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安回顾往昔时眼里的柔情都快溢满出来,他还是希望她能恢复到那时的嚣张跋扈。眼中闪着的光亮是神圣不可欺。她不会畏惧任何的危险,更加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情所羁绊,活得足够自我潇洒与乖张。
第二日顾以安早早就醒过来摸着黑去了灵堂,守夜的顾之安已经停下烧纸钱,晃眼间奴仆正忙碌着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灰烬出去,顾以安猫在窗边透过薄纱看着正跪直了身子发呆的顾之安,昨晚自己也太不争气了,她是在责怪自己。怪自己拖累了之安,让之安在寒冷的深夜里替自己守上最后一遭。顾以安都觉得自己没有脸面不好意思进去面对顾之安。
一宿未眠的君洛离情况也极为糟糕,他一夜未睡却喝了一整壶的冷茶水。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趴在桌上眯眼休憩却在破晓时分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寒所惊醒。许是昨夜未能顺利入睡时一直睁眼想事情不幸染上风寒,他揉了揉自己发胀作疼的太阳穴,望了望窗外的景象,看样子以安应也起身了。
外头的屋檐上渐染雨露,靖州已然停止下雪出人意料的下起了蒙蒙细雨。整个靖州笼罩在天色阴沉之下,既是在刮冷风又是在下雨的靖州格外寒冷与刺骨。在窗边猫了一会的顾以安冻得就已经是瑟瑟发抖。扛不住寒冷侵袭的她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跑进灵堂取暖,她冻僵的小手悬在还带有余温的火盆之上。顾之安听见慌张的脚步声抬眼看到了她,见她脸色苍白手都是僵硬形态。二话没说就拿起膝盖旁还放着未烧完的纸钱直接丢进火盆中,纸钱因余温还在又是易燃之物,直接在火盆里窜起火苗来。
顾以安咬着下唇瑟瑟发抖自带冷气,顾之安见状还未恢复回来,于是探过身子将她的手捧在胸前低头给她揉搓给她呵气。君洛离咳着声音进来,看到两人所谓抱团取暖,只能候在一旁发出咳嗽声音来,企图想要打扰两人的安宁。
顾以安委屈的抬头巴望着君洛离,她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着,突然间特别的饥饿。君洛离心神体会的招来奴仆给她准备膳食。君亦凡不见君洛离的身影就知他是来到灵堂了,紧随着也就来到灵堂。君亦凡进来时顾以安正好捧着一碗热乎的白粥吮吸着,君洛离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就连旁边的顾之安也是为她托着碗底,生怕她拿不稳将碗给摔落下来。顾以安喝粥喝的满嘴巴都是,边喝粥边眼珠子一转一转望着君洛离,像是在心中憋什么坏水。吃饱了以后就怀着坏意笑吟吟抱着君洛离手臂在他注视的目光下一晃一晃的。然后脸就贴近他的衣袖上,干脆就这样将脸蹭在他干净的衣袖,自己的嘴巴就干净了,顾以安的恶行看得君洛离既是可爱又可恨,他用力勾了勾她的鼻梁表示不公道,顾以安抱着他的手臂就不放了。一旁的顾之安看到他这样被欺负到家,心里可痛快了不少,心中的阴郁退散去一大半。
到了一定的时辰,顾以安收起玩闹的性子,跪在地上庄严拜别顾老爷子的牌位,希望太爷爷在天之灵能保佑她心中所想的事情如意。她在牌位前重新认真系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色孝服衣扣一遍,是时候该要举行顾老爷子的葬礼。顾以安抱着顾老爷子的牌位慢慢走出灵堂,缓慢走向顾家大门。
禁闭着的顾家大门被打开了,在大门口守着不少前来送别的老百姓,他们望眼欲穿着顾家,看到小小的顾以安抱着顾老爷子的牌位出来了。顾以安对着老百姓点头,转头深深望了一眼府匾以后收回视线,端正自己身子领着身后的那些顾家奴仆开始从大门这边步行去墓地。顾之安跟君洛离平行跟在顾以安身后,他们的身后便是抬着顾老爷子棺木的奴仆,奴仆一步一步跟着顾以安的步伐走在宽阔的路上,路上洒着的纸钱不仅由顾家的人来,还有老百姓自发抛洒的。抱着牌位的她走在最前面,双眼红斥着眼泪不断往下掉落。
城外顾老爷子坟地附近草木皆被冷风吹得显得比往年还要来得萧瑟,一路上途经过都是人越来越多,送别的人比长龙还要长,跟从在送行的队伍中,人数越来越多,靖州里有半数人都来送行的队伍中。还有人情绪上来了不断哭嚎着,有人强忍着泪水送别,有人在叹老天不公。为何要这么早就带走心善的顾老爷子。顾以安抽噎着声音,阴沉的天气开始下起瓢泼大雨,可送别的老百姓都没有要离去躲雨的意思。
