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世界的时候,总会想起时臣。
毕竟都是世界的错,要不就是时臣的错。
然后苏伊士用一秒钟纠正了自己的想法,瑟苏问的世界有多大并不是在问西园寺世界的胸围。
然而他对于问题却没有更深的理解了,只得重复了一遍问题,“世界有多大?”
瑟苏挥了挥手,飞舞的血花停滞在空中。她转了一圈,指着东南西北,又问了一遍,“世界有多大?”
这大概是个哲学问题吧,苏伊士思忖到。世界必然是广袤的……那么瑟苏这个问题的重点在哪里呢?
或者说,她想要怎样的答案?
就目前的经验来看,瑟苏安排的每一个场景体验都是有着深刻的意味的,而这个场景体现出了什么呢?
崩坏的高墙,肆虐的巨人,损毁的城市,遍布瓦砾的街道,空中凝固的血之花……
人们日常的世界,在这时改变了。
日常与非日常的转变。
“这些人的世界,局限于城墙的范围内……所以他们的世界,就只有圈起来的那么大;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有着山川河流,也知道那世界不属于他们,他们的世界,既是着狭小笼中,目光所见的世界罢。”
苏伊士说到,对这个答案似乎也十分满足。
瑟苏的话却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世界即是目光所及。不错,但你对我问的世界还没有理解透彻。没关系,我们先继续吧。”
风景崩裂成碎片向苏伊士的身后飞去,而迎面而来的却也是风景的碎片,好像风暴撕裂了一个个场景,而苏伊士站在风眼中静静地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碎片拼图一般重新构成了一个新的场景,而苏伊士则站在这个场景的某一个点上。
天空飘着雨,却没有一滴能落在苏伊士的身上。
他望了望,那是一片树林,不知树龄有多久,每一棵树都是挺拔粗壮,枝繁叶茂,粗略地估计,大概有三四十米高。
而此时,苏伊士站在某棵树木靠近顶端的侧枝上,瑟苏在他旁边静静地下望。
苏伊士是有些恐高的,但是他不想在瑟苏面前表现出哪怕一丁点软弱的样子,便强行止住了自己略微颤抖的双腿。
他忍不住往下看,越是看,越是想往下跳,好似一个魔咒。
忽然瑟苏拍了一下他的肩,他才恍然从那魔咒中解脱出来。
地面又开始震动起来,远远地能听到马匹嘶吼的声音。
苏伊士想不太起来这是哪里的剧情了,他此时只能真切地感受到,巨人正在向他所在之处走来。
巨人每一次的脚步声,都仿佛是巨石沉重地砸在地面上,树林中鸟兽四散,而巨人却好像只是在漫无目的的散步,完全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巨人巨大的头颅从苏伊士面前不远处掠过,苏伊士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那巨人的嘴差不多塞得进一辆轿车……
即便苏伊士已经慢慢习惯这个“教学系统”里的一些规律,但那巨大的面孔还是让他感到了震惊。
身着墨绿色披风的人们进入了苏伊士的视野。
他们骑着马,保持着队形冲了过来。带队的人似乎在吼着什么,苏伊士听不清,那人挥了挥手,原本保持着队形的人们分成了几个小组散开来,看样子是要包围巨人。
立体机动装置的绳索射出,钉到了树木上,一时间人们都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靠着收回绳索产生的力量腾空,不断地从各个方向向着巨人进攻。他们的刀刃仿佛带着冰冷的愤怒,在不断落下的雨水中反射着耀眼的寒光。
巨人的弱点是后颈,只要砍到那里————
戛然而止。
“咦?怎么?没有了?”苏伊士慌忙问,“明明刚到最精彩的地方啊。”
“再往后就要放OP啦。”瑟苏摆了摆手。
“OP也好看啊!”
“啧啧。我可不是来让你看动画啊!”瑟苏有点无奈,死宅一旦进入了自己熟识的领域就有一种难以阻挡的态势,“这里,是常人目光所不及的世界了,那么还是刚才的问题,世界有多大?”
咦?居然是一样的问题……
如果并非以常人的视角,而是以全人类的视角来看……“世界”有多大呢?墙内的世界,墙外的世界……但墙外的世界依旧充满了未知,人类所能触及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苏伊士陷入了苦思,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呢?人们知晓多少东西呢?那些被埋藏的阴谋是否也要计入这个“世界”呢……?
大概是要的吧。然而这却不是一个像样的回答,想必瑟苏也是不会满意的。
听上去简单的题,结果却这么难以回答吗。
瑟苏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笑得苏伊士一愣一愣地。
“你现在大概是在想,”瑟苏说,“那些鲜为人知的线索,那些埋着伏笔的回忆,那些被少数人缄默的阴谋,是否应该算在这个世界里,对吧?”
苏伊士连忙点了点头。
“算。当然要算。”瑟苏斩钉截铁地说,“但是你理解的层面不够。你要清楚,你在这里是要成为作者的,而非剧情中的角色。如果你能够站在每一个角色的位置看待这个世界,固然是好的;但首先身为作者,是否对这个世界有着足够的了解呢?你不是谏山创,但你终究要写出自己的作品,那时你便要问,‘这个世界有多大’?‘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中人们的冲突是由何而来的?’之类之类。”
瑟苏顿了顿,“所以你应该懂得这两个简短的场景的意味了吧。”
苏伊士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
剧中人们所见的世界,仅仅是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而作者所想的世界,则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并不是地理意味上的世界,而是内容构成上的世界。
世界的构架,世界的范围。
矛盾和冲突,及他们的表现形式。
……
这些才是瑟苏想要的回答啊,苏伊士叹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万望导师指教。”苏伊士恭敬地说道。
“既然如此,”瑟苏用手指卷了卷发梢,“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讲讲吧,‘结构与背景’。”
她微微笑着,苏伊士却没由来地想起她流泪的脸。