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安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君洛离对自己的真心。他隐着的苦心她能深刻体会得到,可说跟做又是另外一回事。顾以安低下头手指不住在裙边紧张绞弄,心里动荡不安。啊离他果然还是很气自己对他不在意的态度。你在逼我做抉择,我何曾不是在逼你做抉择。顾以安难过的将头埋在双膝之中。
马车上的气氛即是诡异又压抑,龙岚绝再想劝说些什么,可在这种情况之下都显得是格外无能为力。沉闷的气氛压在三人身上,顾之安的眼珠一直在来回转动,东陆被遗弃这件事究竟是从何开始说,他要从龙岚绝身上寻求一个答案来。
经过这样一段曲折,停滞不前的马车又重新开始跑起来,花影挥舞着马鞭手中招式十分好看,之前顾以安就说让叶文珲一同进入车厢里,外边天气太恶劣怕他身子扛不住,叶文珲却连连摇头拒绝她的好意,他还是想坐在马车前好好感受金陵到靖州的风光。跟顾以安拌嘴后的君洛离并未离去,反而是偷偷摸摸跟在马车后面。说真的他怎么可能会放心得下顾以安去接触那个乱子。
靖州顾家顾老爷子既已去,名不正言不顺的她恐会被顾家之人不接纳,分家现在不就是坐等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吗?以现在的顾之安也起不得什么气候,顾家人怎么可能会听信一个稚子的话。顾以安的身份还有待顾家推敲,靖州都传开她不是顾家子嗣的传闻,顾家人也没有站出来说事,反而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让事态延伸范围更大蔓延更长。若不是有人在后面撺掇,事态也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顾以安知道靖州的传闻也没太放在心上,顾老爷子的身后事对她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对她不利的指证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
龙岚绝为了舒缓现在的气氛特意从腰间取下一支白玉笛子,吹奏起他平日里无聊时候瞎编的曲子,曲子如人意曲声润人心。是一首慢节奏的曲子,顾以安抬起头从暗格里取出还未看完的药书,摸着药书上的字体,回忆起跟从君洛离学习药书的时光,那时候真的很美好,虽然戒尺打在手心上真的很痛,但是他还是把捏着轻重。在夜晚时也会细心为自己上药。
顾以安又开始认真读着药书里的内容,抛去那杂乱心绪。读书声伴着美妙的笛声盘旋在马车里。叶文珲的心境也稍稍好些,至少这等事情还未困着殿下。顾之安双膝并好手肘放置在膝盖上托着自己下巴带着暖意就这样看着在读书的她。君洛离听见龙岚绝的笛声,他这是用笛声来传达他的意思。君洛离坐在车厢顶上,耐性听阵阵笛声思索着他想表达的东西。
经过不停歇的赶路,顾以安一行人终于在次日城门关上时分抵达了靖州,顺利进入靖州城内。马车向着顾家快速行驶着,之所以那么快还不是因为夜间花影用灵力赶路,君洛离也会进去抱着顾以安在自己的界域中入睡。时间差不多时再将她带出界域,自己回到马车顶上继续守着。
顾府的府匾上挂上白绫扎眼的白,是在告诉靖州里的人,顾老爷子是真的去了。还有不少人是因受了顾府的恩情,自发跪在顾府大门前为顾老爷子烧纸钱,顾家的奴仆也穿着丧服站在府门口维持秩序。马车抵达顾家时已是入夜,可在大门前跪着的人是越来越多。马车停在大门前,花影先下来牵着马匹。龙岚绝一只手抱着顾以安,另外一只手牵着顾之安下马车。顾家奴仆看到马车停在大门口时起初很不满,后来看到下来的是顾以安跟顾之安眼睛都亮了,连忙跑过来迎着顾以安跟顾之安进去,叶文珲龙岚绝都跟着进来,花影则被另外的奴仆引去马槽栓马。
打从顾以安进入靖州时就觉得心头沉甸甸。顾府里肃穆的一切都是***昭示着顾老爷子已经离去的事实。她好想认为这一切都是假象,是太爷爷想她回来而摆弄出来的一场闹剧。顾以安跟着奴仆慢吞吞走向灵堂,踏进灵堂时险些被门槛所绊,幸得是被身后龙岚绝及时扶住后背,这才不跌倒在众人面前失态。龙岚绝用眼神鼓舞着她,让她别害怕死亡。
顾温的夫人听见奴仆禀告顾以安回来,正想出去接她就看到她进来,本就伤心欲绝还在垂泪的顾夫人,眼泪汹涌得更加强烈,眼里含着泪水看着小小的顾之安跟好久未见的顾以安。
"以安,快给你太爷爷磕头。你太爷爷总算是等到你回来了。"顾夫人说这话时声音都是带着抖音,已然是悲伤到心头。"你爹娘远在楚西我也不敢通知他们,生怕他们因为这事丢下楚西的事务回靖州。你爹娘心系楚西受难的平民百姓,你娘将你送去金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切勿与你爹娘生分。"顾夫人也是怕顾以安会因为这件事从而记恨顾风夫妇将她送去金陵,怕他们之间会产生不必要的分歧。金陵虽说有舅老爷的照料,可比起家中那边还算不得什么舒心。瞧以安都消瘦了不少。
