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在宫中可有个暗身份,那便是帮着师傅刑讯细作。”飞鸢淡然自若的平静说着,手法极其温柔的将一根细如牛毛的针,刺入那被铁链绑在木架上的女子肌肤中。
那女子眉心一皱,咬牙闷哼一声后,便抿着嘴再也不曾发出一丝闷哼,她额头上开始疼的渗出汗珠,苍白的唇都白的如她憔悴的面容一般,看着着实可怜。
可她,还是忍着一声不吭,好似被人折磨的身子不是她的一样。
上官思容望着那受刑的女子,她摇头叹气道:“看到了吧?这人骨头硬的很,之前你没来,我便让人在她身上施了不少刑罚,可她却一直闭口不吭声,唉!这样的人,可真比死士还难审讯啊!”
“死士不畏死,可她却还想活着。否则,她早咬舌自尽了。”上官浅韵在一旁冷眼看着飞鸢一重重的加重刑罚,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上官思容笑着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她的确有着非常强烈的求生意念。”
“不怕死的人,嘴巴很难撬开。可想活的人,却比较容易问出点东西了。”上官浅韵神情淡淡道,好似在与人湖边漫步,谈谈风月赏赏花,那般的淡然悠闲。
上官思容转头看向她侧脸,这般美丽的一张脸,为何却有着一颗如此冷狠的心呢?
上官浅韵也转过头去,恰好与她这小皇姑的眼神相撞,她唇角微勾眸含笑道:“一切的冷血残酷,皆是那繁华之下的肮脏所铸就的。你我皆曾在血泊中挣扎过,深知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心又怎能不冷硬狠辣起来呢?”
上官思容唇边依旧含着那丝浅笑,望着她,似喟叹般道:“龙儿,曾几何时,你也天真无邪过吧?正如我,我也曾无忧无虑过。”
“一切都已是昨日之梦,破碎了,便如何也拼凑不成完美无缺了。”上官浅韵在说这些话之时,她唇边的笑还是那样淡然,眸底却藏着一抹稍纵即逝的淡淡忧伤。
上官思容唇边含笑的转过头去,望着那受尽刑罚已经不开口的女子,她忽然似恍惚的道:“如果是我,若心中无惦念,定然是无法承受这样极致惩罚的。”
“心中的惦念?”上官浅韵已经看了许久,飞鸢施行的手法又快又准,且力道拿捏的十分恰到好处,前前后后轮流施行了不下七种刑罚,可这人却昏死过去无数次后,被痛醒还是一声不吭。
世间,当真有这样渴望活着,却又不怕死不怕折磨的人吗?
答案是——没有。
那让她坚持下去的东西是什么?是什么在支撑着她不招供,且要一定活着?
“看来还是不行,这人简直是铁打的骨头,铜铸的血肉,无论在她身上施行怎样残酷的刑罚,她都紧咬牙咬的口中流血,也不肯吐露一个字。”上官思容忽然很想保下这个人,在暗门中,除了持珠以外,这个人,是她在世上见过最不怕死,且求生意念极强烈的人了。
至于持珠当年为何是那个样子?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持珠很要强,就是一股子倔劲儿,让她犹如抛弃血肉之躯的魔,什么都不畏惧不怕,那怕一缕魂魄尚存,她也要活着。
当年她就怕了持珠这股子疯狂的狠劲儿,所以多年以来,她才会偶尔的去试持珠的武功,倒想看看她能成长到何种的地步。
上官浅韵微眯起眸子,她举步缓慢的走过去,抬手挥退飞鸢,笑看着那瞪着她的女子,唇微启道:“手帕。”
小秀从怀里掏出一方素帕,低头上前,双手恭敬的交到她手中。
上官浅韵手里捏着那方素帕,与面前与她高矮差不多的女子平视着,她美丽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伸手用素帕托着对方的下巴高抬,她的眼睛锁定着对方的脖子,瞧着上面似乎有个小突起,可是不能确认,毕竟太小了。
那女子被人用手托着下巴,一直冰冷无感的眼睛中,浮现羞愤之色,狠狠的瞪着面前貌美如花的女子。
上官浅韵拿着素帕的手紧紧的捏着对方的下巴,就是不让对方挣脱了去。而她另一只手也抬起伸过去,当食指指腹摸到那个小核时,她便是一惊的看着对方笑说道:“真是难以相信,你居然是个男子?好娇小,好……小灵,把他上衣给扒了。”
“啊?我扒?”小灵惊的目瞪口呆,可任她在心里如何狂哀嚎……这扒一个男人衣服的事儿,也没那个义气姐妹愿意帮她。呜呜呜,她还很纯真无邪,为什么让她做这样的事啊?
