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长街空落,连最喧嚣的地方,此时都只剩下安静的霓虹闪烁,薄雾蒙蒙。
顾惜站在楼下,身上裹着件大衣。程琦站在她对面,远处有几辆车,人在等他。
他抬手,拉了拉顾惜的衣领,包严她,“等会回去早点睡觉,我到了地方就给你打电话。”
顾惜低着头,点头。
程琦静静地看着她,又说,“原本我想着,如果要结婚,至少也得准备半年,还得订婚,那婚礼最快也到明年五月了……那现在情况有变,我留个司机和车给你,不惹眼的,你的安全总要有保证,不然我没办法放心离开。”
顾惜沉默地,又点了点头。
忽然心里又觉得有点怪,觉得以程琦的人,这才应该是他的目的,硬塞个人给自己,要不是已经拒绝了结婚,她或许不会答应。
她抬头看着程琦,远处灯火晕黄,雾气笼罩,只有程琦站的这一块,格外清晰reads;。
不舍,就那么涌上心间,多望一眼都是不舍,她伸手过去搂上他,脸贴在他的大衣上,冰冷冷的感觉,她动了动脸,说,“……你是不是,其实为了安排人给我,怕我不答应,才说结婚的?”
程琦顿了两秒,收紧了手臂,用他那一贯撩人的声音说,“提结婚也是真心的,不过两件事得有顺序。你想想,如果换一下,你会因为拒绝了一个保镖就和我结婚吗?两件事总得做成一件,对不对。”
顾惜的手用力揪住他的大衣后腰,又牙痒的爱恨纠结。
程琦温柔地抚着她的背,“不过你没有怀孕,我倒是真的有点失望。”
顾惜不说话,把自己用力挤在他怀里。她来月经了,没有怀孕,她其实……也有点失望。
风吹着远处几片树叶卷过来,打在顾惜的脚上。她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琦说,“很快,这次会很快。”
顾惜说,“其实你不在也好,我可以全力以赴的工作,你在,总耽误我。”
程琦轻轻嗯了一声,听出她语气带着鼻音,心里一千一万个不舍,不舍她,也不舍得因为自己令她难过。
他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安排给你的这个人,以前跟james的,年纪大,很可靠。等我回来,就带你去港城,去戴家找他们算账。”
顾惜闻言抬起头来,“咱们俩一起去?”
程琦说,“平城那起事故,你不想听听他们怎么说吗?”
顾惜说,“以前是的,但是现在我和戴邵东已经合作了这么久,如果他知道我认识他是别有目的,那太伤人了。”
程琦低着头看她,眼神带笑,“你这人心太软,我不止一次说过,难道因为认识,就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顾惜摇头,“不是,而是你也说了,这不关他的事。人有可为,有可不为。我当初以为他很大程度上都脱不开关系,现在已经知道凶手,你一定不会放过那人,我这一笔加上又能怎么样。戴邵东,他那个人心眼不坏。我这样一边和他合作,一边猛然捅刀子,他以后还怎么相信人。”
程琦顺了顺她的头发,柔声说,“怎么能叫捅刀子呢。你这人,”叹了口气,又说,“算了,听你的。”
顾惜点点头。
程琦推着她往公寓里面走,“回去吧,上楼去,盖在暖和的被子里。明天和我视频。”
顾惜被动地走着。
站在公寓门口,程琦按了门,把她推进去,一想又说,“我跟着你上电梯,等你进家门我才放心。”
他走进去,大门在身后缓而慢的沉重关上。
他走了两步,左手手心一软,顾惜拉上了他的手。
顾惜说,“你还……没有这样拉过我的手呢。”
程琦右手按着电梯按钮,手指停在按钮上reads;。
心里猛然堵的难受。他想到顾惜说,她对爱情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自己这样拉着她的手,想自己能陪她出去看一场电影,和她出去吃饭。
她想和自己恋爱。
电梯“叮”一声,他拉着顾惜进去,电梯门合上,上升,数字跳跃,他始终,一句话没说。
不能相伴,说什么好像都是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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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惜坐着她的新车,带着她的新司机兼保镖去上班。
到公司没多久,戴邵东就来了。
顾惜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偷偷抱了一个暖宝,正在埋头写字。
戴邵东一进办公室,熟门熟路拿起她桌上的一张a4纸,“我看看,今天多少事情要做,有没有能推掉的。”
顾惜说,“你总这么不请自来,半点不像一个公司的老总。”
戴邵东抖了抖手上的纸,“今天怎么安排这么少事情,你知道我要来?”
