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带着那块烧焦的玉佩,借着身为猫的优势,顺利的进了国师府,来到了花镜月的住处。
花镜月正在房间里擦拭着一张黑色古琴,当听到院中有细微声响时,他便放下手里的帕子,拂袖起身,来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闪电嗖下子钻进了屋子里,它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跑过去跳上了那小方桌,张嘴就叼了块盘中点心,歪头切齿啃着,一点也没有理会花镜月这个主人。
花镜月关上房门转身走了过去,当他拂袖坐到锦席上时,便看到闪电脖子上系着一样东西,他伸手将东西解下来后,发现这东西竟然是他丢失的家族玉佩。
闪电啃着点心,也不忘拿金色猫眼高傲的瞪着花镜月,要不是它主人让它来找这人,它才不来见他呢!人间的恶魔,当初训练它本事时,可没少折磨它,哼哼哼!
花镜月对于闪电似仇恨的眼神,他皱了下眉头道:“当初你们兄弟姐妹九个同时接受我的训练,只有你通过了,所以,我才会送你来她身边保护她。可是,似乎你没什么用,她身边最有用的,还是那个红衣少女吧!”
闪电是猫不是人,那能听懂花镜月在说什么东西?不过见花镜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它就知道这人准没说它的好。
花镜月对于这个又冲他弓腰龇牙的大白猫,他只是淡淡看它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了手里的玉佩上,望着玉佩他还在说:“她让你将此物送还给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闪电懒得理会这自言自语有病的人,它跑到旁边低头舔了舔杯中冷掉的茶水,解了渴后,它便矫捷的纵身跳下去,然后从窗口跳了出去,速度极快的消失在了夜幕下。
花镜月当初训练闪电时很严苛,因为他是把闪电当虎狼来训练的,在他的家族中有祖传的驯兽术,如他这般能把普通猫训练成凶兽的,古今也没几个,所以,就连他父亲和祖父也意外于他的天赋。
而他用时最久训练出来的凶兽,便是闪电,这个为了守护他族少主而诞生的凶兽。
是的,上官浅韵是这一代新的凤王,因为她继承了凤血,所以按照唐氏族规,拥有凤血者便是少主。
虽然,这个少主只是个虚名没有实权,可唐氏子孙却全都会竭尽全力的保护对方,不能让对方或伤或死了。
上官浅韵若在此,定然要问一问花镜月,既然他说唐氏会竭尽全力保护她的生命安全,那她前世怎么还会惨死在太后母子手里的?
可惜她不在,也听不到花镜月的心,更无法来质问对方。
翌日
上官浅韵在用早膳的时候,便提了句:“今日我想进宫去看望皇祖母,你就别去了,我带持珠他们一起去,而你……去找穆齐尔那混蛋,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这么亏。”
“嗯!”展君魅用着汤水,应了声,昨晚他家公主殿下可唠叨了他大半夜,说他败家子,就算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总要给子孙后代留点积蓄吧?
上官浅韵吃着容雅做的虾饺,说实话,在这个冬日里,还能吃到这么鲜美的虾饺,绝对是比皇帝还奢侈的享受。
墨曲一大早没吃饭又来了,这回他带了一个更大的惊天消息。他一来到凤仪阁便不见外的找地方坐下来,然后就伸着爪子拿了个三鲜包子,吃着软香的包子,他皱眉说道:“夏侯远是挺令人佩服的,他竟然在杀了上官璎逃走后,并没有出城,而是乔装打扮的去了夏侯府,并且在井水里下了药,结果……一顿饭就药死了他爹和所有人。”
“所有人?”上官浅韵这下更是震惊了,夏侯远是疯了不成?竟然这般没人性的杀了这么多的人。
“现在他又逃逸的没影儿了,京兆尹和廷尉府都被皇上问责了,而柳丞相这几日也忙的有家回不得了。总之,现在外面真是风声鹤唳,长安城百姓骂夏侯远没人性的同时,也害怕这疯子,会在所有水井里,下药毒死他们所有人。”墨曲觉得以夏侯远而今的处境,他真可能疯的不管不顾的,下药拉上长安城所有人给他陪葬。
飞鸢在一旁惊的目瞪口呆,然后她皱眉说:“京兆尹可以去药铺里查抄所有的砒霜和毒药啊,只要药铺里没得卖毒药了,夏侯远也就没法子了吧?毕竟全城的水井可不少,他需要的毒药该很多才是。”
“唔!就怕夏侯远不用卖药,而可以去自己找有毒的草药,要知道,长安城可有个地方种满了夹竹桃,这玩意儿可是有大毒的。”墨曲是按照他医者的想法说话,丝毫没去想过,夏侯远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知道夹竹桃是有大毒的?
