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如此不受侮辱的精神鼓舞着他人，而且有些人也看不惯男子如此的用强，所以在女子跑后便前后的遮挡着，想着这个男子找不到人也就罢了。

可哪成想这就是一个作货，可能也是骑着马上山的，他居然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驱赶着来取遮掩着的人。

如此一来鞭子落在人的身上，疼的有些是哇哇大叫。男子对此洋洋得意，在空中甩着马鞭啪啪直响，在伴随着底下人的谩骂之声，楚父的马不知被谁撞了一下，忽然失控了，居然在山道上狂奔了起来。

想着来来往往都是人，楚父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喊着闪开，以免碰到无辜之人。

那马车根本不受控制，直接奔向悬崖。

车厢被拖拽着，人整个翻到，四肢悬空，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太多，车厢已经被拖了下去。

深渊万丈。

每个人的脸都出现了恐惧震惊。

就在时间凝聚住的最后一刻，一个孩子被用力的抛了上来。

楚父用最后的力气，将那个孩子甩了上来。

楚盈思在地上打滚，身上都磕坏了流血，灰尘和土弄的满身都是，脏兮兮的。她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额头，嘤嘤的啜泣起来。

而那马车已经滚落下了山崖，发出重重的响声。

在场的众人已经是惊呆了。

“作孽啊……”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叹息。

……

楚月关永远记得这一天，他的爹娘好好的出去，然后成了别人口中的一个消息。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几乎难以听见其他声音，只有那双眼睛在看着眼前的人，目不转睛，看着对方的嘴一张一合，不知说着什么。

管他说什么。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理，觉得深深厌倦。

然后孩子的哭声传入耳畔。

“哥哥……”

那声嘶力竭的叫喊，让人听着都绝望。

楚月关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妹妹，而她还没死。

楚盈思被人抱了回来，身上脏兮兮的，额头的血被包扎过后，又有鲜血渗透出来，凄凄惨惨。

他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轻声说：“不怕。”

不仅仅是对孩子，还是对自己。

从今日起，他们要面对的东西就太多了。

楚父是县衙的官员，住的房子是县衙分配的，人死了要收回去。首先他们换了的就是住所。

那个公子哥是被秋后问斩的，朝廷有法律，要是连官员死了都没人做主，那还算什么法律？

剩下两个兄妹相依为命，不少亲戚看不下去，想要收养楚月关，但是对于楚盈思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出生克死生母，父亲不要她，现在连养父母都坑死了，谁家敢收养？

一些人就劝：“月关，你们家仁至义尽了，把她扔了吧。”

楚月关淡淡的说：“诸位叔叔伯伯慢走不送。”

他宁愿住在破房子里，吃糠咽菜，也不会和妹妹分开。他们是一家人，他只剩下那一个妹妹。

楚盈思受到的惊吓太大，缺少了很多记忆，本来小孩子就健忘。

可那群有记忆的大人却总是在提醒。

那是个丧门星，克父母。

楚月关觉得很可笑，罪魁凶手都秋后问斩了，还有人抓着一个小姑娘不放。

楚盈思做错了什么？错在她还很弱小，只能被迫的接受别人的职责。

“哥哥，我真的会克人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

……

他一直想要带妹妹脱离这样的困境，原本读书只为学知识，读起来有趣的他开始选择科举这条路。

他中了童生，无数地方邀请他过去，包括星空书院。

可惜一一回绝。

楚月关不是孤身一人的，他还有一个妹妹，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的确是一个天才，而书院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既然不肯来，那么不来便不来。

他还是带着妹妹读书，吃饭，生病，吃药，然后中了秀才。

一般来说，中了童生的孩子都会被送到各个地方的书院读书，历史上也有持才自傲，认为凭借孤身一人即可读书成圣的天才，而这些天才往往逃不过伤仲永的魔咒。

可是楚月关不一样，他孤身一人，没有老师，却可以爬起来，傲视群雄。

这一次书院发出了邀请，表示他可以带上妹妹。

这是新的开始，好的开始。

楚盈思低落的低头，楚月关拍了拍她的脑袋，微笑着说：“我们可以去星空书院了，到时候在也不会有人说你。以后你也会读书，不要和一些市井小民计较。”