上官浅韵转身走到一旁,见那男扮女装的少年,在被小灵扒衣服时,便一副羞愤的恶狠狠怒瞪着她,那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样子,可真像只要挣脱枷锁扑上来咬她的野兽呢!
小灵红着脸去扒下了对方上身的衣服,最后在对方的衣服中,她发现了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好似是用来做女子假胸的?
上官浅韵只看了那东西一眼,便目光放肆的打量起那少年的身子,伸手一指,勾唇笑问道:“小姑姑,就他这样的,要是挂牌开买,初次能买多少金?”
上官思容这下被震惊的不轻,可当听到她这好侄女问话,她才回神笑说道:“他这样的啊?模样俊秀,肤白唇艳,且身子纤细柔美……丫头,要不要扒了他的裤子看看?虽然我这里没男色供应,不过我听同行说,下身干净的少年,才更惹人爱怜。”
上官浅韵就知道,她要是想邪恶一回,找她小皇姑配合,最为十分明智之选。
飞鸢一瞧这姑侄是准备恐吓逼供,她便了然的抿唇一笑,站出去便请命道:“奴婢愿代劳!要知道,宫中查女子是否为处子的法子可多着呢!刚好,奴婢来尝试个鲜儿,来看看那法子用在男子身上,是否也是一样的。”
上官浅韵见飞鸢揉着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步步走近那少年,她淡淡浅笑颔首道:“好!那就由你来亲手查一查,看看他不说出口的秘密,是否有隐藏在他的身体之内。”
那名一直受尽刑罚都不曾开口的少年,在飞鸢的手搭在他裤腰带上时……他便怒红了眼睛的咬牙道:“妖女,要杀要剐随便,休要羞辱于我。”
上官浅韵一听他这口音,便知他之前为何一直死活不开口了。原来,他汉话说的这样不好,带着浓重的异域味儿。
上官思容一听这少年开了口,她唇边的笑便消失了,神情凝重的皱眉道:“他是月氏国人。”
“月氏人?”上官浅韵看了上官思容一眼,便转头对飞鸢下令道:“看看他的右边后腰上,有没有火焰纹身。”
少年惊恐了,因为他一直仗着自己一半汉人血统,容貌偏像汉人,除了肌肤过于白以外,他自认只要他不说话,且扮作女子,是不会有任何怀疑他是男儿身的。
可这个女子不止识破了他是男扮女装,更是在听了他是月氏国人后,而要看他的右后腰的家族印记。
飞鸢和小灵走过去,二人一直抓着那乱动的少年,这人真不是人,身体内刺入那么多的牛毛针,居然还敢这样狂躁的挣扎,当真是不怕活活被疼死吗?
飞鸢在少年的右边后腰处,果然看到一个女子巴掌大小的火焰纹,艳丽的像团火在烧,她倒吸了一口气,便转头看向上官浅韵点头道:“有,他右边后腰上,有一个女子巴掌大小的火焰纹。”
上官思容对此震惊的便是失声惊叫:“你竟然是月氏国火寻家族的人?你混进我承天国到底有什么目的?”
上官浅韵也就是爱看书了些,才会对于一些民族禁忌,或是小国中名仕家族的印记,略微了解一些而已。
少年将眼睛一闭,放弃了所以的反抗与抵抗,心灰意冷的他,竟然选择了咬舌自尽。
小秀发觉的早,便伸手一刀手劈晕了对方,暗送一口气,转身拱手请示道:“现在是杀是救,还请夫人示下。”
“救,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必须把他给救治好。”上官浅韵说这些话时,眸光冰寒且咬牙切齿道:“飞鸢,刑罚既然是你亲手施行的,那取出他体内针的任务,便全交给你了。小心点,我要他活命,懂吗?”
