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雷回到房间后便打开了那卷毯子。安蓓发现蓝紫色原来只是边缘的装饰,这张毯子其实是一张画在软皮上的地图。
“塔隆城、冰河山脉,这是……灿水镇?”安蓓喃喃读出了自己熟悉的地名。塔隆城是北方王国的都城,在地图上呈现出来便是城堡的形状,而向灿水镇这样边境的小镇也会以房屋群的形式勾勒出。
“拜鹿丹人带来一份不错的礼物。”埃雷依旧喜怒不行于色。
“拜鹿丹人?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他们是北方王国蛮人部落的一支,也是最为高大强壮的蛮人。他们身体硬朗耐寒,在冰河山脉的暴风雪中如劲松般生活了万年。”
安蓓刚才一直在纠结自己幻听的那句“脑残”,经埃雷这么一点拨,这才想起来刚才那蛮人的穿着才是最令人吃惊的——他浑身上下只穿着几道皮索,和兽皮制成的短裤!换成别人早冻僵了。
“对了……他刚才说的nao—can是什么意思?”
“那是蛮族语言中的问候用语,类似于我们的‘你好’、‘幸会’。”
“你竟然会说蛮族语!”
“这很寻常,我们在北方的哨所离冰河山脉很近,拜鹿丹族蛮人是我们必须争取的盟友……也许有一天,我会将你派前往北方,所以你最好了解一些蛮人的常识。”背对着篝火,埃雷立体的面容蒙上了阴影。
其实安蓓心中早就有数,“游侠”这两个字充满太多不确定因素,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哨所,离开埃雷、甚至罗兰,但是她希望那一天来的越晚越好。
也许是看出安蓓的表情有些落寞,埃雷安慰似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我们先来办眼前的事。”
随后安蓓便拿上弓和剑,随埃雷一同步入冬日的山林。埃雷除了平时贯用的武器之外,还准备了一个小背囊。安蓓猜那一定跟罗兰所谓的“冬野训练”有关。
他们要攀登的山位于远冬伐木场后,看起来并不高,积雪也只是刚好没过枯黄的野草。安蓓一开始跟在埃雷身后,还不忘时刻留心周围的生物,她希望可以遇见夏眠熊,据说他们纯白色的毛皮是加工披风的好材料。但是行至半山腰时,安蓓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山岩变的陡峭不说,还结着一层不明显的薄冰,安蓓好几次都险些滑到,而走在前面的埃雷一直是健步如飞。
但更糟的是,天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雪!
“埃雷,我们要去哪!?”安蓓必须大声喊才能让埃雷听见,下雪时万籁俱静,何况是在深山老林。
“去见一个老朋友。”与安蓓大约隔了二十米,埃雷的声音微乎其微。
山下就是村子,谁会这么傻住在这。安蓓不禁抱怨。
已经没有山路了,要继续行走她必须要攀附着那些覆盖积雪的松树,以及长满杂草的石头。而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当安蓓试图抓住一棵松树保持平衡时,只觉脚下猛地一滑,她慌张想扶助附近的石头,但是重心已经完全倒向后——
噗通!
她华丽地摔了个底朝天!脑袋正好磕在石头上——
真疼啊!结了冰的利石可不是闹着玩的!
安蓓揉着右脑壳,就这么在地上放躺了五秒钟,才吃力地爬起来——但愿埃雷听到了自己的惨叫,能走的慢点。
然而当安蓓站起身时,眼前除了白茫茫的雪地和石头,什么都没有。
“埃雷——!”心中陡然一阵慌张,安蓓大喊了几声埃雷的名字,“埃雷你在哪!?”
她的声音很快就被不断飘落的雪花吞噬。
“应该没事的,埃雷总不会丢下我不管。”安蓓自我安慰道。因为好几次,当安蓓看到埃雷几乎要消失在茫茫天地间时,那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总会是时候现身。所以他一定就在前面某个地方等着自己。
一定是这样。
安蓓定了定神,顺着向前延伸的脚印摸索着前行。
雪仍在下,脚印也不断模糊,但仔细辨认也能看得清……不知不觉安蓓已经走过了大半个山坡,直到来到了一块向外刺出的石壁前。这块石壁斜搭在山脊的一块凹陷处,形成了非常陡峭的地势。
安蓓倒吸了一口凉气——脚印竟然在这里终止了!
埃雷到这种地方干什么?这里可不像人住的地方……忽然,一抹姜黄色吸引了安蓓的视线。
她的心骤然揪紧。
不会的,我一定看错了。安蓓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却依旧试探着前行,紧张注视着那覆盖了积雪的物体。
但那确实是埃雷的背囊——姜黄色的,松散敞开的背囊。
安蓓忽然有种被掏空了感觉。
***
事实摆在眼前,但安蓓仍觉得不可思议——埃雷,荒野游侠的领袖,失足坠下山崖?这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她喊了好几声埃雷的名字,回应她的却只有呼啸的北风。峭壁边缘确实有浅浅的脚印,而更加逼真的是峭壁尽头竟然没有积雪!安蓓仿佛看到一个人滑倒、挣扎,最终跌落山崖的全过程!
安蓓不敢再往前走了,如果能使埃雷不慎坠崖,那块地面一定不是一般的滑。所以她匍匐在地,一点点爬到峭壁尽头再伸手去够背囊。
为防止意外,她拔出将靴子旁的匕首插进石缝中,单手扯开了背囊。
一条带钩抓的绳索、一个不明用途的锯齿铁圈,还有一点跌打草——这就是背囊中的全部物品!去见老朋友,埃雷带着些东西做什么?安蓓小心翼翼侧身朝崖下瞥了一眼。那是一片顶端盖着雪的松树林。
也许这就是埃雷留着给自己的线索?她别琢磨边拿起包裹中的绳索——即使是埃雷故意为之,要从这么高、这么陡峭的地方下去也太过夸张了!万一绳子断了、或者峭壁前端的石头出现裂隙,自己这条命就没了!
可还能怎么办?
她脑海中乱的一塌糊涂。
终于,经过再三考虑,安蓓扯了扯绳子,大致估量了下它的最大承重,便在峭壁前端寻找可以将钩抓嵌入的缝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