展君魅见上官浅韵又被墨曲带来的消息,给惊的吃不下东西了,他怒瞪了多嘴多舌的墨曲一眼,便盛了一碗汤,吹的不烫了,细心温柔的喂她喝。
上官浅韵也就是一惊,之后便是在想,墨曲说的事会不会发生?毕竟,夏侯远虽然是个伪君子,可好歹他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伪君子,否则凭他身为庶子的身份,怎么可能在长安帝都混的这般风生水起?
要知道,古来,大户人家便重嫡轻庶,对于一些庶出子女,婚姻和前程都不容易争取得到,只因不受家族重视。
可夏侯远却能一步步走来,做到尚书丞的位置,可见其本事不容小觑啊。
展君魅一边喂着她喝汤,一边又对墨曲道:“你去安排一下,今日我要见一见那蛮子。”
“唔……吼吼!好烫。”墨曲吃包子烫了嘴,一边用扇子闪着风,一边看向他家师弟好奇问道:“你忽然要见他做什么?”
“这你不用管,安排就是。”展君魅对墨曲和对别人一样,都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因为,他这师兄不能敬着,否则他能上天,为了让他老实点,他只能对他一向冰冷严肃对待。
墨曲早习惯了这人的冷脸子,反正除了对他家的公主殿下外,他就不会对别人有个热乎的笑脸。
展君魅对于墨曲摊开手帕包包子的举动,他权当没看到,这人近日来真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来凤仪阁打扰他们夫妻也就罢了,竟然还混吃混喝上了。
墨曲用帕子包了三个白胖包子,抱在怀里起身来道:“凤仪阁的容雅姑姑就是手艺好,我这偶尔来蹭饭的人,都眼见着长肉了呢。”
容雅姑姑很规矩的低头谢道:“多谢墨公子夸赞!”
别人不知墨曲和展君魅的关系,她和持珠与飞鸢却是知道的,这个看起来总吊儿郎当的大管家,没想到竟然是她们家驸马爷的师兄,真是令人感到十分的意外。
“不客气,我这人就喜欢说实话。”墨曲抱着包子,啃着包子,连个招呼都没和他师弟打,便背影潇洒的很快出了凤仪阁。
上官浅韵觉得她就一愣神,结果一盘七八个包子,就只剩两个了?
展君魅见她回神了,便伸手拿起一个白胖包子递给了她,并且说了下墨曲包走包子的事。
上官浅韵吃着还热乎的包子,眯眸看着身边的男人,咀嚼着咽下那口包子,喝了口他送到嘴边的汤水,还是决定不放过他的道:“你是故意让他把包子全吃了拿了的吧?这盘包子可是我让容雅姑姑专门为你做,你一个不吃也就罢了,怎么……呃?你做什么?”