"我知道爹娘是了不起的人物,在金陵时舅舅待我跟之安也是极好。太爷爷,以安回来了。"顾以安牵着顾之安慢慢走到顾老爷子的牌位前直接下跪在蒲团上,虔诚的望了望,头重重磕在地上。
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才肯作罢,叶文珲龙岚绝是接过奴仆手中的燃香,稍稍向顾夫人以及牌位深鞠躬,再将燃香插在正中间的大鼎上。顾以安就那样将身板挺直跪在地上两行清泪潸然落下,顾之安对这丧事是没有那么大的情绪,但也被顾以安的情绪所带动,触发了内心的难过,跟着顾以安无声的落泪。顾夫人看着倔强的她,心里痛感更深。
"太爷爷,我会按照你说的那样一步步来而不是一步登天的蠢样。"顾夫人现在也是被奴仆所搀扶着,若是没被扶着恐也是撑不住多久便摔倒在地上。
"呦,这不是我的侄女吗。金陵这般繁华也留不住你,你竟也舍得回靖州这偏远乡下。"口出不逊之人正是脱离顾家的顾祁,他这次前来祭奠自己爷爷也是怀有别的目的。"靖州传闻你不是顾家的骨血,不知道这传闻侄女是否听过。"顾祁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冰冷射在顾以安的身上。
"无稽之谈的事情大伯都能听信,大伯这是对顾家有多不信任,随意混淆是非大伯都能当真。还是说以安听到有关大伯的传闻也是真的。"伶牙俐齿的顾以安痛快回击着狼子野心的顾祁,他不是想拖自己下水吗,那就看看是谁的本事更胜一筹玩到最后。
"哦是什么传闻让以安这么挂心念念不忘。"顾祁哈哈大笑着,他就怕火烧得还不够大,于是接下顾以安的话让火更加烧得大。"说来也给大伯解解闷。"
"听闻顾霜姑姑溺水的事情也跟大伯有关?听闻大伯准备另起门户开辟自己的道路。"顾以安带着嘲讽看着牌位,顾祁的脑子也就只有这样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会提这件不打紧的事情。
"大伯最近风头不小,靖州好多都是关于大伯的传闻,大伯也不出来解释解释。"耐人寻味的话从顾以安口中脱口而出,两人之间无声硝烟越来越浓,就看是谁撑不住。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顾祁一脸无所谓的神情。"是混淆视听重要还是人心难测更加重要。"顾祁说着那些不该说的话,顾以安心里自然是有数,他让她下不来台,她又何须给他留有颜面。
"我若不是顾家骨血,又怎敢担当顾家家主之位。太爷爷也不是老糊涂,既然择了我就是在信我。"顾以安的话活生生就是戳在顾祁血淋淋的伤口之上,顾祁双眼愤怒瞪着她。
"顾家家主难当,若是日后被戳脊梁骨你又怎对得起爷爷对你的期望。"顾祁这是在步步紧逼着顾以安,顾以安不以为然的哼了几声。
"太爷爷做出来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大伯这个小辈来指指点点。还是说大伯压根就不赞同太爷爷的意见,想让以安自动放弃家主之位。"顾以安说这话时眼中尽是冰霜,顾祁的意图现在不是被她剖析的非常明确。
"顾家家主不是什么人都能居之。你一个小辈口出狂言就不怕闪了舌头。"
"狂言?大伯这是不相信以安了。认定以安日后不会有任何建树。以安虽然小但道理还是懂得,规矩还是会遵守的。"
顾夫人看到顾祁这样明摆着是在刁难顾以安,心里更加不痛快了。一个长辈刻意去为难一个小辈,这个理从何而说有失分寸。
"顾祁我警告你少为难以安,你可是她的亲大伯。"顾夫人愤怒警告着顾祁,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越来越令人失望跟看不下去。"你休要听他人挑拨你跟以安之间的关系,以安她姓顾是顾家的骨血,你顾祁也是姓顾亦是顾家的骨血。听从他人挑拨为难自家人你还真是没分寸。"
"对,正因为我姓顾是顾家人,所以才被踩在脚下碾成灰尘。"顾祁笑得更加不对劲。"我现在已经搬出顾家了。"
"你是我十月怀胎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是你搬离顾家也断不了你身体里流着顾家的血。"
"算了算了。"顾祁摆摆手不想再交谈下去了,"我可不想来年再来拜祭爷爷。顾以安我们就走着瞧。顾家的人可不止你一个。"顾祁言指还有顾家分家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