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 谁言知己不知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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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然沉默了片刻,垂首道:“他画我,我的确挺开心的……”

见她纠结的模样,苏妍妍明白她根本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于是,她出言开导:“这么说吧,咱们来打个比方。如果说,有一个人,不是李鸿潇,而是一个其他的随便什么人都好,画了你的肖像,说要送给你,你会开心吗?”

江亦然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后,她又好像很沮丧地垂下头:“这么说起来,我会觉得开心,的确是出自虚荣心了,并不是真的在意他。”

少女沮丧的表现,让苏妍妍困扰地挠了挠头,她赶紧打圆场说:“啊,这个也不一定啦!感情的事太复杂了,真不好说。其实我想,就像你刚才设想的那样,如果其他人送你画,说不定你很开心地就收下了。可偏偏对李鸿潇,你是生气居多。这个反差也挺值得研究的……”

说到底,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让人头痛万分、搞不定。苏妍妍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那个,感情啊,还是得你自己分辨。是喜欢,还是讨厌,都得你自己慢慢发掘。我只是觉得,只要你想明白,将来不后悔、不遗憾就好。”

“会遗憾吗?”江亦然偏头望她。

苏妍妍感慨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毕竟度假也就这么十来天的工夫,等你回去了、离开了海南,也许这辈子也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你得考虑清楚,想想明白。别等到分别了,才觉得后悔和遗憾,那可就郁闷了。”

听到她这一句,少女不安地握紧了手中的贝壳,娇俏可爱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矛盾与动摇来。苏妍妍将她手足无措的动作看在眼里,淡淡一笑: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在她看来,江亦然说话一向不懂得留分寸,如果她不是对李鸿潇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那么,她的那些“好烦”的抱怨,就会转化成更为直接而伤人的拒绝。

一开始遇见江亦然这位高傲的少女,对方那种有什么说什么、毫不懂得给别人留余地的说话方式,最初时候,是让苏妍妍有些不待见的。但是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下来,随着两人的渐渐熟识,她也逐渐转变了想法,竟然开始觉得,这也是对方的可爱之处了。

但是,这样短暂的友情,又将持续多久呢?

这个问题浮现在心底,让苏妍妍敛去了唇上的笑意。明天,就是她在海南度假计划的最后一日了。她即将离开这座美丽的南方海岛,即将离开这里相遇、相知的人们……

也许,这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她能劝导小亦然把握时间、不要在分别之后才感到后悔,可是她自己呢?她又会不会留下遗憾、带着心底深深的失落,结束这一个美好却又伤感的假期?

想到这里,苏妍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望向西方的天幕。

不知不觉间,落日已经接近海平面了,暮光铺满了半边天空,红霞遍布。落日余晖温暖的橙红色,将那片大海也染红,涌动的波浪上折射出霞光万丈。

动与静,明与暗,蔚蓝与橙红,澎湃的海浪与宁静的云霞相映衬,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拉开绚烂的舞台。海风卷起被印染的浪花,澎湃地拍击在她们所坐的礁石上。细碎的水珠,若有若无,润湿了脚踝,带来了清凉的触感。

望着面前令人目眩的美好景致,苏妍妍沉醉于这样景色,却又不由地觉着伤感——毕竟,归期将至。她托着下巴,默默地欣赏了许久,直到落日碰触到海面,她才回过神,伸手拍了拍小亦然的肩膀,建议道:“咱们回去吧?”

平时话蛮多、经常说个不停的少女,今天也是难得的沉默,更是难得的乖巧。她乖乖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对苏妍妍的提议表示赞同。

就在两个人转身,打算照原路回去的时候,面前的景象让两个人都呆住了——

海水已经将来时的路尽数淹没。她俩被孤立在这个小小的礁石上,距离海岸的沙滩,大约有一百米远。

“糟了!”苏妍妍顿时变了脸色。她没有意识到,在海边有“涨潮”这个大问题的存在。

江亦然也傻了眼,她试探性地将脚伸入海水中,想测试水有多深、能不能走回去。可她刚刚将白皙的小脚伸下去,就被苏妍妍一把拉了回来:

“小心,”苏妍妍制止了她的动作,“刚才我们上来的时候,是踩了好几块大大小小的礁石,然后爬上来的,算起来,至少淹了有快到两米。”

“我会游泳,游回去吧?”江亦然天真地建议道。

“不可以,太危险了,”苏妍妍立刻反驳,“这里不是游泳池,海上的风浪太危险了,一个浪头就能把你打沉下去。”

“那……那怎么办?”

小亦然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她慌乱地看着脚下的礁石,就在她们说话的工夫,海水又逐渐上涨,使得她们的立足之地越来越狭小。苏妍妍明白,不久之后,潮水很有可能会将这块礁石彻底淹没。她掏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的电量图标,只剩下一格电了。

苏妍妍转头问:“你带手机没?”

“没,我没带在身上。”

这个答案让苏妍妍在心里骂了一个不雅的脏字。现在,只能祈祷上天给她足够的好运气了。她迅速调出通话纪录,拨通了江海的电话。然而听筒中,只有呼叫的“嘟——嘟——”声,始终无人应答。

与此同时,手机屏幕开始闪烁,“手机电量低,即将自动关机”的提示信息蹦了出来。已经没有足够的电量支持通话,苏妍妍慌忙调出短信箱,编辑了“SOS”三个字母,发送到秦楼的号码。

“信息传送中”的提示动画闪了闪。还没来得及确认是否发送成功,屏幕就彻底黑了。之后无论苏妍妍再怎么尝试,都无法开机。

水位越来越高,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溅湿了二人的衣衫。江亦然用双手捂住了脸,抽抽搭搭地,肩膀一抖一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冷的。苏妍妍一把揽住少女的肩膀,环住她安慰了一声“没事”:

“没事,别怕,”她敛起眉头望向沙滩,随即指示道,“你把耳朵捂上先。”

小亦然顺从地用两手堵住了耳朵。苏妍妍站起身,深深地戏了一口气,使出全身的力气,向沙滩那边大喊:“救命!”

呼喊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开去,继而被海浪滔滔的澎湃声响所掩盖。从上学读书到工作,基本上都是案头功夫的她,从来没有试过这么大声地呼喊过,苏妍妍又奋力呼喊了好几次,就精疲力尽了。正当她不得不休息一下、喘两口气再继续的时候,沙滩那端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是李鸿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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