展君魅是放下汤碗,便伸手拿了最后一个包子,放进嘴里咬一口,然后不言不语的几口吃完后,便又端起碗喂她喝汤,看着她很认真道:“我吃了。”
上官浅韵望着面前能气死人的男人,她伸手就把手里咬了一口的包子,塞到了他的嘴里,瞪着他道:“以后不止你逼着我吃饭喝汤,我也要看着你,每天吃光我让容雅姑姑为你准备的吃食。”
展君魅眉心皱了下,显然他真的很不喜欢这油腻,以往打仗的时候,墨曲最多捉兔子和野鸡给他吃,可那时候墨曲用药草处理的肉,是不会腻人的,可是容雅做的这些珍馐美味,他却觉得一点都不合他胃口。
对此,墨曲要在的话,一定又要感叹,摊上这么个师弟,他真是爹娘全当了啊!
最后的结果,就是上官浅韵强迫展君魅吃了包子和饺子。
然后,公主殿下就丢下吃撑了的展大将军,带着持珠她们去宫里了。
墨曲事先就给上官浅韵又安排了四个婢女,个个儿长得清秀可人,可实则,武功都不弱。
这四个女子原本没什么名字,可后来墨大管家给她们取了名字。
小钟、小灵、小毓、小秀,合在一起就是钟灵毓秀,多么美好的名字啊!
钟灵毓秀换上了和凤仪阁女婢统一的粉色曲裾,全都梳着百花分髾髻,低眉顺眼,瞧着倒个个都是乖巧的。
上官浅韵这边坐着赤罽軿车离开了将军府,墨曲那边便也出了将军府,因为他又要劳碌命的,去帮他家师弟安排与穆齐尔那混蛋的回面了。
展君魅此时还在凤仪阁里躺着,因为真吃撑了。
飞鸢也随着上官浅韵一起进宫了,所以伺候茶水的女婢,便换成了那些二等丫环。
香穗儿虽然背叛上官浅韵是为了她奶奶,可上官浅韵能饶她们祖孙一命,却不代表还能留她下来。
所以,在夏侯远出事前,持珠便解救出了香穗儿的奶奶,奉上官浅韵之命,给了她们祖孙盘缠,让人将她们送离了长安。
临行前,持珠告诉她们祖孙俩,他们的老家是回不去了,让她们随缘找个地方安家落户,一生都不要再回老家了,以免后世子孙被淮阴那边的人报复。
香穗儿对上官浅韵的宽宏大量很是感激,可她此生却已无以为报,只能在临行前告知持珠,让她多提防着些凤仪阁的佳儿,说那丫环是个不安分的,一直惦记着展君魅呢!
而此时娇娇羞羞来奉茶的女子,便是那个不安分的佳儿。
展君魅躺在竹榻上闭眸休憩,忽然感觉有人靠近,他便睁开了双深邃的凤眸,见是凤仪阁的一个婢女,他便又重新瞌上眸,淡淡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佳儿在见展君魅猛然一张开眼睛时,她还着实被惊吓了一下,可当如此近的对上那双深邃的凤眸时,她终于明白,为何曾经那么淡冷的公主,也会因这个男人寒冰化成柔水了。
那样一双深邃的凤眸,冷冰冰的都似染着妖魅之色,纵然是清心寡欲的仙人,也会因这一双眼睛而动凡心吧?
展君魅瞌眸一会儿,见这女婢还没走,便又睁开眼看着对方不悦道:“闲着没事就去厨房帮忙,这里不需要人伺候,退下!”
佳儿虽然被对方这样厌烦的赶,心里有些委屈,可却还是弯膝跪下,将茶盘放在竹榻旁的茶几上,纤指拈着青釉卣轻提起,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便双手纤纤的捧到了展君魅面前,娇羞般的含笑道:“驸马爷,喝点茶去去腻味儿吧!”
展君魅又不是傻的,一瞧这婢女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抬手挥袖扫开了对方奉上的茶,俊脸上一片冰寒道:“滚出去!”
“驸马爷息怒,奴婢只是见您不喜油腻,还一下子吃了那么多,才想为您泡杯茶去去腻味儿的,驸马爷……”佳儿一直对自己的姿色很自信,因为她本来就是家人子,若不是当初玉婕妤太厉害,根本容不得她们这些家人子服侍皇上,她怎么可能会被派遣去昭阳殿当差?