“奴婢知道了,定然会一根针不少的全取出来,保证他十日后便能恢复。”飞鸢自己施的刑罚,她自然知道多少时日,能让这半死不活的少年恢复伤势。
“嗯,你这几日便留在这里照顾他,小秀,你留下来给飞鸢当帮手,务必要保住他的性命。”上官浅韵此时眉头紧皱着,在吩咐了一番飞鸢和小秀后,便转身看着上官思容凝重道:“此事不能泄露出去,小皇姑,这几日有劳你多谨慎些了。”
上官思容当然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她深呼吸后点了下头道:“我会暂时封闭所以入口机关,每日的饭菜药物,我皆会不假人手的亲自送进来。这几日,我也会在房里闭关不出,一定守好这里,绝不让人知道他在此地。”
上官浅韵凝重的点了下头,随之便带着小钟和小灵离开了此地。
上官思容真是万万没想到,夏家那老匹夫竟然狗胆包天,和月氏国的火寻氏联手图谋自己的国家,当真是胆大到罪该万死。
而上官浅韵和小灵小钟上去后,在出门时走的匆忙,倒是没有发现屋顶上坐着一个人。
杨宸本是来找上官思容的,可却见房间里没人,他便坐在屋顶上喝起酒来。
原来,小灵在吩咐了暗中的暗卫守着门后,她便也跟着下了去。
所以在杨宸来的时候,便只感觉到暗中有不少人,可房间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当看到那主仆三人出了房间,杨宸便知道,上官思容的房间里,定然有着地下密室。
上官思容在密室里找了伤药,交给了飞鸢后,她便也离开密室上了来。
杨宸在屋顶上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他便起身跳落下了地面,一只手拿着酒葫芦,一只手推开了房门。
上官思容听到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她几分惊慌失色的转头看去,冰冷包含杀气的眼神,在与杨宸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碰撞的刹那,她心中猛然一跳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杨宸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笑着举步走过去,驻足站定在她面前,微弯腰俯身盯着她看,嘴角微勾道:“你刚才的样子,可真像一只被吓到的小兔子。不过,兔子凶狠的龇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上官思容对于最近大变样的杨宸,她还是不习惯,这人的两面,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杨宸见她又皱眉头,他笑声直起腰来,仰头又喝了口酒,而后歪头看着笑道:“你们女人啊!男人太木讷,你们嫌不解风情。男人太坏,你们又恐惧的想逃离。你说,到底我们男人怎么样,才能让你们女人满足呢?”
上官思容抬手轻柔的拿开杨宸捏着她下巴的手,望着对方皱眉道:“我不喜欢被人这样调戏,杨宸,你该回去了。”
“回去?呵呵……不回去,哪里就我一个人,太寂寞无趣了。”杨宸笑着再次伸手向她,这次不是调戏人的捏她下巴,而是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单臂将她困在怀里,低头勾唇笑问:“思容,今儿可是大年初一,你不觉得欠我一份新年礼物吗?”
上官思容抬起一只手抵着杨宸的胸膛,抬头眸光微冷道:“你要新年礼物,我回头让人送去给你。现在,离开这里,回你的住处去。”
杨宸对于上官思容近来对他的淡冷疏离,他心里很痛,低头望着她,他勾唇一笑便吻上她的唇,强行撬开她的唇齿,侵略般的掠夺她所有的甜蜜。
上官思容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双手抵在杨宸的胸膛上挣扎着,这人疯了不成?近来怎么越来越发疯。
杨宸深深狠狠的强吻着她,忽然,他眉头一皱闷哼一声,便离开了她的唇,望着她唇上染的血,他舌尖舔过自己被咬伤的下唇,笑望着她说道:“你爱的那个莽夫从来不存在,思容,那不过是我的一张随时可丢弃的面具罢了,你又何必如此在意一张面具呢?”
上官思容没心思和这个疯子胡闹,她伸手推开了他,转过身去便冷声道:“我最后说一遍,回你的住处去。”
“回去?呵……那我回去,到时候你再也找不到我,可不要又急得去与人做交易。”杨宸已经大概猜到一点事了,上官思容和上官浅韵走的如此之近,定然是在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而当初他在长安城第一次刺杀穆齐尔时,展君魅便在他被上官思容救走后,出现阻拦住了穆齐尔的脚步。
在后来,他第二次要刺杀穆齐尔时,上官浅韵身边的持珠便出现了。
天下间啊,那有这么多的巧合之事?必然是上官思容和上官浅韵做了交易,上官浅韵才会一而再的帮他逃脱的。
上官思容之前再强硬,可一听到这个男人要走,她便是又不争气的担忧,转过身去,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臂,她恨的咬牙切齿问:“杨宸,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杨宸轻笑一声,回头看着她勾唇问:“你能让我怎么样?思容,想我一个没病的男人,身处这样的风花雪月之地,每每去饮酒散步,耳中都有着挥不去的**之音,这心里如何能平静得了?”