她重重的嗯了一声，面上带着欢快的笑意，那难得一见的欢乐神情迄今为止都深刻的应在楚月关的脑海当中，不可自拔，在分别的两年就是这个笑容维持着他的经历。

分别源于一场病痛。

楚月关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娘胎里做下的病，后来被细心养着才好转一些。直到父母病逝，他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心里的郁结难消，在加上生活不如从前，可以说是由无数的痛苦挤压到了一起，最终让人倒下。

他病了无数次，只有这次的后果是最严重的。

一片混沌当中，似乎听见孩子的哭声。

站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多想安慰那哭泣的孩子，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种心痛蔓延开来，他拼命的挣扎，那黑暗化身为淤泥死死的扯住了他。

无处可逃，无法解脱。

可是心中燃烧着信念的火，一点点的拽了出来。

睁开眼睛，光芒刺眼，用胳膊挡住了好半天，也没听见孩子惊喜的一声呼唤。

“月关。”中年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舅舅……”楚月关的嗓子有些干涩，旁边有人给他喂了点水，他润了润喉，往四周看去：“妹妹呢？”

舅舅沉默着没说话。

他心一沉：“妹妹呢？”

“那是个丧门星，我不能让她害了你。”舅舅有些焦虑的在原地走着，心中其实也有不安，但一想到这关乎于自己姐姐的独子，就绝对不能心软。

那小姑娘太邪门了。

生母在山道上突然发动，刚生下这孩子就遭遇山贼，一般山贼劫财不害命，偏偏去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刚生完孩子的孕妇。

还不是这姑娘克母。

楚月关一直在隐忍着，直到听舅舅说了这些话，他再也控制不住，胸腔里面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撒的整个衣襟都是。

舅舅吓坏了：“快请大夫来。”

外面有人匆匆忙忙地请来了大夫，得到的结果自然是楚月关，不能再受到刺激，需要静养。

而他也因为吐了一口血，而全身上下没有力气，躺在床上意识全无。

一躺就是三个月。

等着楚月关，终于能从床上爬起来以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楚盈思。

不仅仅是家里人，连左右邻居都劝：“你何必还找那个丫头呢？你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

这些左邻右舍不缺乏当初夸楚盈思懂事聪明的人。

他就明白了，不仅仅是自己只有一个妹妹，楚盈思也只有自己这一个哥哥。

他们两个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如果不能在温暖彼此，寒冬这么冷，该怎么度过？

如此，他找了两年，两年期间书院一次又一次的派人来让他过去，他一次又一次的回绝，甚至连科举考试都耽搁了。

他也不问舅舅，因为知道舅舅不会说。

舅舅看着他这样作践自己，壮汉忍不住落泪：“月关，你身子骨越来越差，学识也耽搁了，值得么？”

他一言不发，眼中有深深的疲惫，但还是很亮，就像是在问，我妹妹呢？

终于还是区服在了楚月关日夜奔波上面，舅舅说在千里之外的山上。

那天下着大雨，不适合爬山，他摔了无数个跟头，狼狈不堪，但还是急于看见自己的妹妹。

然后找到了她。

那一瞬间，他觉得天地之间在不是孤身一人。

书院怜惜他的才华和经历遭遇，对于克父母那套说法不以为然，这是楚月关最喜欢的地方，却忽略了妹妹被扔下两年，性情变得古怪，也忽略了别人的恶意。

等着她发现的时候，楚盈思已经是个半大的姑娘，小有才名，每日挑灯夜战，辛苦读书。

那副拼搏的劲儿实在是过头了。

他说：“我只想你幸福快乐。”

楚盈思反问：“哥哥觉得我不够优秀么？”

那个时候楚月关才知道自己的优秀给妹妹带来了多少的压力。

他知道妹妹的脾气秉性不好，但想着是我的妹妹，怎么都能护她周全。

然后妹妹死了，心魔自爆，就因为那好胜心。

他隐隐猜到了那是为什么，却又不敢细想，天地间只剩下一人，多想会疯的。

许多人都说楚盈思的不是，可他总是听听便罢了。

千般不好，那是自己的妹妹，他喜欢任何一种的楚盈思，什么都行，只要能回来。

可惜她在也回不来了。

楚月关终究没能保护好楚盈思，老尼姑说的话也实现了。

山下不是一条好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