本来进了昭阳殿,面对那样一个痴呆的公主,她的高心气儿也就慢慢淡去了。
可当来到将军府,当见到这位俊美如天神的大将军后,她那颗不甘一生平凡的心,便再次躁动了起来。
她想,展君魅和夏侯远不一样,记得曾经承天国史上也有驸马纳妾的,只要这驸马位高权重,在征得后宫之主太后的同意,便是可以破例纳一房小妾的。
而太后和公主不是亲母女,而且现在因为玉家的事,二人更是闹得势同水火。
所以她就想,只要展君魅看上了她,去进宫求了太后,太后一定会下懿旨同意她嫁给展君魅的。
而今儿着实机会难得,她便趁着公主和持珠她们都不在,才会……才会这样不计后果的跑来自荐枕席的。
可没想到,都是伪君子真色狼的男人中,竟然还真有如展君魅这样见美色而不动心的。
展君魅对于这个放肆的还妄图想碰他的女婢,他挥袖将对方拍出了半丈之外,脸色已不是冰寒可描述了,而是阴沉的带着杀意道:“将她拖下去,杖毙!”
佳儿被展君魅那一袖子挥的摔倒在了地上,嘴角都流出了血来,可这浑身如散了架的疼,她此时却完全在乎不了了,而是费力的爬起来跪在地上,惊恐的猛磕头求饶道:“驸马爷,奴婢知错了,求您大人大量饶奴婢一命,奴婢以后一定安安分分做人,再也不敢有此非分之想了。驸马爷,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您了求您……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驸马爷,饶命啊!”
外面的几个属于将军府的粗使婆子,很快进来拖走了佳儿,对于这种仗着几分姿色作死的女婢,她们可是见得多了。
以往墨管家就买了不少女婢进来,可没过了多久,就被处死的差不多了。
妄图靠近将军的人,必死!
妄图靠近墨管家的人,将军不弄死她们,也会把她们罚的半死不活。
当初她们也以为将军喜欢墨管家,可后来有一次,听到将军和墨管家吵架,她们才知道,将军只是不想墨管家过于风流,对以后的亲事有所影响罢了。
今儿这个作死的女婢,虽然是公主的人,可见将军如此生气,她们也没敢多嘴劝一句,想来公主若是知道了此事,定然也不会轻饶了这妄图想染指她驸马的小贱人的。
其余伺候在凤仪阁的女婢,这下子心里都安分了。她们家的驸马爷可不是好惹的主儿,这位主儿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煞神啊!
展君魅起身脱掉了外面穿的大氅,丢在了地上,冰寒着脸色吩咐道:“把这里的地毯竹榻全拿去烧了,屋子里用清水全部擦洗一边,找几个花瓶插上梅花,在公主回来之前,我要让这里干净的一尘不染,一丝别的污浊之气也不能存在。”
“喏!”那些女婢全都一个个吓的不轻,齐齐的跪地应道,等那位活煞神离开后,她们才吓的几乎要哭的瘫坐在地上。
而在去皇宫路上的上官浅韵,还不知她离开后,凤仪阁里竟然还出了人命。
飞鸢和容雅在马车内伺候,钟灵毓秀四人跟随在马车左右二人,前方骑马带头的是一袭红衣似火的持珠。
在马车的后头,跟随的是将军府的六名护卫。
阵仗虽然不算大,可却无人敢上前,全都一个个的忙退开让道,唯恐冲撞了马车里的那位长公主殿下。
而在马车行驶到偏僻处时,却有人从角落里蹿了出来,拦了马车的去路。
“吁~”持珠单手勒紧缰绳,见前方拦马车的是个男子,虽然粗布麻衣的,形容也有些憔悴,可她却还是认出了对方是谁来。
夏侯远一见马车停住了,他便忙跪地喊冤道:“长公主,求你为妹婿做主啊!六公主真不是我杀的,夏侯府的人……也不是我毒死的,我是被人陷害的,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上官浅韵听到是夏侯远在喊冤,她在马车中便淡冷道:“你要喊冤应该去京兆尹,本公主乃女流,女子不得干政,纵然你求到我面前来,我也不能去皇上面前替你去说什么。”
