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快去看看吧。”破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晋王、晋王他受伤了。”
“什么?”莫琚蹙眉,便是连衣服都来不及披,就这么穿着一件单衣跑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是鹤影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莫琚还未靠近鹤影,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
她强压住胃里的翻滚,不过一切地扑倒了鹤影的身边,“鹤影、鹤影你醒醒啊。”
泪水肆意,待莫琚冷静下来,那脸上已是苍凉一片。
而莫琚身后的雁书亦是被吓得不清。
一直百战百胜的晋王殿下此刻竟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伏在了碧溪的背上。
好半天,雁书才回过神来。
她替莫琚披上了衣服,小声劝道,“王妃,外面天冷,快让王爷进屋去吧。”
莫琚听见了雁书的声音,忙点头道,“对对对……碧溪,你快带王爷进屋去。”
可碧溪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莫琚,这才背着鹤影慢吞吞地朝着屋里去了。
碧溪走后,那被雪染白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看着那逐渐晕染开的血迹,莫琚只觉得头晕目眩。
若非有雁书在一旁扶着,只怕莫琚就要倒在雪地里了。
“王妃,进屋去吧。”雁书小心翼翼地劝道。
她扶着莫琚,似乎是在扶着一件珍贵的瓷器。
雁书有些担心,她生怕莫琚会碎倒在这漫天的大雪之中。
莫琚点了点头,任由雁书将自己扶进了屋中。
屋中,早已乱成了一团。
“去、快去将鬼面神医请来。”恭亲王焦急地吩咐道。
此刻,他自然顾不上去安抚自己那个失而复得的小孙子了。
好在文旭懂事,他并没有急着要恭亲王抱抱自己,而是十分有眼色的退到了恭亲王的身后。
只不过这小家伙一直紧皱着眉头,还时不时地往莫琚的方向暼上一眼。
瞧那小模样,似乎是纠结得很呢。
而莫琚和恭亲王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鹤影身上,除了破浪,谁也没有发现到文旭的异样。
“小少爷,这些天你也累坏了,还是快回房歇着吧。”破浪高声道。
恭亲王这才反应过来,忙对他的四孙子道,“文远,快,快带文旭去歇着吧。”
“哎。”文远重重地答应了一声,就要去拉文旭的小手。
可当他看见昔日白白胖胖的弟弟已被折磨得瘦骨嶙峋,那伸出的手却又顿在了空中。
文旭弄成现在这幅样子,都是被他害的。
如果他没有被见秋迷惑,又怎会发生这些事情呢?
文旭见了文远眼中的那一抹自责,忽然觉得心中一痛。
他不是没有责怪过自己的四哥。
如果四哥不那么糊涂,他们的娘亲就不会死。
可不管怎样,文远也是他的亲哥哥。
即便他再生气,却也不能不认自己的哥哥啊。
当下,文旭抬手,猛地握住了文远想要收回的手。
“四哥,我们先回家吧。”文旭抓着文远的手又重重地握了两下。
见文远看向了自己,文旭还冲着他咧嘴笑了一笑。
“哎,哥带你回家。”文远应了一声,只觉得鼻子一酸。
幸好他的弟弟不曾怪罪于他,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这厢,破浪见文旭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他刚刚想找个地方坐下,就见雁书火急火燎得要往外跑。
“这是怎么了?”破浪拦住了雁书,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去请鬼面神医了。”雁书急着道,“你快别拦着我了啊。”
“鬼面神医?”破浪皱眉,试探道,“需要请鬼面神医来么?”
“当然需要了。”雁书只当破浪是急糊涂了,便也没往心里去,只解释道,“王爷伤得这么重,不请鬼面神医来,王妃怎么能放心呢?哎……你快让我去吧,若是神医再不来,王妃只怕就要亲自替王爷诊脉了呢。可是王爷身上的血腥味这么重,王妃又怎么能受得了呢?”
“这……”破浪想了想,便也点头道,“雁书姑娘,你还是陪着王妃吧,眼下王妃身边可离不开人呢。至于那鬼面神医,还是我去请吧。怎么说,我也比你走的快不是?”
“可是……”雁书蹙了蹙眉,她隐约觉得今天的破浪有些奇怪,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奇怪。
不过。她心里有的确不放心莫琚,所以便也由着破浪去了。
再怎么说,这鹤影也是破浪的主子。
她可不相信破浪会伤害自己的主子。
“王妃,你坐会儿吧。”雁书回到房中,见莫琚一直在房间中打转,忙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当心孩子!”