上官思容倒是忽略这一点了,杨宸是个正常的男人,在白鹭洲这样夜夜笙歌的地方住着,偶尔去前院,难免会碰上一些客人和姑娘嬉闹,他心里烦躁气闷也实属正常。
可除了白鹭洲,她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安排杨宸,毕竟这个男人太令人不放心,她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天知道他会不会又发疯的去刺杀穆齐尔?
杨宸望着皱眉的她,似乎觉得这样犹豫做决定的她,看着可爱极了。
上官思容在一番深思熟虑后,便望着杨宸说道:“你若是想求个清净,那我和龙儿说一声,让你去将军府暂住好了。”
将军府?她居然要安排他去将军府?杨宸不悦的皱起眉头,甩开她的手,便转身离去了。
上官思容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不过就是想和她住在一起,想和她……别说她现在还没考虑好要给他,就算是考虑好了,也要因这脚下密室里的那个火寻少主,禁止所有人靠近这间屋子的。
杨宸离开上官思容的院子后,便喝着酒又去前院里逛着。
而白鹭洲留宿的客人,还有许多没起来,房间里依旧充满着**气息。
而杨宸路过一个房门前,便听到了里面女子的惊叫声,他本不想去管的,毕竟同为男人,他知道在这方面,男人都渴望暴虐的去折腾女人的。
可那女子再次发出一声尖叫,她喊的是来人,听着好像还有什么出人命了。
杨宸驻足后,只皱眉犹豫一下,便转身回去,一脚踹开了房门。进入房间后,便看到地上丢的到处是衣物,而那垂下的轻纱幔帐后,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男人压在女子的身上。
那女子见进来的人要走,她便颤声的急忙喊道:“不要走,快把他弄开,他真的死了,都吐血没气了啊!”
杨宸转身欲走,可女子的话,却让他又回身走了过去。当来到床边伸手掀开幔帐后,竟然看到无比**的画面,这男人可真是风流鬼,死之前还与身下女子紧相连。
那女子现在吓的脸色苍白,可她的双手却被一根腰带绑在床头,根本做不到伸手去推开身上的男人。
杨宸可是一千一万个不愿碰这死鬼的,所以,他放下了幔帐,转身走到房门前去喊人。
本是早上安静的白鹭洲,因为他的喊叫声,而引起了不少骂声,那些个留宿的客人在被吵醒后,那一肚子怒火,自然全发泄到了姑娘们的身上。
白鹭洲一名管事姑娘元香闻声带人到来,见喊人的竟然是杨宸,她自然是先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杨公子,不知是发生了何时?让杨公子如此不悦?”
“什么事?死人了。”杨宸淡冷的说完这句话,便拿着酒葫芦,边走边喝着酒离开了。
“死人了?”元香闻言便是惊错抬头,可面前那还有杨宸的影子,她转身便忙带人跑进去,要是真出人命了,他们白鹭洲可就麻烦大了。
女子一见元香到来,她便声音带上了哭腔道:“元香姐,你快把他挪开,我好害怕啊,呜呜呜……”
她一家倒闭歌舞坊的姑娘,在白鹭洲挂牌不过一月,生意倒是挺好的。
像这样喜欢绑人的客人,她之前也接过,只是绑人又不打人,她也就没拒接这类客人。
可谁曾想,这人会在早晨想再缠着她一回时,竟然做着做着就吐血死了呢?
