着徐君羽,道:
“你是不是在心里面怪我傻啊?”
“不怪,哪里会有这样的想法,馨缘小姐多虑了!”微微一叹,徐君羽随后歉意地道:“其实,说来说去,这一切的麻烦,还是我惹出来的,心里面的愧疚——”
馨缘小姐急忙给了徐君羽一个“捂嘴杀”,同时,断然打断道:
“爷爷都那么说了,我们方家近年来过于兴旺,引起当今圣上的猜忌,对我们动手,是早晚的事,更何况,我的心,想来你也懂了吧!”
本来这一路上两人情绪比较低落,徐君羽也不想眼前的心爱之人,继续这样忧愁,所以,他便开了个玩笑:
“嘿嘿,说真心话,到目前为止,馨缘小姐的心,我还不是很懂呢?”
“真的吗?”馨缘小姐貌似没听出徐君羽这是玩笑话,随即认真地问:“快说,我的心意,你哪里不太懂啊?”
看见美人如此认真,徐君羽也不好意思继续逗得,只得给了她一个“摸头杀”,同是笑着说:
“好啦,好啦,馨缘小姐,不逗你啦,你的心意,我太懂了,放心吧,从此我会把你的一片真心,用心地珍藏在我的心中,永远,永远!”
“哎呀,讨厌!”馨缘小姐佯装发怒:“我不理你了,听好了,绝交一分钟,不许和我说话!”
说完,她嘟着小嘴,生气地看着天空中的小星星。
此时此刻,天刚刚黑,夜空中的星星,似乎也开始了表演,一颗一颗的,争奇斗艳,还别说,真有那么一点看头。
徐君羽指着北边最亮的北斗星,笑着说:
“馨缘小姐,你想不想要它!”
“怎么了?”
“我问你想不想要?”徐君羽神秘一笑。
眨巴了几下明亮的大眼,馨缘小姐托着下巴,幽幽地说:
“不想要!”
“啊,为什么?”
徐君羽没想到馨缘小姐不按套路出牌,想好的梗,也没有用上。
“不为什么!”馨缘小姐睫毛微微一闪,“北斗星挂在那里多好,夜里的时候,它还可以给迷失的方人们,带来希望的方向,我可不能自私!”
次奥!
原来馨缘小姐聪明睿智得很,亏我刚才还把她当傻乎乎的小白兔看,当真是欠拍!
尴尬地笑了笑,徐君羽竖起大拇指,连声夸赞:“我深爱的女神,果然不一样,这觉悟高得,让我都自愧不如!”
馨缘小姐噗嗤一笑,“你真的觉得,不如我?”
刚想回答说是,但是,心中念头突然一动,等一等,感觉这个问题,巨坑。
要是我答,是自愧不如于她,那么,下面她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埋怨我,比如说,她看中的另一半,那必须是万中无一的那种,因而,他们两个之间不合适……
要是我答,不是自愧不如于他,那么,刚才的一系列鬼话,完全就是活生生地打脸现场……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会是错的,眼下只有一个上岸的办法,那就是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看见徐君羽没有回,馨缘小姐大概也猜到徐君羽的想法,心中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但是,脸上却摆出一副奶凶奶凶的表情。
“啊哼,耍滑头,不跟你玩了,我要你走开!”
“哈哈,我走开了,你可就要……”说着,徐君羽指了养浩神剑,意思是想告诉人家,这会儿她可是站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馨缘小姐一跺脚,娇嗔道:
“真的不想理你了,竟然欺负我!”
说完,她把头扭到了一边,样子看上去,就和纯真少女生气一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被对方这么一逗,徐君羽立刻缴械,好言好语哄了一会儿,才引得美人回头一笑。
“酝酿的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要下去了?”馨缘小姐望着脚下的大理寺问。
考虑了几秒,徐君羽试着劝导:
“我是这样想大,如今大理寺肯定是一个龙潭虎穴,不如让我独自下去,你呢,就待在养浩神剑上,一来可以解除我的后顾之忧,二来还可以给我在高处望风,所以,我提议……”
“好吧,我同意!”