淮阴侯可不是普通的官员,他死后便是国家大事,若因处理不好,便会得罪了淮阴那边。
而据她所知,淮阴侯嫡子虽然是个不成才的,可淮阴侯夫人却是个有手腕的女人。
在接到她儿子传回淮阴的消息后,她便以最快的速度,请了淮阴官员联名上奏,求上官羽处死夏侯远这个杀父害弟的狼子。
所以,别说她本就想夏侯远死了,就算是不曾想过,她也不会自找麻烦的,去为了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得罪了淮阴侯夫人那样的女人。
夏侯远在听了上官浅韵冰冷无情的话后,便一下子怒红了双眼,从怀中拿出一物,便丢向了马车,嘴里还叫嚷着:“你们上官氏既然不让我好过,那我便拉着你这位嫡长公主一起下地狱!哈哈哈,我死有长公主你陪葬,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生前得不到她,那就死后和她一起,黄泉路上就算仇人碰面,他也觉得这一生算是满足了。
小钟和小灵同时纵身出手,二人一起握住了瓶子,旋身落地在马车前,二人手腕一转,便将瓶子推了出去。
马上的持珠弹指间用一颗剑上镶嵌的宝石,打碎了那瓶子,那瓶子里的灯油,便自半空中洒在了夏侯远的身上。
小钟和小灵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二人脚几乎不沾地的飞跑过去,双刀交错擦出的火花,便点燃了满身被浇了灯油的夏侯远,二人携手飞身后退回原位,收起兵器的她们,依旧是那个低眉顺眼的乖巧丫环。
夏侯远被大火缠身,他乱跑挣扎,地上打滚,却怎么都灭不了,只能在临死前诅咒道:“上官浅韵,你心狠手辣如此,定然会遭报应的……啊!上官浅韵,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哈哈哈……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等着你……”
马车里,容雅阻止了上官浅韵要先窗帘的举动,对她摇头道:“公主,这样的人看了,只会脏了您的眼睛,您又何必惹自己恶心呢?”
上官浅韵听了容雅在理的话,便缓缓收回了手,淡淡的说了句:“绕道走吧!”
“是!”外面赶车的车夫,对于夏侯远这样的惨死,他一点也没有动容之色,而是恭敬的应声后,便调转马头,赶着马车走别的道路。
当他们一行人离开后,便忽然有许多黑衣蒙面人现身,看着怎么也该有五六个,他们动作极其快速利落的收拾了现场,连一点烧焦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最后还有人往那片烧焦的地方上空,抛洒一把粉末。
然后,这边曾发生命案的地方,便不止没有烧焦的气味,反而有阵阵冰雪寒梅似的淡淡清香。
花镜月今儿本想一早去找上官浅韵的,可半道上却遇上了刚才那一幕,说实话,他这位表妹可真是够狠的,和唐氏的人,倒是性情真像。
自从出了夏侯远的事后,一路上便再也没遇上什么意外,顺利的抵达了宫门口。
进宫后,上官浅韵坐着八掆舆,一直在想夏侯远临死之前的话。如果上官璎是花镜月杀的,那淮阴侯和夏侯家所有人,又是谁下毒毒死的呢?
她觉得,花镜月这个人,这一两个人的事他倒是会干的出来,可杀那么多人的事,却不是他这个会顾全大局的唐氏嫡公子,能做的出来的。
皇宫近日来也很冷肃,因为太后唯一的女儿死了,皇上唯一的母同胞妹妹没了。
在发生这样的大事后,宫里的下人,做事皆是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翼翼的。
而各宫的主子,也没谁敢在这时候去争宠了,而是选择关门闭户的绣花看书,总之,能少露面,就少露面吧!
