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起,一众舞姬簇成一团飘飘然入场。随着音乐舞动,在中间如一朵花朵慢慢绽放,露出中间的花心,赫然便是俞灵花。一身红色舞衣,彩缎似有生命地躺在她手中。随着丝竹,时而轻缓,时而急促跃起,彩缎翻飞,如同一只凤凰飞舞在大殿中央,看得人沉迷其中。
王钦目光也被她吸引,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由于钦羡神情也是柔和非常。帝后见此,相视一笑。太子的目光也落在王钦身上,见他目光痴迷,眉头紧皱,担心地看向浑然不知的俞灵花。
曲终,俞灵花举止大方地施礼随舞姬一同离开。
皇上趁机问道:“不知清越王觉得太常卿这女公子如何?”
王钦听问,还未反应过来,将真实感受说了出来:“这,唯有一字:美。不对,美也无法形容,怕是天仙下凡罢。”
见王钦失态,皇上更是满意非常。太子的脸色也愈加不好,座旁的石泪也不满地鼓起眼珠子。
“朕将其赐婚于你可愿?朕膝下仅有两女,大女已有婚配,二女还小。太常卿之女虽非皇女,朕将封她为翁主,嫁妆按公主规制来,以此修你我两国之好。”
王钦这时才彻底清醒,虽早有预料,此行便是结两国之好,但还是下意识地瞄向国相,寻求他的意见。见国相闭目,神情正经,点了点头。得到指令,王钦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正欲开口,身边一暗。
“父皇,儿臣请求将儿臣赐婚于清越王!”
请求的却是石泪,众人皆惊。王钦更是惊讶无比,这小女孩也太奔放了,更关键他对一个八九岁的女童没什么兴趣。他确有龙阳之好,却不见得有恋童癖!
“你!”
皇上登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皇后忙帮他抚背顺了顺气,威仪却又不失亲切道:“石泪,你还小,莫要任性了。”
“小怎么了,也能嫁啊。不然……”石泪忽然满脸委屈地面朝王钦,“清越王,你愿等我及笄娶我么?”
王钦哭笑不得,对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怎么也狠不下心,只得敷衍道:“等,等你。”
石泪笑逐颜开,一下扑进王钦怀里。王钦身子一僵,动弹不得,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国相叹气,面色凝重起来。
“这……”皇上和皇后都没了折。
“臣斗胆说一句。”许久没开口说话的大国师赵一一终于忍不下去了,再忍下去,她恐怕就得被姑姑赶去地府被转轮王欺负了!
皇上立马跟抓到根救命稻草似的急迫道:“国师请说。”
赵一一起身走至那二人身前,将石泪拉了过去,让她与王钦保持一段距离才道:“石泪公主乃是女娲后裔,姻缘之事得有天定,日后自有神兆。还请石泪公主勿要冲动,也勿要让清越王为难了。”
石泪不满地抬头瞪她,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身躯一震,吞了吞口水,紧张地低下头不再说话。赵一一心下明白,她定是看见姑姑了。
“刚刚是石泪胡闹了,还请父皇恕罪。”
这前后反差之大亦令人咂舌,不仅对大国师的钦佩更甚一分。王钦上下打量打扮的跟个仙女似的大国师,一眼便认出了她就是赵一一,好容易才将兴奋之情压下。
场面气氛难以名状,上下都等着皇帝如何解决,这亲事到底该如何定。
沉坐良久的清越国相大人,缓缓抬眼,不卑不亢向上道:“皇上,此次我们大王还要些时日才回去,联姻之事不若日后再议罢。”
看到国相大人出场,王钦立马觉得安心非常,端正身子又是一方诸侯的大气风范。皇帝闻听,点点头也就算了。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便住在鸿胪寺行馆内,行馆格局清幽大气,毕竟是为诸侯王准备的来都时的落脚处,与一般王府无异,下人具备常年守在这里。
皇帝安排杨于清陪着王钦四处游玩。却因国相相随,王钦始终不敢太出格,也玩的不太尽兴。难得国相水土不服染疾,在行馆内养身子,他便暴露本性,打听苏安最大的花楼在哪儿,东风几次劝阻都不行。本来难得有闲暇的太子听他要去那种地方,借口宫中有事便要回去。
“太子方才说今日无事,如何又临时有事了?”王钦笑道,一反前些日子的正经庄重模样。
太子想到此行目的,勉强答应:“本宫随清越王一同便是。”
杨于清带路,将他们引向苏安城西市的鸳鸯楼。一行人俱是步行,王钦有机会看看苏安的都城。巷道笔直交错,干净整洁,百姓来往。经过街坊,愈往市井人流愈多。
王钦一时觉得无聊:“清越随处可见市铺,买卖之声日夜不止,相比之下苏安都城要显清冷的多。”
太子笑道:“坊市相隔,便于管理,且抑市井之风。商人多狡诈,唯利是图,若不加以限制,人人趋之若鹜,岂不坏了风气?”