莫琚见了雁书,却是一把握住了雁书的手,急切地问道,“神医呢?神医呢?”
“王妃,你别急。”雁书拍了拍莫琚的后背,柔声细语地说道,“破浪已经去请了,想来一会儿就该到了。”
“一会儿就到、一会儿就到………”雁书双眼迷蒙,只不停地重复着雁书的话。
唐云翔实不忍莫琚变成这样,便上前安慰道,“琚儿,你放心,晋王他不会有事的。”
“爹……”莫琚看着唐云翔那慈爱的面庞,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便又落了下来,“爹,鹤影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我……”唐云翔看了看莫琚,又看了看鹤影,只得实话实说道,“晋王说宫殿里十分危险,在我打开了树上的机关之后,他便把我拦在了外面。等到他们一群人出来的时候,晋王就已经受伤了。”
莫琚听唐云翔这么说,便知他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泪眼朦胧地看向了碧溪,“碧溪,你快告诉我,王爷是怎么受伤的。”
可面对莫琚那紧张的目光,碧溪却是一点儿也不为所动。
他见自己的身上沾满了血污,转身就出去换衣裳了。
唐云翔什么也不知道,碧溪又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至于地下宫殿里的那些人,也都被忍卫们关进天牢了。
一时间,莫琚竟是无人可问了。
半晌,莫琚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嚷道,“破浪、破浪去哪了?”
“王妃……破浪去请鬼面神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雁书知道莫琚心急,便又柔声安抚着。
“神医?”莫琚先是小声低语,忽又惊叫道,“鬼面前辈怎么还没来呢?”
“王妃,你别急……”雁书小声提醒道,“破浪才刚走呢?”
“刚走么?”莫琚狐疑地看了雁书一眼。
雁书被莫琚这么一看,忽也觉得有些不妥了起来。
这破浪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许是路上耽误了点儿功夫吧。王妃,咱们再等等。”雁书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可是,莫琚却等不下去了。
“不行,不能再等了。”莫琚当机立断道,“雁书,去拿我的药箱过来。”
说完,莫琚便上前要替鹤影诊脉。
雁书知道自己拦不住王妃,便索性由着她去了。
好在此时,破浪终于带着鬼面神医赶到了。
“王妃……”
眼见莫琚的手就要搭到鹤影的手腕上了,破浪忽然箭步上前,拦住莫琚道,“王妃,神医来了,还是先让神医替王爷诊脉吧。”
与此同时,鬼面神医也快步上前,不满地看向了莫琚,“这肚子里的孩子,老夫看你是不想要了吧。”
“我……”莫琚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而鬼面神医却是轻哼一声,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留破浪一个人在此就行了。”
“可是……那就有劳神医前辈了。”莫琚本还想再嘱咐两句,可她见鬼面神医的脸色阴沉,只好识趣地退了下去。
鹤影的性命全在鬼面神医的一念之间,莫琚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还和他讨价还价。
雁书见自家王妃还算听神医的话,这才松了口气,扶着王妃去了客房休息。
这卧室里的血腥味这么重,就连雁书都受不了了,更何况是怀着身孕的王妃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鬼面神医才在破浪的搀扶下走到了莫琚的跟前。
“前辈,鹤影他……”莫琚焦灼地问道。
鬼面神医没有答话,只看着莫琚叹了口气,。
“前辈,鹤影他怎么了?”莫琚更加焦急。
鬼面神医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答莫琚的话。
“前辈,鹤影他到底怎么样了?”莫琚紧紧地咬着下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鬼面神医。
这一次,鬼面神医索性垂下了头去。
半晌,他才开口道,“你还是去看看他吧。”
莫琚听了这话,便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只一头闯进了鹤影的卧室。
此时,卧室中已不再有先前的那股味道了。
而鹤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换了下来。
此刻,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艰难地向莫琚挥了挥手。
“鹤影……”莫琚扑倒了鹤影的身上,哭着握紧了鹤影的大手,“鹤影、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还没看见我们的孩子出世呢。”
“琚儿……”鹤影声音沙哑,他费力地抚了抚莫琚的脸颊,低声道,“你,可还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