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捧着水舀,慢腾腾的朝着草棚走去,离着大概还有一段路就依稀的听见了哭声。
本还为自己的“本事”沾沾自喜,可一听哭声顿来了焦急,“是……是老四……定是老二老三哄不了他了!”
老大加快了脚步,那哭声也渐渐清晰,嘈杂的可不像只有一个人在哭。
迈进小院,立在草棚之前这才看得清楚,老二倚着草棚的立柱、老三趴在地上、老四在被窝里乱蹬,三兄弟哭的稀里哗啦。
看着眼前这般,老大也忍不住,泪水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你们哭啥?我出去找饭,你们又没去,让你们看着老四,你们……”老大也哭出了声,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大哥,我们咋着啊,我不想在这,我想回家!”老二哭着求老大,“我们回家吧,这太冷了,我的脚都裂了个口子!”
老二伸着脚给老大看,这月色虽明却也看不真亮。
“咋回去,家里……家里有一只大狗!”老大强忍着抽泣说着。
“为什么我们要出来啊?我想娘了,娘……”
毕竟小了两岁,老二不像老大那般顽强,他说着竟哭的更大声了,老三被引的也扯开了嗓子:“爹……娘……你们救救我,我快被冻死了!”
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下就成了“一家之主”,成了三个弟弟的指望。
强忍着哭泣坐进棚子,老大抱起了老四,此时的老四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双脚甚至有些抽搐,老大一边哭一边捋着老四的胸口,手指伸进水舀沾了一些牛奶,一下下的沾着,一下下的裹进老四的嘴里……
“大哥,我也饿了,我也想吃!”老三带着哭腔爬到了老大跟前。
老大犹豫了一会儿,端起水舀递在了老三的嘴边,“喝一小口,老二你也来!”
“大哥这是什么啊?你在哪弄的?”
“我也忘记叫什么了,好像是牛什么东西,是太姥爷给的!”
老二老三都抿了一口,这是他们第一次喝到这满是膻味的东西。
……
终于老四不哭了,老大把林月芬拿去的那张厚被子都裹在了他身上,连头都裹在了里面,严严实实的小家伙儿肯定不会太冷了。还有一张自家的破烂被子被三兄弟顶在头上,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说好了谁也不能睡觉,幸好这一夜没有大风,还不到冻死人的地步……
天亮了,外面吵吵嚷嚷的来了四五个人,他们扯下了哥仨头上的被子,此时那哥仨浑身瑟瑟,似乎已被冻的失去了知觉……
“这他娘的,大半夜没把人吓死,哭爹喊娘的,原来在这!”
“可不是嘛,我这一宿也没睡多少!”
“哎,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林江家的那几个孩子?”
他们立在草棚外面,弯着腰细细打量着眼前霜挂满脸的孩子们。
老大老二老三现在鼻息之下都结了冰碴,勉强有的呼吸也是无比微弱……
“是,是林江家的,听说昨天徐明珠收了他们和林海的房子!”
“真可怜这孩子啊,回去烧点水拿来吧,这一宿真是……咋过来的!”
“不行,我得把他们弄我家去,真他娘的看不下去了,拿柴火烧炕!”
还是有好心人,不怕这哥四个死在自己家里。
背着的、抱着的,几个村民一通忙活,哥四个终于进了屋子,那也是个穷苦人家,房子破烂不堪,但总也比外面强上许多。
“水别烧太开,热点就行,这孩子我怕都坚持不到水晾凉了!”
好几个人围着帮忙,有的烧水,有的搓手搓脚,有的帮忙捏着身子。
老大几个被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脚、耳朵肿的都要破了。
过了一会儿,几人的嘈杂吵醒了老四,他轱辘一下翻了个身,看着忙碌的人们他还笑了一下。
“这小家伙醒了,真他娘的好,真他娘的命大!”
老四的苏醒给了众人一个惊喜,焦虑的脸上纷纷露出笑意。
“观音菩萨显灵了,快,还有三个!”
时间一点点过去,哥三个也缓了过来,炕被烧的热乎乎的,甚至已经发烫,一屋子人也累坏了,横七竖八的躺在炕上……
“我们这算不算积德?”
“那当然,人命关天,我们可积了天大的德了!”
“老天要是有眼得让咱们过好日子,收了徐明珠,给咱们分田地,不用再交租子……”
“有那一天吗?”
……
哥四个算是脱离了危险,手脚被冻成那般估计又是良久的行动不便,但比起死这点伤痛根本不值一提,人性本善,若没有这些无畏的好心人可能那四条命真就断在了瓜棚之中。
林海一家昨日也未去到温老九的院子,他们徒行半日去到了王氏的娘家,相隔三十里的梅林地,在那借宿了一夜。
王氏的娘家人也是冷眼相待,林海一家没得好气不说,吃的还是自家粮食,睡的也是自家铺盖。
受了委屈的王氏“感慨万千”,哭天抹泪的折腾了半宿,今早天蒙亮她便将林海赶回了老沟村,去收拾温老九的宅院,毕竟人都快被欺负死了,还怕鬼干什么!
林海回村后先是打听老大哥四个的去处,一番找寻终寻到那好心人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