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发的这个位置向外看去,是一闪敞开的木门。木质的纹理在日光下显得格外分明,一层清漆使得门扉看上去折射出自然的金色。透过半敞的小门,外面是一块不大的平台。原木色泽的四方小桌边,摆着几张有着宽阔靠背的藤椅。再远一些,便是楼下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地,与纯净得不沾染一点杂质的湛蓝天空向映衬,是用笔墨都难以绘制的美妙颜色。
凉风习习,送来最清新的空气。眼前优雅闲适的景象,让时间也好像就在此刻停滞了一般。午后的阳光明媚又温暖,在地板上洒下点点光斑,木地板的纹路像是一圈圈的涟漪,轻轻地向外漾开。万籁俱静,世界安宁得好像是源自开天辟地的亘古时候,没有烦恼,没有阴郁,有的,只是和煦的阳光,和清清凉凉的海风。
渐渐地,倦意袭来。眼皮子不自觉地打起架来,蒙眬的睡意逐渐将她包围。苏妍妍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让肩膀舒服地靠近质地柔软的真皮沙发之中。意识慢慢地游离,脑中千头万绪缓缓陷入了黑暗世界之中,编织出一个甜美的梦境……
◎ ◎ ◎
“小苏?”
不知过了多久,陌生又熟悉的呼唤声,似乎遥远而又迫近,一声一声地传入她的耳中。再然后,便是被轻轻拍打胳膊的触感。苏妍妍的睫毛轻轻扇了扇,慢慢地睁开了眼。迷蒙的眼神尚不清醒,映入眼帘的,是窗明几净的会所大堂。
愣了两秒,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忙扭头望向呼唤自己的人。赵维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衣衫,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还伸手指了指嘴角。
反应过来的苏妍妍慌忙抬手,极快地抹过唇角,所幸没有什么可疑的水渍丢人现眼。明白赵董跟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她牵扯了唇,勾勒出一个极是尴尬的笑容来。
瞧出她的窘迫,赵维龙笑道:“休息好了的话,准备走了。”
苏妍妍“嗯”地点头,望向大厅另一边。孙莉莉已经换回了职业套裙,而不久之后,秦楼和江海也走出更衣间。四个人一边走,一边讨论着今日比赛的杆数。那些什么“几洞”、“几竿”的专有名词,苏妍妍听不太懂,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行人走到门厅处,车辆早已是等候多时。
高尔夫会所离市区颇有一段距离,驱车大概要半小时左右。车开了没多久,苏妍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向来不晕车不晕船的她,竟然开始头昏起来,并且眩晕感越来越强烈。不久之后,眩晕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连胃部也觉得不适,整个人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脑补昏昏沉沉,难以忍受的眩晕感,让眼睛都开始发花。她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忙一手扶住车内一侧的扶手,想要维持住自身的平衡。但是这种硬撑下来的稳定状态,并没有能持续多久。很快地,胃部有种泛酸水的冲动。一手紧紧抓牢扶手,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胸口,想将这阵难受忍下去。
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眼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渐渐熟悉起来,已经开入市区,向度假村所在的海滨小道行驶,苏妍妍不断地在心中对自己重复。然而,如果说这种精神疗法真的可以解决生理上的不适,那似乎也就没有“医生”这个职业存在的必要了。她的自我暗示并没能持续多久,发花的双眼就让她感觉到了天旋地转的滋味儿。
胃部犹如翻江倒海,在恶心得想吐之前,她的脑子里竟然还有一点微弱的理智:不能吐在这里。
“停车。”
她的声音出奇得暗哑,吓了在座众人一跳。坐在前方的秦楼回过头,一见她煞白煞白的脸,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想下车自己走。”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拼凑出这一句完整的话。可在场的人似乎不能体谅她的辛苦,反而问长问短。难以一一作答回复的苏妍妍,趁着司机停车的工夫,向众人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我晕车,自己下来走就好。你们回去吧,我认得路。”
不等他们继续提问,苏妍妍打开车门,迈了出去。海风的吹拂微微缓解了眩晕的症状。银色的宝马在停了一会儿后,终于继续驶向度假村的方向。望着外形优雅的轿车逐渐离去的情形,苏妍妍不禁自嘲地笑道:
“我果然是天生没有富贵命的家伙啊。什么汽车火车都从来不晕,上了宝马反而晕得一塌糊涂,啧啧,穷人的命。”
一边发表着这样的感慨,她一边站定在路边,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前就是开阔的蔚蓝海洋,清新的海风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至少两眼并不那么发花了,但是头重脚轻的不平衡感并没有消失。她撑着行道树站了好一会儿,打算等到眩晕的症状减轻一些,再慢慢散步回去。
就在这时,那辆先前离去的宝马,又开了回来,在她的身侧停下。车门被打开,秦楼跨了出来,穿过小道,走近她:
“没事吧?”
他的眉头微微敛起,并非是平日里那种惯有的礼貌微笑。
苏妍妍的心脏,猛然漏跳了半拍。
这证明什么?证明在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存在吗?至少他会关心她,会折回来。
身体不适的感觉,也掩不住心头那一阵狂喜。苏妍妍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想在他俊秀的面上读出更深的东西。
察觉到她的视线,秦楼别开眼:“我是受赵董之托,回来接你。你还能走吗?”
短短的一句话,刹那之间,将天堂变为地狱。上一秒,还在感动中的苏妍妍,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里就好像给谁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彻彻底底凉透到心底。
原来,只是受人之托啊……
酸涩的滋味儿在心头放大,唇边扬起苦笑,她极想放声大笑一番,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不过,这么出格的事情,她做不来。她只是将那瞬间从火热坠落至冰窖的失落感,隐忍在心间最深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