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回到自个儿小院儿,老远就看见房间里透出的光亮,然后还有巨大的响声。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往里面瞧了瞧,没看见人影,不由好奇。
“大将军,让让。”
东风惊吓回身,只见一个只到他胸口的女子拎着一桶热水,正仰头看他。正是星怅。星怅的长发竖起,碎发遮掩额头,一张脸圆圆小小的,一双眼睛圆圆大大的,长得格外讨喜。她原本是河间将军家的小女,名叫柳阿星,年有十八。
三年前,她以为暗卫之事甚是刺激,便求河间将军说破嘴才让先暗卫首领同意她进暗卫。跟着规矩改了名儿,和月愁凑一对儿,便叫了星怅。她这样子,可从未惆怅过。
东风侧身道:“还是我自己来罢。”
“大将军不必客气,属下来就好。”
说罢,星怅提溜着木桶进了房间。东风跟在身后,想到河间将军那个老家伙儿若得知此事那张气愤要跟他干架的大脸,立刻兴奋起来。之前他一直想跟河间老将军切磋,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下一说,定然能让他来揍自己,这就有机会了。
“哗啦啦”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浴桶的水已经满了。东风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伺候,有些受宠若惊,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你不是应该和月愁一起去照顾东禾?”
正在倒水的星怅像是被戳中吓得手里一抖,差点把水倒到外面。随后将木桶一方,扭头笑道:“月愁姐姐说大王有交代我们没任务时就是将军府上的丫鬟,这点事还是要做的。”
东风倒水的手顿了下,满脸不信地看她。这事儿从他有将军府,东禾上任暗卫首领起便提了,也从没见他们放在心上过,咋的这次就想起来了?
星怅受不了他审犯人似的眼神,把她当敌人一样,忙招了实话:“前几日大王听您说府上一个照顾的人都没,就找我们问了话,然后下了死令,再玩忽职守就把我们全踢出暗卫。这两天我们在外打探情报,然后忍不住回了趟府里,就回来的晚些了。将军您可别再向大王告状了,不然我们就惨了。日后我们定然早些回来。明天一哥他们就回来了,绝对立马把府上缺的都买齐,把府上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东风惊讶看她说的一本正经,身姿站的笔直,严肃地就是在执行命令。更没想到他家大王居然能下这么儿戏的命令,将他们踢出暗卫组织,并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承受的起的。暗卫组织有死令,入者便终身为暗卫,除非老了退休或者恩赐,不然便以死殉职。王钦此番话,便是以他们的性命做要挟。
难怪连一向难管的星怅都这般听话,而且执行起来利落非常。看来明天他又得上谏。
“我那天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大王多心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东风甚是不好意思地解释,端起手中的杯子就要喝。
“将军,别喝!”
星怅说的晚了一步,东风只觉冰冰凉凉的隔夜茶水顺着嗓子眼流下去,整个人都不好了。星怅连忙抱起壶闪到门口,歉疚道:“将军,我们刚刚烧热洗澡水去了,忘记烧茶水,您且先洗澡,我等会儿就送壶热的来。”
东风咽了咽口水,感觉强勉能开口,才道:“无碍无碍。”
“哦,对了将军,你别锁门。不然我撬门显得怪麻烦的。”星怅突然回来道。
东风惊恐看她:“我洗澡不锁门,你要干嘛?”
星怅眨着一双大眼睛,笑的无邪道:“自然是伺候将军洗澡啊,给您搓搓背,添添热水。我去将茶烧着就来。”
一时的热情让东风很难接受,脸庞涨的通红,极为害怕地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你不用进来,千万别进来!”
“好,我不来。那热水……”
“不用添,我洗洗就好。”
“好,那你别向大王告状。”
“不会的……”
星怅见他这般坚持,很是不解地捧着茶壶便离开了。不伺候就不伺候,她一直当大小姐,还没伺候过人洗澡呢。要真让她伺候,没准儿将军的糙皮也要被她搓下来几层。
将军这边没什么事儿,她难得留在将军府里过夜,难得第一次伺候人,便溜溜达达到首领那边去,看看月愁姐姐那边可是要帮忙。
月愁往浴桶里倒水时,便看见东禾拿着一个普通且是低质的箭簇发呆。这物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有的,只知道某一天他突然间接了个任务回来便有了,起先也没注意过,他今年开始便频繁拿出来才发现。作为下属,即便她想问也是问不得的。
月愁打断道:“头儿,水都好了。”
东禾将它放在桌子上,随意却显地轻手轻脚,起身走向浴桶,边道谢:“多谢。”
“将军刚刚吩咐,给头儿拿几套一般贵公子穿的衣服,头儿是要休息几日么?”月愁问道。
东禾想了想,点头:“随便就行。”
月愁淡淡笑,跟东禾一样清冷的声音有了温度,道:“这两日月愁整好也没事,不知头儿这两天想去哪儿?前几日月愁路过城外一处地方,那儿有户酒家,酿得酒甚是好喝。头儿要不要一块儿去尝尝?”
