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转眼即到。

这天一大早，夏仲春就被喜娘挖了起来，她困得不行，半靠在椅子上人，让喜娘给她敷脸、绞面，然后在她脸上刷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面，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跟白面鬼一样，吓得一个机灵，立即嚷嚷着要洗掉："这也太吓人了吧？喜娘，你是不是把我家厨房的白面都涂我脸上了？"

喜娘忍俊不禁，"新娘子都是这个妆容，你别动，我再给你修修眉。"

"修眉可以，但这张大白脸还是让我洗了吧。"夏仲春吩咐腊梅，"快给我打盆水来。"又嘟囔道："我要是这副样子见他，他肯定要笑话我的。"

喜娘刚要说什么，一旁的孙静淑拦住了她，"让她洗了吧，待会儿给她画一个淡一点儿的妆。这成亲虽然得隆重一些，可没必要画的跟鬼一样。"想来是对这种大浓妆心有余悸。

这么一折腾，时间就有些紧迫了，里头刚收拾完，外头就传新姑爷到了，正被小舅子拦在门外。

腊梅跃跃欲试想出去看看，沈青青拦着不让出去，训斥道："你是姑娘的贴身丫鬟，今天哪儿都别去，就守着你家姑娘。"

夏仲春趁着别人不注意，小声吩咐腊梅，"你却前边看看，别让是阿宁太为难姑爷，机灵这点儿。"

腊梅立即就明白她的意思，嘿嘿一笑，一溜烟跑出去了。

"了不得了。"周明月点点她，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夏仲春嘻嘻一笑："都是一家人嘛。"

一旁的喜娘看的目瞪口呆，她见过上百个新娘子，有羞怯的，有不甘心的，有不舍的，有惶恐的，还有愤恨的，唯独没有见过这一种，说她出格吧，所有的事情都在礼教框架之内，说她不出格吧，做的事情又不是一个新娘子该做的。

门外，刘润清带着昔日的同窗正做着小舅子提出来的催妆诗，这是每个新郎都必须走的流程，他早就让同窗替他捉刀写了好几首，这时候就一首一首的背出来。王世宁不满："这是别人帮你写的吧？没诚意！你要娶我姐姐，得拿出十万分的诚意来，这样吧，你现场作一首，无论好坏都算你这一关过了，怎么样？"

刘润清苦着脸说："我自从考上秀才之后就没念过书，你让我作诗不是为难我嘛。"说着，从门缝里塞了一个红包，求道："小舅子哎，让姐夫进去吧。"

王世宁收了红包，还是不肯放行："我们里头好些人呢，你这点儿红包有点少啊。"

紧接着，红包一个又一个的从门缝里塞进来，刘润清财大气粗，准备了厚厚的一打红包，给小舅子的是银票，其他的都是塞得铜钱，每个里头有六个铜板，钱不多，图个热闹。

等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好几个红包之后，王世宁还是不肯开门，"姐夫既然说不会作诗，那账总会算吧，我这里有一道题，你算出来了，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给你看门。"

"你说来听听。"

王世宁清清嗓子，说："有个三个去住客栈，每晚的价格是三十两银子，店小二一人收他们十两，客栈老板说今天优惠，退了五两银子让店小二给客人送去，店小二觉得五两银子三个人不好分，就自己昧下二两银子，然后三个客人一人退了一两，每个客人出了九两银子，一共二十七两，再加上店小二手里的二两，一共是二十九两。那么请问，剩下的一两去哪里了？"

这题一出，顿时将外头的人都难住了，这些人大都走的是科举的路子，让他们作诗写八股文那是手到擒来，可算数上就差了，虽然夏之时在时也交过替他们算数，但那只是作为正课之外的副课上的，都没怎么用心学，是以，现在被难住了。

刘润清略一想，就明白了，不过小舅子有意为难他，他就被配合着，假装自己没想明白，跟着同窗们凑在一起讨论。有说是老板拿的，有说是店小二拿的。

王世宁："不能空口白牙污蔑人，总得说你们推理的过程。"

不仅外头的人在议论，里头的人也都凑一起讨论着究竟是谁拿了那一两银子，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宅子。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刘润清说："谁也没拿那一两银子，你在说题目的时候故意误导人，应该这么算：老板拿了二十五两，店小二拿了二两，客人一人拿一两，这就是三十两。"

众人恍然大悟，随机笑道："小舅子，你姐夫家财万贯，这点儿小账还算不明白？快快开门，让我们将新娘子接回去。"

"不行不行！"王世宁喊道："大家红包拿够了吗？"

里头的人齐声喊道："没有！"

门缝里立即又开始塞红包，众人一窝蜂的挤上去捡红包。腊梅也跟着人群往门边走，趁着大家都捡红包的时候，悄悄将门栓打开，外头的人立即蜂拥而至。

看着拿着门栓的腊梅，刘润清赞许道："好丫头，等你成亲的时候，少爷我给你一份大礼。"

"您可别忘了啊。"腊梅将门栓往旁边一扔，边跑边说："我得去伺候姑娘了。"

接到新娘子后，新人要向娘家长辈行礼辞别。沈青青让孙静淑先受礼，毕竟是夏仲春的亲生母亲，但孙静淑却不肯："让两个孩子给夏先生行礼吧。"

这个无人有异议，新人们向着夏之时的牌位三叩首，然后是夏之行和沈青青，最后是孙静淑。

孙静淑和沈青青眼里噙着泪，将叮咛的话又说了一遍，夏之行看着时辰不早了，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让两个孩子启程吧。"

刘润清跟身后的同窗们交头接耳一番，对夏之行说："二叔，这次我带来的傧相都是岳父的学生，以往没机会祭拜岳父，想趁着这次机会祭拜一番。"

"你们有心了。"夏之行老怀安慰："大哥在天有灵，一定会开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