王钦扭头看他,此容貌确实赏心悦目,耐心对之:“经济乃是国之发展根本。商业的流动发展可大大促进国富民裕,促进技术发展。”
“国之赋税多来自土地,人人经商,弃生产不顾,以何充实国库?粮食生产减少,难以饱民何以裕民,更难谈富国。”太子忽话锋一转,“本宫若是记得没错,清越之地虽是富庶,国之矛盾却极为尖锐。富人购地雇民大批耕种,因用于买卖便压迫百姓。富者更富,朱门大户,地连阡陌;贫者更贫,无立锥之地,弃骨于路。然富者寥寥,贫者如潮。清越国虽靠扩大兵源使部分百姓参军,富人纳税养之,蓄了支虎狼之师。可这富人多交一分便是对百姓的多一分压迫。对外虽有虎狼之师坚固非常,内却自溃也。”
王钦默默不语,眸中满是惊异,盯着太子久久不曾挪动半步。听他言罢,忽然大笑:“太子足不出城,却解我清越国势。想必太子更了解大昭运势,连年征战元气大伤,太子应辅佐皇上好好休养生息才是。若有麻烦,我清越,大昭之属国若未溃国定当全力赴之。”
太子眉眼温润,目光却是犀利:“小鬼缠梦,父皇怕是难以安眠,何谈修生养息?”
“实不相瞒,本王乃是地王转世,愿为皇上压制这些小鬼。不过本王看太子气色也不太好,怕也是有鬼侵扰,还要万事小心莫被侵了躯体。不过有杨大将军在旁,凶气煞鬼,不会让此事发生。杨大将军,本王所言可对?”王钦勾唇,不待他回答继续道,“今日乃是出来游玩,不谈国政。”
穿过一道城门,便是入了西市。西市热闹非凡,商品琳琅满目,商铺林林总总,随处可见西域商人来此通货。一墙之隔,两个世界。忽见众多男子匆匆地涌向一个地方,那边隐隐还传来鼓乐之声。
王钦众人好奇,也随着人流赶去。来到终点,却是他们要到的目的地——鸳鸯楼。今日鸳鸯楼似是出了个什么新点子,惹得众人观瞧。
门前的一块石台上,一粉衣蒙面女子正在架起的皮鼓围成的圈中翩然起舞,手握绫缎,绫缎如锤般有力砸向鼓面,发出重响。她的脚步随着铿锵有力的鼓点起落,干脆利落,别有一股豪爽英气之感。柔软非常的绫缎舞衣又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为她覆上一层柔美。刚柔相合,令人惊叹。
跟在王钦身边的几位大昭重臣越看越觉怪异,这身姿力度怎么看怎么像消失许久的他们的太子妃娘娘?!
得出这个结论,俱是小心翼翼地偷偷看向太子,太子那边犹如乌云罩顶,一张俊脸阴沉的吓人。第一次看见一向温和的太子脸色这么难看,暗暗揪心紧绷着身子动都不敢动。
巧得很,一些眼尖的发现杨太史丞与未来的皇婿也在人群中。与杨府近点的,还发现杨家少夫人竟然着莺柳之姿在那里揽客,只一瞬躲得不见人影。这一下圈子暗地里炸了开来,再看这家大昭最红火的花楼,仿佛已是一片灰烬。
曲终,献舞的女子毫无察觉,始终低着头,屈身行礼便径直回了楼中。楼里的妈妈出来,满脸堆笑。
“不知适才我们的花魁千儿姑娘的表现各位爷可喜欢?”妈妈摇着扇子,“今日各位爷多多捧场,千儿姑娘看着高兴没准儿再献舞一曲哦。”
这妈妈说的每个字都让那些或明或暗的大臣心肝颤上一颤。
太子妃娘娘为花魁,献舞一曲不够,高兴了还来……真不知是太子妃娘娘太过任性,还是你们这家花楼活得太久。
妈妈侧身让开大门,宾客一涌而入。
太子先抬步走了进去,不明情况的王钦见他如此着急,不禁揶揄道:“原来太子殿下如此心急,刚刚何必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
鸳鸯楼中的装饰与一般的花楼别无二异,到处都是红粉色调,灯光昏黄,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艳!还俗。
若说亮眼,便是姑娘模样多样,还有西域女子。作为阅花楼无数的风流大王,王钦失望地摇了摇头。被安排进了个宽敞的包间,跟太子一起坐了上位,百无聊赖地瘫在椅子上,双手枕着脑袋。
姑娘们一进来,他微微皱眉,微微避开靠过来的人,不待太子说话,先道:“直接将你们的花魁千儿姑娘请过来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