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赵令仪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才发觉天色比之前又已经暗了许多,她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还是尽早赶回去,免得让宋先生担心。转身正往回走去,之前还平静的天空此刻却乍起惊雷。雨点也很快随着雷声一起落了下来,下得又大又急。
赵令仪的一身衣裳也很快被雨水打湿,准备原路返回的计划也只能作罢,好在换了个方向的赵令仪却意外地发现了一间茅草屋,想着兴许是在山间狩猎的猎户,赵令仪紧了紧袖子里的匕首这才站在门前。
显然茅草屋的屋檐没办法挡住越下越大的雨,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也难受地不行,赵令仪见屋里面迟迟没有传来动静这才咬咬牙壮着胆子推开了茅草屋的门。
屋中应该是许久都没有住人,门一推开赵令仪就被铺天盖地落下来的灰尘落了满头满脸。
随着大雨的降落,云层也变得厚重起来,天色也比之前预计的暗地更加早,赵令仪从自己怀里找出被打湿了一些的火折子,好半天才算了让屋子里面看起来亮堂一些。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几个木头柜子一张床一张桌子,一边的角落里面还有一堆干燥的木柴。
虽然已经积了很多灰但是眼下也只有这里能够容她暂时避雨了,毕竟她好不容易重新活了一辈子,还没有那么想不开自己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现在外头大雨还没有停下,而且山间落石什么的太过危险,她还是在这里好好待到雨停吧。
把屋子大概收拾出一块干净一些的地方,又把一边的木柴挪过来生上火之后赵令仪才算消停了一些。要是换做以往,把她一个人丢在这种山里头估计她都能吓个半死,只是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才明白过来,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这些。
最可怕的那些你永远也无法窥探到的人心。
之前放的木头这时候也已经燃烧地差不多了,赵令仪从身边捡了块木头添了进去,霎时间就有火星窜了起来,赵令仪躲避不及衣角还是被火星给烫了几个小洞,赵令仪倒是不甚在意探身望向门外观察雨势,虽说比之前小了好多但是依旧不适合这会儿出去。
爬山上来的时候花了不少体力,这么折腾一番赵令仪也有些乏了,身上的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身上寒意去了大半,便索性坐了下来一手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闭目养神。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面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而另一边宋远见这大雨迟迟没有停下,心里也不免又几分着急。跟几个边上的学生商量着想要上山去寻人。
一边的楚盈思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冷不丁插进一句话来,“这外面大风大雨的,你们这么多个人出去就为了找她一个人,到时候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情谁能担起这个责任来?再说了她说不定现在在哪避雨呢,哪用你们在这里瞎操心。”
楚盈思平日里由着她哥哥那层关系一向都是这个脾气,众人虽说对她也没什么好感,但是细想之下她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正犹豫之间却见一向不喜欢说话的商玉瓒远远走过来。
“楚盈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等雨停了再做打算吧,以我对赵令仪的了解她定是能照顾好自己的。先生无须太过担心。”说罢便意味深长地看了楚盈思一眼转而走到了一边坐下。她说了这番话其实心里也没有底,虽然知道赵令仪这人不简单,但是毕竟是个姑娘家而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了一个人在这山中难免会害怕。
偏偏楚盈思还在一边添乱,知道赵令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着了楚盈思的道儿的,她这才上前说了那些话。而现如今也只能祈求这雨能够快些停了。
但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公孙云旗,赵令仪的表姐,明明两人的关系应该更为亲近的,但是在楚盈思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却一点儿也没有为赵令仪担心的模样。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房间里面格外的清晰,赵令仪原本已经快要合眼睡着了,奈何一直有些细微的动静响起来她这才恼了。一下站起身来循着声音的源头慢慢走过去。
随着赵令仪脚步的慢慢靠近,之前的声响却在这时候一下消失。而角落里面只有一大堆的干草垛,虽然心里面有些发憷但是想到雨停之前自己还是要待在这里赵令仪也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没事的。
你是谁?赵令仪啊,这都活第二回了还能怕这些什么东西啊?
