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声轰隆将睡梦中的老大惊醒,欲要出门探个究竟,不想刚推开卧室的房门就见外屋地上昏躺着一个人,那人被扒的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兜裆裤,在他身边扔着一根半尺木棍,老大低身细看,这竟是方才一直跟随的那个日本兵......
“他这是怎么了?是被谁打晕了?”正诧异,不经意的抬头竟见椅子上凌乱的扔着乔恩赐的外衣......
“难道是大桥一木的儿子换了日本兵的衣服?那他......”心想至此,再联想到方才的轰隆声,老大心惊立马冲出了房门。
立在房檐之下,老大由西向东的环看,最终目光定在了东边不远处一片未散的尘烟。
“又是地雷爆炸,是山里的东西还是......”老大不敢再想,缓慢的靠近了东边的篱笆墙。
正如心中所担忧,那尘烟之中果真躺着一个人,他穿着日本兵服,不声不响的一动不动,他土黄色的裤子上一片模糊,应该是被炸后由鲜血所染。
“那会是乔恩赐吗?”老大傻了眼,立在那里双目瞪圆的看着,他不会去关心一个日本人的死活,可若真是乔恩赐那他便也逃脱不了大桥一木的惩罚,毕竟他是那相陪之人。
“肯定是乔恩赐,他是死了吗?他为什么要去哪里?我......我该怎么办?”老大心里急的火烧火燎,仿佛已经见到了大桥一木迁怒之下挥起的刀斧。
“不行,我得去救他,如果我救了他,可能......可能他们就会感谢我!”老大强加给自己一个希望,想至此他快步的跑出了院子。
来在院外,老大手扶着最东边的那株柳树,眼望着那边的横躺却又止步不前,这之间只有十步有余,可他不知道哪里还会有雷,他害怕自己也会被炸的血肉横飞。
“怎么办啊?”老大攥紧拳头用力的锤了一下柳树,那心早已跳在了嗓子眼,他恐惧中带着绝望,这般后果一定是要自己拿命来抵,此时此刻他唯有再次仰望苍天无奈祈求:“老天啊,你帮帮我吧,他要真是死了,我......我也会被打死的!”
四周出了奇的寂静,老大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的脖子现在已经架上了砍刀。
就如之前大桥一木所说,山中埋雷取代军犬是个馊主意,很多雷都被动物们引爆,所以就算是有爆炸声日本兵也都是见怪不怪,没人会跑来看个究竟,老大就像他身边的柳树一样,笔挺的站立,浑身上下一动不动。
独自木然的站了许久,直到屋里的日本兵踉踉跄跄的走出房门。
那日本兵光着膀子、穿上了乔恩赐的裤子,站在院中望见老大便朝着跑来,一边跑一边用日语叽里呱啦的叫嚷,应该是在骂人。
看着日本兵气势汹汹,老大再添恐惧,第一时间想到了跑,他也确实跑了几步,可日本兵跑的要更快,追上老大便是一个飞踹。
那势大力沉的一脚踢在了老大的后背,老大飞出数米后重重的擦在了地上,双手被碎石划出了好几道口子,疼的他翻身后张着五指不停嚎叫。
日本兵追到跟前,随手拾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枝,抬手便朝着老大抽打起来。
树枝打在身上如扒皮刺骨般的疼痛,老大依旧伸着手,一边打滚一边大声的喊到:“那边死人了,那边死人了,你别打了,你别的了......”
日本兵听不懂那话,继续用劲力气的抽打,挨了一闷棍还被扒了衣服,他也懊恼至极,忙于寻人泄愤却还没想起琢磨乔恩赐的去向。
日本兵越打越用力,老大知道他就是要将自己打死,向一个即将杀死自己的人求饶,老大不想死的这么憋屈,心中的怒火随着一下下的鞭笞愈燃愈烈,霎时间,恐惧如烟消云散一般,老大停下求饶也停下翻滚,紧咬着牙根忍着痛攥起拳头,她瞪着眼睛木然的看着山下,目光渐露凶狠。
“我操你八辈祖宗!”随着一声惊呼,老大跃然而起,一下将日本兵扑到在地,“我让你打,你娘那个腿的,我打死你!”老大疯了一般的攥着拳头不停捶打那日本兵的脑袋。
日本兵手脚并用的极力反抗,可架不住老大挥拳力大急促,顷刻之间那嘴和鼻子便有鲜血喷涌而出,老大的手上也沾满了血,可他还是咬着牙不停手,他心里已经发了狠,就算死他也要先打死这个日本兵。
“想打死我,你打啊,你打啊,你打啊......”日本兵已经没了挣扎,可老大还在发着力。
又过了一会儿,日本兵整个脸血肉模糊,下巴都被打歪了,老大终也筋疲力竭,大口的喘着粗气倒在了一边,他从小就爱打架,但这是他打的最爽的一次。
“姑姑、大榛子、老二、老三、老四、生哥,我活不了了,但我不憋屈,他想打死我,我先把他弄死了,我多厉害啊!”老大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现在才是没了一丝退路,杀了日本兵,跑也跑不掉,就算是躲过了雷,山下还有把守的日本人和军犬,死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反而觉得没有那般可怕。
笑着笑着,眼角的泪水再次涌现,他胡乱的擦了一把,手上的血也染了满脸鲜红。
“老天爷,你满意吗?你不救我,现在我也不用你救了,但我还得求你,你别让人来吵我,让我好好的躺一会儿,行吗?”家人的模样不停的在脑海里闪烁,现在要是有日本兵前来会立马把他杀掉,他想趁着这空隙好好的回忆一下......
又过了许久,日本兵没有来,却等到了乔恩赐的哀嚎......
“啊......好疼啊,我的腿......”
听闻嚎叫,老大侧头朝着那边看了看,只见乔恩赐在那边也打起了滚,老大很淡然,竟还起了奚落之言:“有那么凶狠的爹,原来你疼了也会打滚啊,活该!”
方才还是活的好好的三个人,这会儿一个死了、一个被炸断了双腿,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等死,一切来的突然,就像是还没在那软床上醒来做下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