东禾没看她眼中的希冀,边解外衣边疑惑反问:“你不回去?”
月愁迟疑片刻道:“不回了,离得也不远,时常路过也有看看。这次本来就是大王安排的,没事儿的话就在将军府伺候大将军和头儿。陪头儿四处转转也是一个丫鬟该做的嘛。”
月愁说罢,东禾穿着中衣忽然走向柜子,从中取出一个小酒坛。拿在手里掂了掂,回身给她,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有丝笑意:“你可尝尝。”
月愁疑惑接过,轻轻掀开酒布,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不禁一喜:“头儿是从哪儿来的?”
“执行任务所得。”
“头儿执行任务还能得此好酒,真是让人羡慕。便不打扰头儿了,一会儿月愁将衣服拿来,头儿洗好了且唤一声。”
翌日早朝,王钦虽解释过李玉她们一事,但群臣还是难以理解,各执一词,又对他进行劝诫。直到他同意不再让李玉她们插手政事,不再因美色误国,他们这才作罢。李玉她们听闻,虽是能理解那些大臣的心情,却还是气得不行。
江白本就闲不住,本来就在宫里呆了几天觉得憋屈,这下彻底决定出宫走走,透透气儿。四人从王钦那儿得到许可,在他眼前嘚瑟了一番,顺便从他手上拿了点银子,便迅速离开。
刚到门口儿,便看见许恪竟也要出宫。
许恪笑着打招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师姐。”
唐棠呵呵一笑,并不知道要怎么搭理:“好巧,你也是要出宫啊?”
许恪两眼弯弯,将狐狸属性表露无遗:“不是巧,我是专门来陪师姐的。”
唐棠惶恐地抓紧李玉的肩膀,这块儿牛皮糖她怎么还扯不掉了?
“几位姑娘。”
几人将目光移向声源处,只见轻凤跑了过来,走到面前,竟收起了公主的傲气:“唐姑娘,知你与狐延走的近,那想必唐姑娘定然知道狐延在哪里?”
是了,求人是得有个态度。
唐棠跟轻凤没那么熟,还有些讨厌,听她问这话,一时犹豫要不要把狐延给卖了。
李玉见唐棠没了主意,插嘴问道:“狐延不是公主的情劫对象?”
轻凤忍了忍没傲气仰头,笑了笑:“对啊,所以我才要找到他不是?”
“你要弄死他?”
轻凤清了清嗓子:“我要弄死他的话,他早就死了。本公主是要给他个荣幸,跟本公主了了这一世情缘,过了这情劫。”
“情劫不是要你死我活?”
面对李玉的连番提问,轻凤一时语塞,摸了摸头发,还是没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你就别关心本公主的事儿了,先把你自己的事儿搞好,你再不把传宗接代的任务完成了,你会死的很惨。比本公主历劫不慎遭劫死的还惨。要不是因为问题出在你身上,本公主早就回去了。”
李玉立马缄口不言。这是戳到她的死穴了。江白就是想出来玩玩,没想到又遇到这么一堆事儿,有些心烦地等在原地。
“唐姑娘,麻烦你带我去趟狐延他家,如何?”
一到唐棠面前,轻凤立刻缓和了脸色。一是有事相求,二是她是鱼里的转世,难保未来不会成为大殿下的夫人,自己的义嫂,凡事儿得提前做好准备。
见唐棠犹豫,轻凤立刻施加威胁:“我要是找不到狐延,迟迟不能渡劫,那我肯定要想办法赶紧回去。那你们我就不管了,这儿的一团糟我也不要收拾了。”
四人无语看她,没想到她竟有过要收拾这些烂摊子的想法,真是破天荒。不过,她们确实有些担心了。
江白迟迟走不了,便出主意:“阿棠,要不然你带着公主去找狐延?他总逃避也不是办法。我就先去别的地方逛逛,你们弄完了就过来找我。我到时候给你们传信儿。”
俞回左右权衡,自动走到了江白身边,决定和江白一起逛街。这些麻烦事儿她也不想掺和。李玉踟蹰着要靠向江白,但对上唐棠那双渴求的小眼神,胳膊快被她捏断,只得留下陪她,还大义凌然道:“兄弟我跟你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