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外,黠嘎斯人中路军大营已经清晰可见。
自从三日前黠嘎斯人的中路军破了且末城之后,玉门关这个久负盛名的关隘就已经玉体横陈的展现在了黠嘎斯人的大军面前。
此时的邪干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虽然攻破了且末城,又陈兵于玉门关下。可是邪干也心中却是没能感到丝毫的畅快,反而是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几十年来,邪干也的这种超乎常人的预感始终未曾让他失望过。可以说,这几十年来,他邪干也能够带领黠嘎斯人一步步崛起,除了超人的才能和运气,这种预感也是功不可没!
情绪不高的邪干也将整顿军营的事情交给了次子乌骨力,而他则带着三百亲卫骑着马在大营外漫无目的的溜达着。
在几里之外,邪干也遥望着前方的玉门关,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为什么汉人能够建造出如此的奇迹?为什么汉人能够发明出如此多的利器?为什么羊一样的汉人能打败狼一样的黠嘎斯人????”
邪干也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他见识过汉人的无能、懦弱、贪生怕死。可是正是这样,他才更不能接受汉人也能够像狼一样凶狠的拼杀,相比于此,他更愿意接受汉人是靠着奇巧淫技和阴谋诡计来取得胜利。
此时的邪干也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且末城破的时候。
且末不过是一座小城,城内居民不过万人,而守军更是只有三千人以及一支五百人的团练军。可是就是这样一座小城,不过三丈高的城墙却成了黠嘎斯人难以逾越的天堑。
一开始,黠嘎斯幻想着自己能够轻易的踏平这座不堪一击的小城,可是残酷的事实却是狠狠的在黠嘎斯人脸上打了一巴掌!
第一次攻城,三千人能够完整的回来的不足一半。气急之下的邪干也在连斩了擅自撤退的两名千夫长之后,再一次指挥五千人攻城,同时还有五千人作为预备队。
然而在唐军犀利的守城武器之下,五千人能够攻上城头的不过百人,其余只能是望城兴叹!当邪干也连督战队都使出来的时候,黠嘎斯人终于是爬上了城头撕开了唐军的防线!
可是此时死在城下的黠嘎斯以及草原联军士兵已经不下三千人。愤怒的邪干也原本打算亲自上阵的,可是却被部下死死的劝住了。毕竟邪干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勇贯草原的勇士了,英雄也不得不承认迟暮了。
激烈的攻防战在短短的两百丈城墙上不断的上演着,每当黠嘎斯人觉得已经攻破防线的时候,顽强的唐军将士总是能出乎意料的将登上城头的黠嘎斯人杀下去。
两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了斑驳的城墙,终于,不堪重负的城墙在黠嘎斯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坍塌了一段。嚎叫着的黠嘎斯人以胜利的姿态冲向城墙断裂处。
而此时的且末城中,能战之士已经不足千人,这还是征召了城中所有青壮的情况之下。甚至连年轻的妇人都要上城墙协助防守,可是上天却注定不愿意偏向唐军将士——城墙塌了!
且末城的主将和副将早已在厮杀最惨烈的时候壮烈殉国了,活着最大的官职不过是一名卑将。然而到了此时唐军依旧没有放弃,在这名卑将的带领下,残存的唐军将士拖着疲惫的身躯用血肉之躯如一块顽石般阻挡在缺口处。
潮水般的黠嘎斯人以及草原联军不断的涌向缺口处,这是最本能的拼杀,所有的唐军将士早已经忘记了平日练习的招式。他们只记得,自己要是能多站立一会,就能为全城的百姓多争取一点时间,哪怕是那么的希望渺茫!
“弟兄们,将军他们已经先一步我们走了!现在,援军是指望不上了且末城就只剩下我们了,你们怕死吗!”
满脸带血的卑将满是笑意的询问着身边的袍泽,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嘿,怕个屁,老子女人玩过了,儿子也有了,就算死了,儿子还有陛下帮忙养着。这一辈子我是没什么牵挂了,就是遗憾没能再见陛下一面!”
一名队正很是感慨的说着,似乎对面涌来的千军万马在他眼中如同无物一般。
“你倒好,这女人也玩过了,儿子也有了。可是老子还TM是个雏呢,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呢!要是有下辈子,老子一定得好好尝尝女人的滋味!”