所以,宫道上真的是很清冷,透着一种比冬日萧索更清冷的气息。
持珠还是带路在前,钟灵毓秀四人二人随在后头,二人一左一右扶着八掆舆扶手。
容雅身旁跟着飞鸢,一行人在宫道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抬着八掆舆的八个小宦者,全都一个个的低着头看路,唯恐一个脚下没踩稳,颠了上面的长公主殿下,他们可真是今年底算是活到头了。
前方一个拐角,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后面还有两名小宦者追她,她包的很严实,只能看到她那双乌黑似点漆的美眸。
“保护好公主!”容雅喊了一声,便转身去一手扶住了八掆舆,唯恐这八个小宦官被吓破了胆松了手,把八掆舆上的主子给摔着了。
持珠出手便要去抓那个女子,可那女子伸手还真灵敏,她竟然能躲开持珠擒拿。
上官浅韵坐在八掆舆上,当那女子一转头的刹那间,她看到了一双似乎有点熟悉的眸子,可到底在哪里看到过?她却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那女子在看向上官浅韵的时候,她竟然是一惊后,便将脸裹得更严实的跑掉了。
“站住,站住!”两名小宦者在后喊着,直到冲撞到了上官浅韵面前,他们才停下脚步,忙跪地见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上官浅韵此时可没心情理会这些人,当见持珠空手而归后,她便知道那女子武功不弱,至少持珠也抓不住对方。
容雅见没事了,便问那几个小宦者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要抓她做什么?”
“回姑姑的话,那女人是个哑巴,还曾被烧伤的严重,刚才冲撞了秦夫人,把秦夫人吓的不轻,我等是奉辛姑姑之命,来抓她回去问罪的。”两名小宦者可不敢在容雅面前说谎,毕竟容雅的背后是太皇太后,而那位老祖宗,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敢欺瞒的。
容雅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后,便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飞鸢皱着眉头,倒是似在回忆什么的说道:“奴婢似乎记得这个人,她应该是在花房当差的,因养着一手好花卉,太皇太后看了那些花儿很满意,便弄出房屋当了暖房,里面养着不少冬雪不凋零的春夏之花呢!”
可这人一向是鲜少出暖房的,今儿怎么会跑来东阙门这边的宫道上来了呢?
“先去未央宫吧!到时问问皇祖母是怎么回事,也就罢了。”上官浅韵只是忘不了那双眼睛,因为感到她熟悉了。
“喏!”众人应一声,便继续前行了。
而在他们走后,那名本该早离去的女子,却出现在了后面不远处,就那样眸光复杂的,看着他们那些人离开。
未央宫
太皇太后此时正斜卧在铺着白狐皮的软榻上,当听宫人来报说上官浅韵来了,她便抬手不让上官翎给她读书了。
上官翎听到他皇姐来了,小脸上便露出了高兴的笑容:“皇祖母,孙儿去迎一下皇姐。”说完,便放下竹简,起身行礼后跑出去了。
太皇太后见他这么高兴他皇姐来,便笑着说了句:“这孩子,最亲的还是他皇姐,唉!”
慈姑在一旁笑说道:“公主是王爷第一个遇见的亲人,自然会比较与公主亲。可太皇太后,王爷对您也亲也孝顺,瞧瞧,这一大早就来这儿陪着您,又是给您说故事,又是给您读论语的,这孝心别说在皇室里难得了,就算是平民百姓家,也是极难得的。”
“嗯!你说得对,就算是平民百姓家,也不见得有几个儿孙,是能真承欢在老母祖母膝下的。”太皇太后对于上官翎也是疼惜,这孩子年纪虽然小,可却懂事,因知道她这几日心情不好,便变着花样的哄她开怀。
可上官璎毕竟是她的亲孙女,平日再不喜欢是一回事,可当这么冷不丁的没了,她这老人家……还是免不得伤心难过的。
上官浅韵被上官翎牵着手走进来,对于这个又长高的小皇弟,她笑着揉他头发道:“你这长得可够快的,在皇祖母这里,定然没少偷吃嘴,要不然,怎么我不长,你却这样的猛往上窜呢?”