元香让人先将那个男人搬开,伸手去帮那吓坏的女子解开了捆绑的腰带,帮她拿了件衣服,便让她去围屏后面去清洗下。
那两名年岁三十多的女子,在粗略的检查了下那死了的男子后,便转身低头回道:“此人似乎是中毒而死。”
“中毒?”元香皱起眉头,下令道:“去廷尉府报案吧!这人身份可不低,不是我们能瞒得住的。”
“是!”一名女子应声离去。
另一名女子不无担忧道:“这事在廷尉府插手前,我们还需好好问问怜梦姑娘,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事。”
“嗯!你一会儿带怜梦去从寒园,我这便去找白姐姐禀报此事。”元香神情凝重的交代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围屏后的怜梦,此时下的浑身发抖,虽然她以前遇上过类似的事,可那时,那些纵欲过度的男人,也最多因药物消耗体力过度,才会晕死过去罢了。
可这次却是真死,还是那样死在她身上,她现在还觉得那个男人的鬼魂,就挂在她身上呢!
她……她真的不想死啊!
元香找到了伺候上官思容的白兰,在说了那些事后,白兰便让她去审问怜梦。
当送走元香后,白兰便去将此事回禀了上官思容。
上官思容没怎么在意,只是让白兰给廷尉府的罗福打声招呼,其实也就是破财免灾,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杨宸在白兰走后,便推门一身酒气的走了进来,一撩袍坐下后,便和上官思容笑说:“夏家的二少爷,年纪轻轻还没弱冠,就死在了白鹭洲的挂牌姑娘身上,这事儿你若想花钱免灾……恐怕到时候会人财两失。”
上官思容对于这些卖身的姑娘,从来没有什么轻蔑之意。都是苦命的女子,那般的不容易,她是能帮便帮一把,只因她们都太可怜了。
毕竟没有那个女子,是甘愿被人这般糟蹋的。
想她们,曾经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不过倒霉被人买来买去,才成了而今这般模样罢了。
杨宸望着这般心软的上官思容,他摇头笑着叹息道:“你这样的心软,可真不适合坐那个位子。”
上官思容因杨宸的话,而想到了上官浅韵的话,她端杯饮茶淡笑道:“也许你们说的都对,我心太软,不够狠,所以一生都难成大事。”
当人世间的丑恶看多了,一种人看透世态炎凉冷硬了心肠,一种人却因世态炎凉而感叹忧伤。
而她,似乎表面成了第一种人,实则却是第二种人。
杨宸勾唇一笑,仰头又饮了一口酒。谁能想得到,暗门门主兼上官氏持令尊主的她,会是这样心肠柔软的女子呢?
从寒园
这地方的名字雅致,可实则却是关押人的地方。
元香到来,也不拐弯,直接问:“昨夜夏二公子与你在一起时,可有什么异样?”
怜梦跪坐在地面,垂眸回忆着昨晚的事,因知事关重大,她也不敢做隐瞒,如实说道:“昨夜的夏二公子比以往……更凶猛了些,而且好像不会感到疲惫一样,从与友人饮酒做乐后,回到房间,他就从子时闹我闹到了四更天,近五更天他才睡去。”
元香看了外面的日头一眼,从发现夏二公子死后到现在,才刚到午时。也就是说,夏二公子与怜梦闹到了四更天,近无更才睡下,巳时醒来。
而后,便是又和怜梦闹了起来,直到死亡为止。
怜梦抬眸偷看向元香,见元香盯着她瞧,她便忙低头继续道:“夏二公子是巳时便醒了,抓着我之前便闹了一回,我因担心他身子会吃不消,便想劝他不要再来了,可他……他精力似乎好的很,因为我劝他……他还用腰带绑了我的双手,之后闹腾厉害的时候,我还因为承受不住,而……而差一点犯了行里的规矩。”
元香知道怜梦说的行规是什么,在这一行中,接客的姑娘,是不允许在伺候客人时叫出声的。
可连怜梦这样严遵行规的人,都差点忍受不住叫出来,可见这位夏二公子真的发了狠的折腾人。
不过,那位夏二公子明明是个清瘦秀气的男子,怎会忽然那么凶狠的折腾姑娘呢?
怜梦越是回忆昨夜的事,便越是害怕,她抓着元香的衣袖恐慌道:“元香姐,他真不是我害死的,他昨夜那般凶狠,要不是因为他是老客人,我肯定会退钱不伺候的。元香姐,求你一点要救救我,我还想攒够钱替我父亲还清赌债后,离开这里嫁人呢,我不想死啊!”