一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有些不忿的嘟囔着,他被征召的青壮,可是在短短一天半的磨砺下,他已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老手了!
就在唐军将士最后的告别的时候,潮水般的敌人终于是冲到了面前。此刻,天地间最猛烈的碰撞开始了!
一方是抱着必死的意志,一方是不破城绝不回头的信念,这一刻是死亡的最好诠释!
力与美的厮杀在残阳下显得那么的苍白,如同一幅幅画卷,高潮波澜起伏的进行着。
当最后一名唐军士兵被黠嘎斯人分尸的时候,一朵乌云残阳似乎连残阳也是不忍目睹这悲壮的一幕!
且末城终究是破了,守军和青壮全部牺牲的之后,剩下的老弱妇孺也没能逃离黠嘎斯人的魔爪!这些可怜的人被愤怒和羞愧的草原蛮子侮辱和虐杀,似乎这样才能让他们找回失去的自信和勇气!
而失去了近万部曲的邪干也也没有阻止手下人的行动,而是就那么默认了,毕竟草原上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收回有些茫然的目光,邪干也也结束了脑海中的回忆。
看着玉门关那比且末城高不知多少的城墙,以及那遮天蔽日的旌旗,都在无声的诉说这玉门关的不好惹。可是邪干也却是不敢不愿也不能下令撤军了。
睿智的邪干也知道自己虽然有着在黠嘎斯人中说一不二的威望,可是这终究是抵挡不过利益。如果这次损兵折将还没有得到预期的利益就撤军,那么那些平日里将野心深埋心底的人就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和自己比划比划!
而自己已经掌握黠嘎斯人最高权力二十年了,早已有更多的人不愿意再在自己的阴影下过活。而这,不管哪一方先跳出来,另一方也不会甘于寂寞,到那时自己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所以,绝不能撤军,自己的威信绝不能在这里倒下,哪怕是死也要站着!
在回营的路上,邪干也已经有了决断,大军不能在攻城了,不然再次挫败之后,自己肯定会会被推翻的。而且舍弃骑兵的优势而去攻城也是不智的选择,看来自己当初还是太过自大了!
其实不止是邪干也,绝大多数的黠嘎斯贵族以及那些草原小部落的酋长眼里,汉人不过是散养的羊一般,而自己则是草原上的狼。虽然羊有着羊圈保护,可是那又怎能抵挡得住狼锋利的爪牙呢!
回到大营的邪干也看到大营内被自己的次子管理的井井有条,邪干也很是满意,看来立乌骨力作为接班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那个不知收敛的长子要好得多!
然而,邪干也没听过汉人有这么一句话“叫得凶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在大帐里,邪干也见到了正在忙碌的次子,于是打算与其好好的商量一下!
“好了,我的儿子先停一停吧。我有件大事想要和你好好的商量一下!”
乌骨力早发现自己的父亲进了大帐,可是他却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继续处理者简陋的公文,直道父亲发话让他停下来。
“哦,亲爱的父亲大人,不知道乌骨力能为您分担什么样的苦恼呢!”
乌骨力虽然没有兄长乌夏利一般过人的武力值,可是这个黠嘎斯人少有的聪明人却是有着一双明亮非常的眸子。或许这和他有着四分之一汉人血统有那么点关系吧!
“乌骨力,我打算不攻打玉门关了,毕竟从攻打且末城来看,唐军不是那么好易于的!攻城对于我们来说太过吃亏了,我们黠嘎斯人是最好的骑士,最好还是用骑兵最常用也最爱用的方法进攻吧!”
听到父亲的话,乌骨力不禁眉头一皱,并没有马上出声回答,而是在心底默默的计算着得失!
好一会,才听到乌骨力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诉说着:
“父亲大人,我能理解你的考虑,我也认为攻打坚固的城池不是一个好的办法。可是那些愚蠢的贵族可不一定这样认为,他们只知道城破之后那丰腴的报酬,至于手下的死伤,只怕是提不起他们什么兴趣的!”
闻言,邪干也也有些无奈,自己手下那群贵族什么德行他岂会不知。可是再牛、逼的人也得有手下人给你撑着吧,不然你一个光杆司令能做什么?
“那么我聪明的儿子,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够减少族人的伤亡么?要知道以后部族是要你来接手的,如果实力损失太多,你也不会好过的哦!”
邪干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似乎对于乌骨力能拿出一个办法很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