馨缘小姐没有反驳,她知道,自己跟着下去,确实如徐君羽,会有诸多不便。
说不定,到时还要给人家白白添加负担,到时候,别说救胞兄出来,就是三人的安全,也可能都有些危险。
对于徐君羽来说,他对自己的养浩神剑,非常自信。
这么多年来,养浩神剑跟着它走南闯北,上天入地,就没有见它出个意外。
只要自己心神在,就能保证养浩神剑上馨缘小姐的安全。
即便六阳门的人,背后动用下三滥的手段,在他的一个念头之下,养浩神剑带着馨缘小姐,逃命应该问题不大。
怎么说,养浩神剑的品级摆在那里,道器神兵,可不是下界还没飞升的修士,所能触摸到的。
本着如此的心态,徐君羽也就很放心地一个人下去了。
到了大理寺院里,徐君羽驾轻就熟,来到方响的居所。
然而,等他刚踏进去的一刹那,不由得心中一痛。
屋里面的情形,他的神念一探,便可了如指掌。
方响早已气绝身亡多时,更让徐君羽感动悲愤的是,凶手还极为的残忍不人道。
竟然将方响的右掌,给齐齐割断了下来。
“六阳门,我和你们势不两立!”
怒吼了一声,徐君羽屈指一弹,将方响的尸身,收到一个空白的乾坤袋中。
他是打算将之带回,让方家之人好生安葬。
随后,徐君羽手中法诀一动,身形已然飘到了半空。
有点奇怪,为什么要将方兄的右掌切下来?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
一只凡人的右掌,对六阳门这样的修道之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们没必要小题大做。
可是,结果偏偏就小题大做了。
而且,我下来这么久了,居然没一个人朝我出手,也真是活久见!
突然,徐君羽眼中闪过一点寒芒。
下一秒,身形疾速朝养浩神剑飞去。
“我胞兄人呢?”
馨缘小姐看见徐君羽一个上来,脸上难免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失望之情。
“不好意思,馨缘小姐,时间紧迫,我等会儿和你再详细说明!”
说罢,也不等馨缘小姐回话,徐君羽掐起剑诀,催动养浩神剑朝方府疾速赶去。
等他风风火火赶到方府大院的上空,一切似乎已然晚了一步。
熊熊的大火,已经整座方府吞噬。
“爷爷——”
看到眼下的这一幕,馨缘小姐再也坚持不住,直接昏死了过去。
好在徐君羽眼明手快,瞬间将之扶稳,这才避免她跌落下去的危险。
一边给馨缘小姐导引神气,徐君羽一边恨恨地说:
“六阳门,你们彻底惹怒我了,此仇不报非君子,咱们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必将你们连根拔起!”
到现在为止,徐君羽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无毒不丈夫。
六阳门的人出手,快准狠,根本就不发任何虚招,让徐君羽这样的君子,一时之间,难以招架。
比如,切下方响的右掌,想来也是用来骗取方家之人的信任,否则,按照徐君羽之前给方府布置的防御阵法,对方不可能轻易得手。
一定是方家之人,中了六阳门的诡计,稀里糊涂地放六阳门的人进去,这才造成如今这样的人间悲剧。
再比如,六阳门的人,留给徐君羽这么多的活动空间,其目的也非常明确,就是想让徐君羽和方家汇聚在一起。
结果,他们成功了,徐君羽和方家合作了,从而,也为他们的下一步计划,提供了必要的借口。
之前,徐君羽和方同清点方家财产时,也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方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积攒,其财富已然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
难怪,当今圣上也在背后推波助澜,无非就是想这宰肥羊吧。
也由此可以理解,为何方同在那个时刻,也动了私吞的心思。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有些讽刺的是,方同这哥们儿,最后似乎还真的和他的财宝一起死了,也不知,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其他的原因。
对六阳门行动,徐君羽也很是胆寒,时间拿捏的极为恰好。
不早也不晚。
如果早那么一刻,他们可能就不知道方家的宝物,所藏在哪里了。
等于说,方响派心腹给方家报信儿,那也是在六阳门的计划中。
起初,徐君羽还很是不理解,六阳门可是古老的修真门派,没道理对世俗界的宝物,大感兴趣。
是什么理由,让他们对方家的宝物,觊觎已久呢?
为了一些不起眼的宝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是,徐君羽好好的回忆了一遍,忽然间,他的脑中闪过一道奇异的感觉。
是它!
对,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六阳门觊觎的就是那枚不起眼的宝石。
当时,方同拿出那块透露着极寒之气的黑石,塞了半天。
自己就是没有接受馈赠,认为,不该随便占方家这样的便已。
不成想,自己的一念之间,居然丧失了最后一次相救方家的机会。
倘若方家将那枚奇怪的黑石,丢给了自己的话,那么六阳门说不定也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哎……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错,后悔再多,也于事无补。
往事已矣,只能面对现实,接下来,他必须考虑周全。
在詹仰帝国,身边如今也只剩下馨缘小姐一个亲近之人,再也容不得他有半点的失误。
仰天长叹了一声,徐君羽望着天上的北极星,喃喃自语:
“天道昭昭,一定要让我大仇得报!”