“皇姐别揉我头发,你都多大了还长个儿?都十八九的人了,怎么还和我这小孩子比呢?”上官翎虽然嘴里说着不让上官浅韵揉他的头发,可手上却没做什么阻止的动作。
太皇太后见他们姐弟手牵手进来,她欣慰微笑的同时,又着实一阵心酸难过,要是她这些孙子孙女,都能如龙儿和翎儿这般,该多好!
可惜,皇室就是个无形的战场,在战场上只有敌人,那还有人记得对手曾经还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呢?
上官浅韵这几日一直躲着不敢见她皇祖母,怕的就是皇祖母问及她上官璎之死的事。
可而今当见到了才短短几日未见的祖母,她又鼻头一酸忍不住眼中含泪,老人家果然最经不起子孙伤亡,这才几日啊?她皇祖母就好似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
太皇太后已经起身做了起来,身后放着三足凭几,她就那样腿上盖着被子,背后靠着凭几,手里拿着小暖炉,笑看着多日不见的小孙女说道:“几日不见,龙儿倒是圆润了不少,可见小展待你是真好。”
上官浅韵走过去坐在床边,抬手轻理了理她皇祖母的鬓发,这样触手冰凉的银丝,竟然连一根白头发也找不到了,她的皇祖母,何时老成这样了?她竟然至今才发现。
太皇太后虽然年迈怕冷,可身子骨儿还算硬朗,加之墨曲之前送来的调理药膳,她吃着身子也越来越轻快了。就是前几日听了上官璎被烧死的事,她有些难过伤心,才会消瘦了点儿。
上官翎也怕上官浅韵难过,便在一旁忙说道:“皇姐放心,有我在,定然会每日都哄的皇祖母开开心心的,而且今儿早上姐夫让人送来了一只鹿,说是让小厨房的厨娘做成肉丸子给皇祖母进补呢!”
“鹿?”上官浅韵转头看向上官翎,她可没听说展君魅有猎过什么鹿,而且那男人这几日又没出门,怎么可能出城去踏雪打猎?
“咦?姐夫叫人送鹿进宫的事,难道没和皇姐你说吗?”上官翎奇怪的看着上官浅韵,皱眉道。
上官浅韵对此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是展君魅对她皇祖母的一番孝心,她便转过头去笑说道:“既然是他对皇祖母的孝心,那皇祖母就让人变着花样的做着吃,等您老吃完了,还想吃什么稀罕物,我回头再让他去寻来,总之,只要您老想吃的东西,无论是天南还是海北的,我都让他给您老人家弄来尝尝鲜。”
“哇!皇姐,你这么大的口气,要是回头皇祖母说出来了,姐夫却找不到,那你岂不是要自打嘴巴子了?”上官翎估计夸张的惊道。
上官浅韵对于这个鬼灵精的小皇弟,她伸手点了下他额头下道:“你这臭小子,皇祖母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小瞧你皇姐我了?告诉你,他要是找不到皇祖母要的东西,那就让皇祖母下懿旨再禁足他,这回不把他关在将军府那么大的面积里了,就把他所在他曾经的住处竹轩里,让他好好的闭门思过。”
上官翎听了他皇姐蛮不讲理的话后,便摇头十分同情他那位姐夫的道:“皇姐,你这般厉害,难怪姐夫被你治的服服帖帖的了。你瞧瞧,那么多的公主驸马,有那个不吵嘴生气的,就你们夫妻好好的,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姐夫那老实巴交的人,永远都是笑着点头说……好!”