元香知道怜梦因为父亲生前欠了许多赌债,才会卖身赚钱的,她也一直想赚够钱还完债后,便去一个小村子里嫁人过日子,忘记之前这些个肮脏的过往。
怜梦一直求元香救救她,在最后得了元香答应帮她的话后,她才放开元香的衣袖,让对方离开了从寒园。
元香将审问过怜梦的话,一句不漏的说给了白兰听。
白兰听了后,便转告给了上官思容。
上官思容在听完白兰所说的事后,便命白兰去查一下夏二公子最近是否在服食丹药。
而因京兆尹暂时空缺,所以,长安城大小案件,竟然全落到了廷尉府的头上,把罗福气的每日都在府内跳脚骂人。
而被骂的人,自然便是已因病辞官的前京兆尹赵构了。
当廷尉府的来人带走夏二公子的尸体后,怜梦自然也被带走了,元香将白兰给的钱财,交给了那些个官差。
而白兰拿着更多的金子,去了廷尉府,走后门给罗福送礼,让罗福对怜梦宽容些,别伤了人家姑娘。
罗福接了这么大一笔贿赂后,自然也没怎么为难怜梦,只是让人把怜梦关进大牢里。
而夏家的人,在接到夏二公子暴毙白鹭洲后,自然是要派人去廷尉府看看的。
不过,这位夏二公子是次子且不说,还是个庶出,平日里便是荒唐至极,而今有死在女人身上,更是丢尽了夏家的脸。
所以,夏家人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根本连句追究的话也没有,只给了钱让罗福早早了结此案。
而他们希望罗福给夏二公子定下的死因是……因白鹭洲那位挂牌的姑娘见钱起杀心,便趁着夏二公子酣睡之时,用腰带勒死了夏二公子,之后欲逃走时被人撞见,杀人之事才这样曝露的。
罗福听这夏家也没说什么要怜梦抵命的事,他便想着给白鹭洲的鹭仙一个面子,发回善心,找个死囚代替怜梦好了。
至于怜梦……他相信白鹭洲的鹭仙娘子会处理好的。
将军府
上官浅韵自然不会知道,在她离开白鹭洲后,白鹭洲里竟然还发生了命案。
当她回到凤仪阁时,便见着展君魅已经回来了。
展君魅其实也只是回来一盏茶的时间,回来后便去墨苑找了下墨曲,而后才来的凤仪阁。
可来到凤仪阁后,却没见到上官浅韵的人影,只看到小毓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上官浅韵一回来,便让小灵她们退了下去。
展君魅见她褪了绣鞋走过来,他皱了一下眉头,见她坐下后连袜子也脱了,他便更是眉头紧皱了。
上官浅韵坐下来后,便盯着他看,看了许久,才问了句:“你又去温香池了?”
“没有。”展君魅还在皱着眉头,对于他的问话,他很是不解。
上官浅韵因为和墨曲学医毒,所以对气味很敏感,当回来后,她闻到屋子里一种脂粉香气后,本就因火寻少主头疼烦恼的她,心情更是不悦了。
展君魅低头看着做出奇怪举动的她,不知道她在闻什么。
上官浅韵闻的很清楚,属于女子的脂粉香气,是从这个男人怀里散发出来的。
展君魅被她自下往上看得心虚,最后,他伸手探入怀里,掏出了一个银色镂花的小圆盒。
“这是什么?”上官浅韵伸手拿过,打开盖子一瞧,原来是红红的胭脂,她闻了闻,笑着赞叹一声:“好香的胭脂,这可不像是中原做的胭脂。”
“嗯,这是焉支山的红蓝花制成的金花燕支,非是中原添假的胭脂可比的。”展君魅指尖挑从盒中一点,轻柔均匀的抹在她唇瓣,而后更是凑近去亲了她一下,笑着说了句:“真香。”
上官浅韵抿着嘴嗔笑看着他,这人以为调戏她就是占便宜?也不想想,给她唇上抹完胭脂就亲,自己唇上会不会也沾上胭脂红。
展君魅从她的眼眸中,自然看到他唇上沾的胭脂红了,他偏头凑近她耳边,在耳下的脖颈上落下一吻,犹如两片艳丽的花瓣,看着香艳极了。
上官浅韵抬手捂着脖子,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越来越荒唐了,竟然在她脖子上留唇印?
