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经渐落西山,老大站在河边呆呆的望着对岸,他胸口以下的衣裤尽皆挂水,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真是好不难受......
“怎么就会有这么深的河,唉!这可咋过去啊!”老大急的不停叹气,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本是兴高采烈的踏上归途,不想刚走了七八十里便遇到难题,此处是如此的水深,想必短距离之内也不会有能淌过的地方,若是沿着河去找路不知又要耽搁多少时日。
正心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隆隆”,老大回头看去,只见远处一辆绿皮卡车正朝着驶来。
“坏了,这该不会是大桥一木让人来抓我了吧!”看到那车老大先想到了日本人,因为他只在日本人那见过这种车。
触目心惊,老大立马钻进了一旁的芦苇荡,朝着深处便跑了进去。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不一会儿,只见那车停在了河边,再跑几步再回头,又见一人站在车顶上朝着自己好像在喊着什么。
老大听不清那喊叫,只知自己已经被他们发现,坏事临近他不敢再回头,心惊肉跳的扒拉着芦苇,只想跑的快些别再落入魔爪,可慌不择路,他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竟踏进了河边的淤泥里,越往前走那脚便陷得越深,每迈一步都得用双手去将腿拔出泥泞,鞋子掉了也顾不得去寻......
终于,老大的双腿彻底被“锁在”了泥里,泥水没过了膝盖,任凭他怎么用力,那腿就是拔不出来。
“你娘的,你困着我干什么?”老大心急的不行,竟小声的骂起了淤泥,而就在这时,一声清晰的唤叫传进了耳朵......
“老大,你出来,我是李起啊,柳长生让我来找你的!”
听到这声,老大一愣,他确认这就是李大仙的儿子,心中稍有一刹的轻松,但转而一想却又犯起了嘀咕,“他怎么会来这,他又怎么可能会认识生哥?莫非......莫非是日本人寻到了李大仙的家?”老大有些害怕,他实在是无法将李起和柳长生联系在一起,他记得自己和王老三表露过身世,在这北山县应该也只有王老三知道柳长生和自己有关系,难道是他亲自前来抓捕?
老大不敢吭声,猫着腰大气也不敢喘,而李起却已沿着泥地上踩出的脚印慢慢靠近,听着那脚步声老大心里更加发麻,瞪着大眼侧身的看着,只盼着突然出现奇迹能让李起转了方向。
必然之事,祈祷也是无用,不一会儿李起的身形便出现在了眼前。
见到老大,再看那深陷着的双腿,李起哭笑不得,“我招呼你你没听见是咋地?跑了这么远就为困在这,你图啥啊?”
老大可没心情打趣,看着李起他带着畏惧轻声问到:“你......你真的认识我生哥?”
“回去的路上我再和你说,现在你还是想办法出来吧!”李起笑的很随意,看着不像是心怀阴谋。
老大低头的看了看腿,逃跑已经是不可能之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李起所言是真。
被陷的太深,老大现在已经不能凭自己的力气走出来,李起也不敢往前走,那样的话陷到淤泥里就是两个人,他俩相隔着有四米多,伸手也够不着,面对这般困境,李起又返回车里拿来了绳子。
老大终于“脱困”,跟在李起身后上了大路,那车里还有一个司机,老大和李起坐在了车厢里,李起只说是与柳长生故交,二人相识于四年前,而此时柳长生正好就在村子里。
一路之上,老大从未停止心中的忐忑,若李起所言是真那当然是件好事,可若他心怀奸计,那自己的命可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再次回到千禾洼已是半夜,卡车被停在离村很远的一个深沟里,老大跟着李起和那司机来到了一个小院,也是一个不挨着村子的独院,推开院门,房檐下一个身影映入眼帘,虽然是月色明亮但那也只是个轮廓,可老大却一眼便认了出来。
“生哥,是你吗?”老大心里抑制不住激动,小声的询问着慢慢靠近那人。
那人笑了一下说到:“咋的,这才多久没见就认不出来了?”
确实是柳长生,老大立马快跑几步来到跟前,本想给个拥抱,可却没好意思,立在柳长生身边一时无言竟小声的抽泣起来。
李起和那个开车的司机并没有多做停留,与柳长生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送走了那二人,柳长生搂住了老大的肩膀,过了有一会儿才开口说到:“都是娶了媳妇的人了,咋还哭鼻子,生哥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你等着,你受的委屈我一定替你讨回来!”说着他推开屋门,搂着老大便走了进去。
来到里屋,炕上摆着煤油灯,忽闪忽闪的火苗照耀着破陋的墙壁,这屋里竟只有一盏灯,甚至连炕席都没有,只在炕上铺了两张褥子。
“生哥,你咋会在这?”坐在炕沿上老大道出了心中疑惑。
柳长生躺在褥子上枕着手臂说到:“为了救你啊,那天在煤矿你不是也看到我了吗?”
“那天那个人真的是你啊,我说看着眼熟,那你怎么会和保安团的人在一起?没被那个王老三发现吗?”
柳长生似乎有难言之事,寻思了一番过后便岔开了话题:“先别说我了,说说你,日本人看的那么严,听说还埋了地雷,你咋出来的?”
老大将那日在煤矿发生的事详细的讲了一遍,讲到老金他带着伤感,说那恩情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老金?他是个什么人啊,他为什么要救你?”柳长生听着也觉得难以置信,一个萍水相逢的劳工怎能做出那般的大义。
柳长生这么一问,老大想起一件事,他记得老金说过他与柳长生还有亲戚。
“你们也许是认识的,我和他提过你,他说他一个亲戚在凌城开面馆,也叫柳长生!”
“和我重名?”柳长生一脸诧异的慢慢回忆,可当年在凌城的街面上还真没有第二个姓柳的,“那是谁呢?姓金,金……”
柳长生突然想到了金狐狸,他立马坐起身来,“他是不是叫金玉生,以前是个土匪?”
“那我不知道,不过他问我你的父亲是不是土匪,他以前好像是当兵打过日本人的,六年前被抓进了北山县,好像和日本人的关系也不错!”
柳长生呆坐着哑口无言,他这些年他一直在打听金玉生这个人,为的就是要报仇,他早知道父亲的死因,是金狐狸委身日本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