……
三日之后,詹仰帝国僻静的西凉之地,徐君羽和馨缘小姐盘坐在幽静的竹林深处,潜心修炼。
将方响葬于风水宝地之后,馨缘小姐突然央求徐君羽,说是要学修道之法。
刚开始,徐君羽是拒绝的,因为,他很清楚,馨缘小姐安得什么心。
无非就是想要报仇。
本着这样的心态,去修炼道法,危险系数可是相当高的。
搞不好,修到一半,会有成魔的危险。
话虽如此,可徐君羽也架不住馨缘小姐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谁叫他对馨缘小姐的撒娇,没有半点抗拒之心。
既然下定决心要教人修炼的功法,徐君羽也下了一番苦心,将自己这些年来的修炼心得,一点一点的悉心传授了出来。
第一次为人师,就要做出个样子呢。
还别说,馨缘小姐的悟性很高,和修道的缘分不浅,加上她本身具有显灵根,修炼的速度,也是出奇的快。
只修炼的一天,她便修炼到了炼气初期。
三天之后,也就是此时,看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似乎已经来到了炼气中期。
反而是徐君羽这位名师,率先从修炼当中,走了出来。
望着面前依然还在闭目调息的馨缘小姐,徐君羽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表情。
“这修炼速度,简直比我当年还要快一百倍也不止,拥有仙灵根的人,修炼起来原来就是如此恐怖。”
晓得自己收了一个天纵英才的徒弟,徐君羽暗自得意了一番,便起身悄然离开。
他想在这个空隙,去竹林深处,挖几株草药去。
照馨缘小姐这样的修炼速度,用不了半月,她就会冲击炼神期。
冲击炼神期,一般而言,不用丹药辅佐,也能做到,只是,这样的话,中间多多少少会有变数。
修道之人,往往都讲究稳。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敢随意去赌。
修道之路,难于上青天,但是,培养一棵修道的好苗子,那也是极为不容易。
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凡长辈,都会尽量给予后辈帮助。
比如,能炼制出守神丹,那是最好。
如若不然,那么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从他处弄几粒守神丹回来。
当年,徐君羽的师尊,自己不会炼丹,所以,就提前从老友之处,给他和濮念瑶一人搞来10枚守神丹。
身处詹仰帝国的徐君羽,没有师尊当年的关系网,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想法子炼丹了。
要说,徐君羽也是专业的炼丹师,像炼丹这样的技术活儿,本该不是他这样的人,所能胜任的。
不过呢,谁叫他的识海之中,还睡有一位神秘女神。
和她稍微一合计,徐君羽决心自己动手。
药材很好采集,他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便将炼制10炉守神丹材料,全部搜集齐。
接下来的时间,就该做一个大工程了。
由于炼丹对徐君羽来说,完全像平地起高楼一样,所有的东西,都要他来准备。
最为急需的就是要炼制出一鼎炼丹炉了。
守神丹的品级很低,神秘女神告诉徐君羽,只要用最为普通的丹炉即可。
在郑芸的指导下,徐君羽又让徐君羽在不远的大山上,挖出了一块铁矿石。
然后,还让他挖了一点比较珍贵的梗精。
梗精这种东西,要是没有郑芸的指点,就是放在徐君羽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这玩意儿,搁在土里面,完全就没有半点高贵的地方,甚至,比普通的花岗石,还不如呢。
可就是这种不起眼的货色,人家却成来炼器定型的关键。
没有梗精的话,炼制出来的器物,就没有灵魂。
只有梗精这玩意儿,也才能给炼制好的器物,加上一个极为玄奥的字符阵。
字符阵,这种东西,徐君羽当年可是见无敌小可爱施展过,也从她那里学到了精髓。
郑芸只是提了一嘴,他便赫然明白,原来这些所谓器物,只有刻上了独特的字符阵之后,才会变成法器。
当然了,刻字符阵水平的高低,也就决定了所炼法器品阶的高低。
梗精,铁矿石都准备妥当,天色也到了日落日分。
回到竹林,徐君羽发现馨缘小姐还在全神贯注地修炼着。
颔首一笑,也没想着打扰人家,将她周身防御阵法加固了一遍后,徐君羽来到一处幽静的山洞,开始炼制丹炉。
在此之前,郑芸特意要求,徐君羽要面向正北方,毕恭毕敬地遥祭祖师。
徐君羽没有二话,照做。
祖师爷,虽然郑芸没提名讳,想来一定是大能耐之辈,他这个后辈,得了人家的恩惠,理当感恩。
一切准备完毕,徐君羽将炼制丹炉所需的材料,全都拿了出来。
唰唰唰,虚空几个点指,所需的材料,有如通灵的活物一般,汇集到了一处。
波的一声响,光芒一闪,耀眼的光团随即漂浮在徐君羽面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