展君魅搂着她纤腰的手,已经移到了她白嫩嫩的玉足上。
上官浅韵拍了他不老实的手一下,转头瞪他一眼道:“别闹行吗?有正事和你说。就在刚才,我去了趟白鹭洲,发现小皇姑抓住的那个小宫女,竟然是个男的。”
“男的?”展君魅对此是略显兴趣的一挑眉,可他其实更感兴趣的是她的玉足。
“别闹,说正事。”上官浅韵伸手推了他胡闹的手几下,见实在推不掉,便随他去了。
展君魅掌中握着她的纤纤玉足把玩,低头瞧着她瞪人的小模样,勾唇笑说道:“除了是个男的以外,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奇特之处?”
上官浅韵对于这个肯用点心,还算聪明的男人,她伸手食指勾着他的下巴,眉眼含笑看着他道:“我让飞鸢去看过他右边的后腰,哪里有着火寻家族的火焰印记。而他的印记如巴掌大小,证明他是在家主之下的人,那便是——火寻少主。”
“火寻少主?”展君魅十分淡然的任由她调戏,对于这位火寻少主,他如此说道:“这一代的火寻少主名恨,是火寻家主和一个中原奴隶生的儿子。他带着母亲遗憾的恨意,回到了火寻家族。上害兄长,下屠幼弟,嫡母挡路被他连其家族一起毁灭,庶母挑衅说他禽兽不如,被他削去手脚装入坛中做成了人彘。姐姐怕他不敢回娘家,妹妹惧他一个个下嫁去避难。可就是这样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冷血之人,偏在残害尽手足血亲后,成为了这一代的火寻少主。”
上官浅韵这下可真是听的目瞪口呆了,那个看起来就有点倔强的俊秀少年,竟然是一个这般残酷冷血的人?
“人不可貌相!相传这位火寻少主长相俊秀,他不说话看人的时候,反有种楚楚可怜之态,任谁都不会防备这样的他,更不会想到他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展君魅对于这位火寻少主,也只是听闻过,而不曾真见过。
上官浅韵对于这个男人由衷的佩服了,他平常看起来什么事都懒得管,可实则却是所有事都尽掌握在手中。
“这个火寻少主你既然招惹了,那便不能留他性命了,此人若是不能一刀毙命,留下来必然成大患。”展君魅语气神色还是那般的淡然,可说出的话却是这般的血腥带着杀气。
上官浅韵很想说,她还留着这位火寻少主有用呢!因为前世夏家便是和月氏国火寻家族里应外合,帮着上官羽登上的皇位,在她被毒害之前,太后便因为那些原因,而让上官羽多次给了月氏国好处。
也就是因为她看不惯这件事,几次找太后让她劝上官羽,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们母子嫌她碍事,用毒杀害了她。
展君魅眉心蹙起,因为下巴被捏痛了。他抬手握住她的小手,低沉的声音温柔唤一声:“龙儿……”
上官浅韵恍惚间回神看着他,见他下巴上有点指印,她轻叹声道歉道:“对不起子缘,我失神了。”
展君魅握着她的手,轻摇头笑了笑,而后说道:“我今日出去也知晓了一件事,上官羽身边的南忌,原来是南露华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他父亲的那个外室,便是她嫡亲的姨母。”
“南忌?”上官浅韵虽然早怀疑过此人的身份,可却没想到他身份竟然是这般的见不得人。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当年南家大夫人体弱多病,生下南露华后再无所出。
被逼无奈之下,她只能帮着南露华的父亲南立松纳妾,可如南立松那样的人,纳妾也是需要身份不低的嫡出次女的。
而那位小姐却非是出自名门世家,而是出自将门,乃为当时的三品武官安东将军之女。进门虽然为妾,可却光是出身就压了南大夫人何止一头。
也正因如此,本就体弱多病南大夫人,不过半年时光,便被那强势的将门小姐,给活活气死了。
而南立松因是骠骑将军,在死了正室夫人后,自然有不少人家想嫁女当南家继室。
而在那时,南露华那位精于算计的祖母,便来了招近水楼台先得月,将次女送入南府,以照顾外孙女为名,让次女与南立松来了段小姨子配姐夫,一不小心便是珠胎暗结。
这事被那位将门小姐得知后,便闹的掀起了一场风波,她父皇因此还罚了南立松闭门思过。
不过,今世很奇怪,这件事怎么没闹起来呢?
因为,展君魅说的是外室,而不是什么如夫人。
所以,南露华的祖母算计不到家,是赔了女儿,又没捞着好处,真是可悲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