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弱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握成拳头,如此反复几次后,他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听不出多少情感来了。
“你说我有错,我自然就是有错的。不就是这个理吗?因为我都不是你的儿子,所以我说的话,哪怕每个都是真的,你也不会相信我。”阿弱嘲讽道。
“从我出生那天起,你就没有抱过我,也没有来看过我母亲一眼。你的眼里有很多,也可以容得下很多人事,偏偏就是容不下我和我的母亲。因为你觉得我和我的母亲是你一辈子的污点。”阿弱一针见血。
“我会说话时,我身边陪伴我的人就只有我的母亲;到我会讲话时,我身边能说话的人还是只有母亲。我都不介意我有父亲,只要我和我阿娘都过得开心。”
“可是阿娘为了我,为了我能和其他皇子一样接受教育,也一样又那样的穿支用度,她不得不曲意逢迎,讨你的欢心。要不然你以为,我阿娘生性淡泊,如何会一反常态这样做?”
“够了!”王上被戳到痛处,有些恼羞成怒。可是他即使不想承认,刚才阿弱说的也确实都是真的。他就是因为认为姬氏是他这辈子的污点,才连带着她的儿子都不想待见他。
当初他被拥护为王时,正是他和妻子燕儿新婚后。
他妻子貌美如花,说话温柔又体贴,一颦一笑都可以触动他的心弦。琴棋书画也难有不通不精的,他跟她待在一起,也可以肆无忌惮将自己孩子气流露出来。久处下来他心里也对愈发敬重起妻子来,所以他也曾在军队那么多人面前说自己这一生有且只会有一个女子。
可不久后他就啪啪打脸了——因为他和姬氏有了床第之实。而他的妻子,在那后不久也去世了。
王上也是有柔情的,可他只是把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柔肠给了那个温柔的江南女子。女子死了,他的心就飘了雪结了冰,形成密闭空间将他的心紧紧锁了起来。
阿弱嘴角一勾,“怎么?被我说对了所以现在恼羞成怒了?阿父,我现在还会这样叫你。你看一下我脸上的鞭痕,你看一下我母亲额头上的伤,你心里真的无半点愧疚吗?”
“你们本来就有错,还打骂不得了是吗?”王上气梗,扬起鞭子又想狠狠抽阿弱一鞭。
可阿弱不但没有畏惧,甚至笑了起来。笑容里却有几分萧索凄凉。
到底还是自己的骨血,现在就把他打死了,自己真的就是子嗣绵薄了。
姬氏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王上不打算听一下我儿解释吗?”她改了对他的称呼,也把阿弱叫做我儿,这般壮烈姿势,竟是想要和王上划清界限。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一直待在旁边看着这场好戏的塔里突然扬声说道,“事实就是如此。而所谓王子犯法该与庶民同罪,我看……”他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可谁不懂他没有说完话里的意思呢?
阿弱嘲讽一笑,“我这不还没解释吗?二哥那么着急干什么?难不成自己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啊?”
塔里往前走了几步,指着阿弱,“你在说什么!自己的错不肯承认,现在反而质问起你的兄长来可是吗?”
“若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兄长,你就不该做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来!”阿弱打开塔里指向他的手,眸光冷冷,仿佛要吃人般。
“你怎么和你兄长说话的?!”王上扬起手来,一个巴掌就要往阿弱脸上打去。
姬氏生生替阿弱挨了那一掌,“噗”一声吐出一口血,半张脸高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