顾惜说,“喝什么让秘书给你倒。”
戴邵东拉开椅子坐下,“不用,你还没回答我,其实你留了时间准备去拍拖对不对?”
顾惜抬头对着他,“你看看我的脸,你见过哪个女孩去拍拖的时候不化妆?”
戴邵东说,“那是一般人,你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可以见人。”
顾惜笑了一下,低头说,“我写完这一段再和你说话。——我让人找了些合适艺人的资料,就在你手边,你翻着先看看。”
戴邵东在旁边一沓文件夹翻起来。
顾惜说,“最上面那个就是。”
戴邵东拿起最上面的,开始翻,过了会说,“你找的这些,都不怎么有名呀。和徐洋差远了。”
顾惜揉了揉左手中的暖宝,听到徐洋这名字她就泛起不自在,说道,“最上面那个,邵立,他爸爸你知道,邵元恒,拍了两部大红的作品就退出了影视圈,但邵元恒本身喜欢艺术,这些年一直在搞收藏,和别的明星外表光鲜不同,非常有经济实力。加上混的文博圈,所以他这个儿子耳濡目染,人非常绅士有礼,虽然才出道,以后会红的。”
戴邵东摇头,“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人太好,也是曲高和寡。”说完他看向顾惜,“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家搞收藏?”
顾惜说,“我找朋友问过。”
“你有文博圈的朋友?”戴邵东疑惑着,“我以为你离艺术最近的一次,就是我带你去方毕纯艺术馆。”
顾惜说,“我就是问的他,你不知道吗,他说欣赏我的样子,我家里的那副画就是他送给我的。”
“啊!”戴邵东惊讶的愣住,不可置信道,“你知道方毕纯现在一张画卖什么价吗?”
顾惜说,“知道,但他画的是我,我又不能变现reads;。”
戴邵东还是不可思议,“那也没理由无缘无故给你送画,你怎么可能运气这么好,有人送房子,还有人给你送画。”
顾惜想了想,忽然发现这个逻辑很对,说道,“人和人要看眼缘,你觉得奇怪,下次去吃饭可以自己问问他。”
戴邵东说,“怎么可能问人家这个。难怪……”他表情若有所思,“那天我就觉得那画不简单,风格很方毕纯。不过就是那么想了一下而已。怎么运气这么好,令人嫉妒……”
顾惜看他表现疑惑,其实还是想套自己的话,根本不上当,说道,“昨天呢,还有人才给我送了辆车。你要感慨,可以加上这个。”
“啊?!”戴邵东这次嘴里可以塞鸡蛋。
顾惜低头写着字说,“不过这次是我男朋友。你也不用追问,我不会告诉你的。以后我们谈成了,你自然会知道。”
戴邵东死死盯着顾惜,随即发现,和那天一样,估计无论怎么问她也不想说,觉得嗓子发干,咳嗽了一下,让秘书给他端咖啡进来。
又说,“其实你是不是为了避免职场上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所以特意臆造了这个男朋友。你现在虽然不算有钱人,可是买辆车的闲钱还是有的。你公司开销也小,就这么几个人。”
顾惜不耐道,“你怎么没有重点,让你选人,你纠结这些干什么?不挣钱了吗?”
戴邵东不甘心可也无计可施,翻过一页,继续看,连着看了几个,都不满意,“这些都没办法和徐洋比呀。我给你说,那小子运气不逊于你,红的速度天怒人怨。很多报道都说不能理解。”
顾惜说,“他长得好看,有亲和力,说话也少,看上去很无害,歌唱的也好,还会韩语,这些全都是可以吸引粉丝的地方。一个人的红,和财富积累是一个道理,有马太效应。”
戴邵东笑了,“原来你还是挺关心他的。”
顾惜说,“我只是从纯商业的角度和你评价这个人的商业价值。”
“那你既然肯定了他的商业价值,他和咱们的品牌定位也合适,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顾惜放下笔,看向他问,“你想过请了代言人之后的事情吗?”
“之后?”戴邵东说,“我当然有想过,就是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一回事。”
顾惜说,“你想的一定是,等这件事赢了,你得了你爷爷的重视,那么以后他一定会给你新的挑战,你会接手更大的盘子对不对?”
“那当然。”戴邵东的语气天经地义。
顾惜却一笑,说,“可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命运是你的,所有的商业机会也是你自己发掘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被动的,一直这样去完成别人出的考题。钱多了,只是一个数字,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主创业是一条更自由,更广阔的出路?”
戴邵东看着她,彻底诧异,这个……他真的还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