上官浅韵抬手就要去打他,可却被他躲开了,她笑瞪她一眼道:“你这小子,之前就瞧着你是个吃里扒外的,现在看来,果然我这严厉的姐姐,就是比不得你那老实巴交的姐夫了,是不是?”
“哎呀!皇姐可别这么说啊,你是我亲姐姐,没你这亲姐,我又哪来的什么姐夫?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姐弟最亲。”上官翎平常也不敢和上官浅韵这么嬉皮笑脸的,不过今日不同往日,他们姐弟都有心哄他们的老祖母一笑,自然是怎样耍猴好看,就怎么耍了。
太皇太后果然被他们姐弟这副打闹的真哄笑了,伸手指着他们姐弟笑道:“你们哟!真是越大越孩子气,姐弟两个瞧着可都快打起来了。”
上官浅韵笑对上官翎眨了下眼睛,意思他做的不错,然后便转过头去装作委屈,抱着她祖母的胳膊撒娇道:“皇祖母您都瞧见了吧?这小子翅膀还没硬呢!就敢气我这个姐姐了,那一口一个姐夫叫的那么亲,却还哄我说什么,和我这个姐姐最亲,哼!我才不信他这小鬼头的话呢!等回头,我定然要去问问他那位好姐夫,他是怎么地就把这臭小子给收买住了。”
“哎呀!皇姐,你可真冤枉小弟我了,我最最最亲的就是你和皇祖母了,是不是啊皇祖母?”上官翎是绕过去,便在后为他家皇祖母捏肩捶背起来,这献殷勤的小样儿,怎么瞧都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太皇太后瞧着身边陪着她的孙子孙女,心里也忽然想通了,皇室的孩子本就不长寿,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又不会只一个,她当初送走自己的儿子,身边一个与她说愁解闷的人都没有,她不都艰难的熬过来了吗?
而今身边有着这两个孝顺讨她欢心的孙女孙子在,她还去想那从不曾真心对她的不贤孙女做什么?
还是多看着这两个孩子过吧!等龙儿有了孩子,翎儿也成了家,她这老祖宗要是身子骨儿还健壮,说不定还能带着重孙子玩儿呢!
到那时,她这太皇太后,才真是成了老顽童了呢!
在他们姐弟一番配合后,终于哄好了因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难过的太皇太后。
中午的时候,上官浅韵都没回去吃,而是留在宫里陪太皇太后一起用的午膳。
在饭桌上,姐弟二人先是抢着吃,最后开始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给太皇太后夹菜,到了最后,太皇太后面前的碟子就堆成了小山。
慈姑在一旁端着小碗,伺候太皇太后尝尝那鹿肉丸子。
上官浅韵吃了一颗鹿肉丸子,然后说道:“皇祖母宫里的厨娘手艺差了点,回头我让人把将军府新来的厨娘送来一两个,她们手艺都不错,比容雅姑姑都不遑多让呢!”
容雅见太皇太后看向她,她便弯膝行礼笑回道:“回太皇太后的话,驸马新请来的厨子厨娘,手艺的确比奴婢的还好,现在奴婢在他们哪里,也只能打打下手了呢!”
慈姑一听这,便笑说道:“公主真是好福气,驸马竟然连饮食这种小事,也能细心如此。”
太皇太后一听展君魅竟然请了名厨进府,来专门照料她这孙女的饮食,便嗔瞪了那挑嘴的丫头一眼道:“你这个样子,早晚被小展给惯坏了。以后好好和小展过,别仗着自己是天家公主,便总想耍什么公主脾气,知道吗?”
“唔!知道了。”上官浅韵这回学聪明了,她不和她皇祖母顶撞了,而是现在孝顺着皇祖母,回头去找那男人去算账。
上官翎在一旁不断塞着菜进嘴里,他觉得他皇姐刚才的眼神很可怕,看来他那倒霉的姐夫,回头又要被罚的一头雾水了。
同情他那可怜的姐夫,竟然娶了皇姐这样蛮不讲理的公主殿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