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莫琚还在担心文远的事情。
而那边,司马画则是有些狐疑地看向了眼前的华山老者。
她虽不若司马琴一般玲珑剔透,却也是能略微猜度到一点儿人心的。
且这华山老者本就是个修道之人,他虽然脾气大了一点儿,却是丝毫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的。
眼下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墨,既不说话,也不动弹,就是那司马画真的蠢笨如猪,此刻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不对劲来了。
更何况,这司马画原就不是什么愚笨之人。
此刻,她既想在众人面前挽回住自己的形象,又想获得晋王殿下的青睐,自然不会放过华山老者这么大的破绽。
当下,司马画便深吸了一口气,大义凛然地指着华山老者手中的墨,一字一顿地问道,“敢问前辈,这墨,真的是你们华山的如真墨么?”
“这……”华山老者被司马画这么一问,忽然踌躇了起来。
他不愿诬陷这个姑娘,却也知道如果他真的承认这墨并不是如真墨,只怕那司马家的姑娘并不会放过自己。
他虽不在乎一己荣辱,却不能置华山派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可他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咬死了这墨就是本门宝物。虽然他知道如果他这么说了,单凭那带着华山记号的匣子,众人也一定会相信自己,可是他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根本不能昧着良心冤枉这个小姑娘。
华山老者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实情。
不过他也不傻,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故意陷害司马画,只冷着脸道,“这匣子的确是我华山的匣子,至于这墨……”
华山老者正想说这墨并不是如真墨,此事或许是有什么误会,莫琚却抢先一步打断了华山老者的话,将他手上的墨连同匣子一起递给了司马画。
“至于这墨到底是不是如真墨,那都不关司马姑娘的事情。方才司马姑娘也说了,这墨和匣子都是十皇子送给她的,若想知道这墨的来历,恐怕还得让十皇子亲自说清才是。可是这时辰也不买了,且这天一直这样黑,只怕很快就要下雪了。所以小女恳请前辈,还是这司马姑娘先和小女比完了最后一场,然后再去计较这宝墨的来历吧!”
说完,莫琚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华山老者一眼。
说实话,莫琚对这位脾气古怪的华山老者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当日她之所以出手相救,实在是因为形式所迫。
如果她不解了华山老者身上的蚕毒,只怕是无法让众人心服口服,也无法顺利夺得毒王称号的。
尽管事后她才知道阿逸多手中的蝶尾幽蓝是假的,可当时,她却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至于华山老者走前若说的报恩,莫琚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
凡为医者,本就该以治病为己任,她虽然救了华山老者的性命,可对她来说,那本就是她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后来,华山老者送给莫琚的那块令牌在危难之中替她挡了一剑,莫琚虽然感激,却仍旧对这位华山老者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这也难怪,以这华山老者在毒王大会上的表现,实在难以让别人喜欢上他。
再后来,华山老者不远万里地将这如真墨送到了诸葛先生的手里,莫琚虽然意外,却又觉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华山老者虽然没有入朝为官,却仍旧是大宁的一份子,他有责任对大宁的未来做出一点儿贡献。
可是方才,当这华山老者想向大家说明真相的时候,莫琚却忽然间喜欢上了这个脾气暴躁的怪老头了。
事实上,就像华山老者想的那样,如果他咬死了这墨就是他华山派的如真墨,那谁也不能说出个不字来。
毕竟来偷墨者本人都以为这匣子里装的就是如真墨,更别提这些根本没有听过或者见过如真墨的百姓了。
可这华山老者不仅没有这样做,还打算承认是自己认错了,这就让莫琚有些意外了。
而华山老者的这份坦率若是落在外人眼里,恐怕别人会说他傻,可莫琚却觉得这样的华山老者格外的可爱。
细细想来,那鬼面神医、诸葛先生不都是这样古怪的性格么?
他们虽然都有些古怪,却都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也正因如此,莫琚才能和他们结为莫逆之交。
且不论他们,即便是贵为九五至尊的韩英杰,亦或是位极人臣的恭亲王,还有那统领唐门的唐云翔,哪个又没有一些自己的脾气呢?
人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人老了,竟都变得像小孩一样天真任性了。
当然了,莫琚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相反的,她正因为他们的这种直率而欣赏起了他们。
正因如此,莫琚方才才会打断了华山老者的话。
纵然这华山老者真的误会了司马画,莫琚也不打算让他认下这个错。
“本来就是韩景行偷了我房里的墨,这华山前辈又哪有什么错呢?”莫琚在心里护短地嘀咕着。
可莫琚打算息事宁人,司马画却不想善罢甘休。
她直接将那墨扔在了桌案上,不甘示弱地说道,“王姑娘此言差矣!此事关系到我东单的声誉,还请前辈给我一个交代。”
华山老者才刚刚舒了一口气,如今听了司马画的话,又不由得憋屈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的确冤枉了一个小姑娘。
左右他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于一旦了。他也不打算拖累上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便打算去和司马画认错。
然莫琚却死死地拦在了华山前辈的面前,悠悠地说道,“小女劝司马姑娘还是不要再执着此事了!此事若是追究下去,只怕对你们东单的声誉并没有什么好处!”
司马画见莫琚硬要强词夺理,心中更加恼怒。她扬起下巴,蛮横无理地说道,“本姑娘若是偏要追究呢?”
莫琚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也不愿再和司马画争辩,只冷声道,“就这么相信你们东单的十皇子?”
此言一出,司马琴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然司马画依旧后知后觉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莫琚巧笑嫣然,低头在司马画的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再抬头时,她那如水的眸子中依旧澄澈无比,可司马画却已花容失色。
“这、这怎么可能?”司马画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