一边念叨着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把那个草垛一下掀了起来,原本躲在里面的一个黑影因为赵令仪的这一动作一下受了惊吓逃窜地飞快,还发出“吱吱”的叫声。赵令仪手里还捏着几根干草,看着一下溜得没影了的老鼠,一下有点想笑。她居然被这么一个小老鼠给吓着了,好在这里就她一个人,不然还不是脸都给丢没了。
眼见着老鼠窜出了门外,赵令仪这才丢了手里的干草回过头来,却看见之前草垛的位置下面一个木箱子正安安静静地待着。从外表来看箱子已经有些年岁了,不大的木箱子上面的花纹却是相当用心雕刻上去的,一龙一凤各占据了箱子的一半,栩栩如生。
但是因为箱子的年月是在太久,放置的地方又太过潮湿,箱子的几个角都已经开始腐朽,还有几边也满是被老鼠啃咬过的痕迹。
赵令仪站在原地盯了好一会儿才弯腰下去把箱子拿了起来,虽然箱子上面已经有几个穿了的洞但是里面具体是些什么东西却还是看不清楚。赵令仪两手拿着箱子用力晃了晃却也没听见有什么声音。
这荒郊野外的难不成是哪个途经此处的行人不小心留在这里的?琢磨了半晌赵令仪还是决定把箱子打开,原本想着再怎么样说不定是个什么稀世珍宝,再不济是本武功秘籍什么的,却没曾想箱子一打开除了一张白纸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赵令仪还想着难不成是箱子还有什么机关暗格什么的,又拿着箱子琢磨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最后也只能作罢,转而看向被自己放在另一边的白纸自言自语道:“这大费周章地就要放张白纸,现在的人都这么无聊了吗?”赵令仪把卷起的白纸摊开之后展在自己的面前,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却依旧还是一无所获,这张纸跟她平时所用的宣纸除了白一点之外就没有什么差别了,但是她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赵令仪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边装宣纸的木箱,一时间却是灵光乍现!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这箱子在这里放了这么多年了,连木头做的东西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但是这张宣纸却还是像刚做出来一样崭新,那一定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了。
只是那人一定是把什么东西或者是信息藏在了那张白纸上,虽然说以前她也有听过有的特殊的药水能够让字在纸上变得无色,然后用特定的方法才能重新显现出来。只是这下到了自己的手里却没有那个敢随随便便就把这东西往水里浸又往火里烤的魄力了。
正苦恼着怎么处理这张纸的时候,原本就有些漏雨的屋顶好巧不巧滴落了一滴水在上面。原本空白一片的画纸这时候却突然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赵令仪依稀可以看见一幅画的轮廓正在渐渐清晰,她屏住呼吸看着纸上的线条逐渐蔓延然后变成了一副完整的画。
画中是一幅与此时时节截然相反的踏雪寻梅图,画中一大片的梅花在大雪之中盛放,鲜艳而又夺目几乎占据了整幅画作。而画中梅林的边缘,一个戴着大红色斗篷的姑娘正站在一棵梅树旁边低头浅笑嗅着梅香,笑意盈盈简直让人觉得隔着画作都能闻到那阵阵梅香。画的一侧则是一首诗,用的是肆意洒脱的行草,随性却不随便,让人一眼就被吸引住。
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香。
落款则是:赠有缘人
赵令仪自从踏入星空书院以来也见过不少名人名家的画作,却从未见过像这幅画作的主人一般洒脱随性之人。从这落笔便可以看出这绝非一般人的手笔,只是不知道这幅画作为何会出现在此时这个破旧的茅屋之中。
想必这画作主人定是也曾在这里短暂逗留过,然后才留下了这幅画作以供后人瞻仰,若是有可能她倒真想与此人结交畅谈一番,只是她再怎么愚钝也知道留下这画作的人再怎么如今也不大可能还在人世了。
唏嘘感叹了一番,赵令仪才把画卷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颇为慎重地伏在地上拜了三拜聊表谢意。
门外的雨声小了,等到赵令仪起身走到屋外的时候,之前的滂沱大雨这时候已经变成了细密的雨丝,之前的浓雾也消散了许多。想着先生一行人等这时候怕是已经等得着急了,赵令仪也不敢再多做停留,转身进了屋子把之前燃起的火堆给熄灭了这才启程原路返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