雨幕中地面因被大雨冲刷很滑溜,顾以安没能走稳直接在前面摔在地上,摔成狗吃屎的丑样却死死将牌位护在怀中,牌位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顾以安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白色的孝服上尽是泥泞,她浑身都被大雨淋湿了,冰冷的孝服贴在她身上格格不入,这么一摔顾以安脚踝却扭到了,脚踝扭到使得她行为更加笨拙,从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死咬着唇继续往前走。她不能因为这么点困难就绊住自己。身后的君洛离看到她步伐没有那么的如一就知她摔着了。他超过顾之安的速度又上前伸出去搀扶她的手臂,顾以安看到是他的时候也就放松自己僵硬的身子,他如同一束救命的光芒在她狼狈不堪时照耀在她身上,顾以安点了点头跟着他的步伐走。
顾之安也知道君洛离的意思,走路稍微再慢了一些导致后面的也就放慢了不少,没人会注意到这么丁点变化,更加不会有人因为这个小插曲介意这场难过的葬礼。
土盖在棺木上,顾以安抱着牌位亲眼看着奴仆将棺木沉放进在之前就已挖好的土坑。亲眼看着奴仆挥舞着铁锹将土慢慢盖上棺木。她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纸钱已被撒在高高叠起的坟头上,还有人在不断撒着纸钱,纸钱随着风飘得更加远了。顾之安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手攥得更加紧了,他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一遍了。他知她是经受不住这么多了。君洛离扶着她的肩头给她支撑点。在雨中香不是那么好就能点燃的,火折子刚从衣袖中拿出来便被雨水给打湿了,燃不起来的火折子跟香。顾以安脸上出现了惊慌失措,她的双眼看到棺木上还笼罩着一层黑气。那黑气是将她逼下神族的导火索,没想到在这里也会见到这黑气,不祥之兆。君洛离自然是发现她脸上产生的变化,用指间轻点她的手心,让她别惧怕这黑气。他也能像她一样看到这层黑气。
"别怕。"他嘴巴一张一合就是没有出声,顾以安看到他的口语。"日后你便能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顾之安却不胜君洛离看不到那层黑气,他看到的是别的,是关于顾以安的前身。那种绝望到心如死灰的眼神,他永远无法忘怀。
雨停了以后顾之安用原始办法用石头击打石头,让互相碰撞的石头能发出火花。顾之安的手都被尖锐的石头给划出一道深痕来,可他就是不愿意放弃这个办法。努力了好久以后,石头果然有火花冒出来了,他将火折子对准火花,火折子一开始燃不起来。君洛离用灵力催干火折子里的湿气,火折子这才被点燃,香也就被烧起来了。他拿着香跪在地上对准墓碑一拜然后再将燃香插在松软的泥土里,又重新拜了一拜。那些百姓纷纷跪下来拜了一拜顾老爷子。君洛离搀扶着顾以安两人站着在这时格外扎眼,其他人都是跪着就他们两个是站着。顾以安也想跪下去,可君洛离用灵力制止她的行为。也不会有人因为这细节而去责怪她的。百姓们纷纷散去,顾家的奴仆还跟着顾以安一同守在墓碑前。顾之安拉拉她的裙角示意她该走了。也不知她伤势如何,也不知道脚踝扭伤到哪一步了。顾以安唇色都是发白的僵硬扭头看了他一眼。
还没等自己出声,眼前一片漆黑直接昏倒。依稀间她听见啊离焦急的声音跟之安的声音,感觉自己是躺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不想醒来。君洛离在她昏厥的那一刻眼疾手快拉住她垂下去的手,一把将虚弱的她揽进怀中。顾之安看到她昏迷不醒就知她是不是又染上风寒。
顾老爷子的身后事最后一步是由宋管家操持。顾以安昏迷了一天一夜由低烧发到高烧,过程中还说了不少胡话。君洛离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为她拧冷毛巾降温度。府医来过却得不出任何结论来,突然的发热不将温让他束手无策,针灸过温度急剧提高,君洛离见他是庸医就将他赶出去了,不让他再治疗以安了。是个混吃混喝的庸医。
顾以安身上被扎针处君洛离格外心疼,来势汹汹的风寒打垮了一贯自信的顾以安。顾以安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不见好转,还不断发热到低烧,低烧到发热。体温各种闹腾着上下浮动着。她低烧时君洛离便会脱去所有衣服在床上赤身抱着发抖的她。她发热时君洛离手放进雪水中拧干毛巾敷在她额头上,不停来回换着毛巾。师叔现如今也远在金陵,再怎么急也不可能在片刻间就能赶来出现在自己面前。君洛离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已心急如焚,顾之安也想插手来照顾顾以安,却被他给拦截了。他不愿意让以安假手于人,即便是顾之安也不可以。顾之安恨恨跺脚只能坐在桌边看着他在照顾顾以安,顾以安偶尔冒出来的胡话正是顾之安熟悉到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