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也不知道艾夜是如何说服疤哥将她放了出来的。
只是知道自艾夜为她说过情后,这岛上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但是也只局限于毕恭毕敬。平时她的举止自由还是会受到限制的。
这天,白离正坐在树下发呆,艾夜突然将她扑了个满怀,“姐姐!”
白离笑眯眯地搂过她,“什么事情那么开心啊?”
“后天是我爹爹四十岁生辰,我想给他热热闹闹过个节。姐姐有什么好主意吗?”
后天?白离突然想到,那时候疤哥生日,岛上的人多是他的兄弟,为了庆祝他生辰,那些人肯定会喝酒呀,也肯定会放松对她的监管,到时候她再小心一点,逃出去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白离已经知道他们本是南疆人,善毒,因为这几年边境的连年动乱不止,他们一路逃亡到了隆庆这边,恰隆庆又是一个“风水宝地”,天高皇帝远,皇帝也无心想管这块地方,故早些年还有当地父母官上奏严词陈斥他们的蛮横行为,后父母官见皇帝都不想插手这茬事,干脆收了手,以各种理由或动用关系将自己调回京或调去其他地方了。再后来古实国国王看上了隆家主子,隆家地位在隆庆如开了花的芝麻节节高,故这隆庆也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毫无秩序、地头蛇横行的样子。
白离想了想,道:“我早些住在蹊镇的时候,曾见过一些人表演。他们脸上化了厚厚的妆,有些像面具,可是又不是面具,他们表演的人也多,分什么白面、红面、青衣、花旦……我记不太清楚了。而他们一开口,那嗓音真的特别惊艳人,也跟我们平时说话的声音都不太一样,尾字的韵拉的很长,听下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如果疤哥愿意尝个鲜欣赏欣赏的话,我觉得就定这样的一出戏不错。”
艾夜眼睛里焕发出璀璨的光芒,“真的吗?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戏?那姐姐你会唱吗?”
白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当年住蹊镇,基本上就只顾着吃喝玩乐了。不过仔细回想,她倒是还能记起其中的一些片段的。
“我试一段。当年我家没什么闲钱,可以让我去看这种戏。所以我也只是爬墙隔着老远偷偷看的。”白离站了起来,将原本卷至胳膊肘的袖子放下来,抖了抖,又拨弄好自己的头发和衣裳后,她开始回忆当年她看到的情节并开始尝试表演起来。
以袖半掩面,樱桃小唇开。
白离虽然还是男装扮相,可她骨子里一直隐藏着的女子风韵和柔美姿态在这一瞬间也迸发了出来。英气的眉,桃红的小嘴,俏丽的嗓音,所有的一切都似浑然天成。混合在一起又没有丝毫的违和感。白离是不记得当年她看的戏里的说辞了,于是她便即兴发挥唱道:“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在艾夜看来,此时世间所有艳丽景色都不敌她眼前所见的分毫的。
白色宽大的袖子似随风轻动,将男子英俊的面容半遮半掩,而袖袍下的那一双眼睛,清澈动人。让人无端想起雨打风吹后落的那一地艳丽残败的海棠花。步子纤纤,任是无曲步声也自有了曲韵;鬓上乌云散开,面庞娇艳胜春日百花,冬日瑞雪红梅。而眼角眉梢的那一段风韵,尤将人心紧紧勾住。嗓音独特,有江南女子的温柔呢喃,也融和了边疆战士的坚韧豪情。
四周安静,安静到仿佛天地只剩了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